德妃毕竟是主子,寒暄了几句便让雯柳带着沈知瑶出去了。期间的交谈也都是平常的询问几句以及说了些自己想要的式样,到也没有示威拉拢的意思。弄得沈知瑶有些摸不清这德妃到底是好是坏了,只得跟着雯柳到了大堂之中。
只见雯柳一抬手,旁边侍奉着的宫女便端上了一杯茶水来,雯柳亲亲端起,递给了沈知瑶,边上的小宫女也识趣儿的递上一盘糕点。沈知瑶按照礼数没有推辞,只是微微蹙眉,一双杏眼里透着些不解。
雯柳淡笑,倒是没等沈知瑶开口,自己说明了用意,“沈司衣年少有为,我家娘娘自是多加注意。一来是想和司衣您有个来往,二来也是想本着职责所在了解了解。却不想查出沈司衣的一些往事了。”
“何谓……往事?”沈知瑶眼皮微跳,觉得有些异样,正奇怪,却听雯柳继续道,“沈司衣之前可是碧廷四所的宫人?碧廷四所中出过一条人命可知?”
沈知瑶一愣,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却是轻笑了一下,压着茶盖抿了一口茶水,沁人心脾,却苦涩的很,“宫里龌龊的事情多了去了,每日都有人命发生,且不知您是说哪一次了。”
“可雯柳记得……那姑娘平日里和沈司衣您可是好交情。”雯柳淡笑,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沈知瑶看着,“雯柳还知道,那个月,是有笔记录填错了。”
此话一出,沈知瑶心里一个咯噔,暗知此事已然瞒不过去了,缓缓闭上了眼,不自觉的哼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是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多问?却不知这目的是什么?明人不说暗话……”沈知瑶睁开了眼,态度和语气一转,“若是有什么指示,还请多加告知了。”
雯柳见状,心中一喜,又觉得眼前的人能屈能伸倒也令人欣赏,变更放柔了笑意,“我们娘娘并不是想给沈司衣增添烦恼。只是看司衣攀爬的如此之快,必然有想做之事。倒也想帮上一二。只不过……也是有事需求。”
沈知瑶见雯柳搬出了德妃,便也知道这趟浑水是非下不可了。只不过雯柳说的零零散散也不知是不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样,“能为德妃娘娘所用,倒也是我的荣幸。况且如今小人已然在风口浪尖之上,若能求得娘娘庇护,就是功德圆满了。”之前太子的事情,怕是要让众人妒恨排挤自己。加上颜华和那大将军,实在让沈知瑶头痛。既然德妃要拉她下水,她也不怕把这潭水给搅混了。
雯柳解意,点了点头,“其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只是我家娘娘让你多注意长公主的嫁妆,听说……嫁衣也是你在准备的。”
沈知瑶一头雾水,不明白此事怎么又和长公主搭在了一起,原本是以为德妃要询问那两个宫人和她丢了的东西的。可画风似乎转的过快,再想要从雯柳口里得知什么的时候,雯柳已经是要送客了,口风紧的很,只叫她多加注意嫁妆的事情。
如此一来,沈知瑶只好回了自己的宫里,带着那丝丝的疑惑打点着司衣房里的事情。
嫁妆?德妃?长公主?云海国……小东子……
有个不好的念头在沈知瑶心里打转,这一想法一出现,沈知瑶便有些坐不住了,立马让人去叫如烟过来。
如烟此时正在监督着绣娘绣花样,忽的被沈知瑶这样一喊,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急匆匆的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绣盘,却见沈知瑶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上,心下一跳,蹙眉,开口便道,“沈司衣找奴婢何事?可是奴婢做了什么错事?”
沈知瑶见她眉目之间显露惶恐,便也适当的缓了缓神色,摇头道,“非是你的事情。只是今日去了长公主那,忽的想起你那日说……那个小太监的是为何事来找我的?”
“您是说那晚。”如烟面不改色的松了一口气,倒也正经,发觉自己手里还握着绣盘,歉意的做了个礼,“那晚那小太监只是说长公主那里出了事情,务必要见您一趟。”
“可是原话?”
“再真不过了。”如烟点头,也不问沈知瑶为何提起此事,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她也心中有数的。
沈知瑶点点头,冲着如烟摆了摆手,“好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去忙吧,长公主的嫁衣样式的稿子……你晚些叫人拿来,我想再改改。”
“奴婢知道了。”如烟点头,颔首告退,顺带识相的关上了门。
正当外界的喧哗和着那外头照入的光一同被那扇门隔开的时候,沈知瑶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她便是知道,这宫里是没有一个好人。
虽说只是猜测,可她心中已经有点数了,小东子好好的不呆在长公主的宫殿里来寻她?若说是长公主派来她可不相信,毕竟她与长公主是一同商量了说要看好小东子。小东子生前的话太引人揣测了。何况长公主那还说小东子是下午就不见的,那小东子一个下午到底是去了哪里?为何到了晚上才寻的她?
其中的疑点实在太多,多到让她彷徨。
还有长公主和那云海国联姻的事情,云海国那枚古怪的刀币,一切都在沈知瑶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是全世界都在与她作对了,那大将军还联通了崔宁。颜华那也是个问题!
早已坐不住的沈知瑶恶狠狠的一脚踢翻了桌子,桌子上的茶具顺应着被摔在地上,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得不让外界臆想着新来的司衣大人是不是在德妃娘娘或是长公主那吃了闷声亏才这般生气,又或是因昨日的事情被人羞辱了。虽说宫中不得议论主子的事情,可那晚上热闹的宫殿里发生了什么,这整个皇宫的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着的。
发泄了一腔怒火的沈知瑶静坐在原位许久才从极度的气愤中缓了过来。
想要联系姜致钰可却无从下手,沈知瑶缓缓从原位站了起来,边走边扶着周遭,最后坐到了那极其华丽的木床边,倚靠在一侧,抬手揉起了眉头。
连着三日,沈知瑶出了去给尚宫请安以外,都只是在司衣局中做事,不曾踏出司衣局一步。只是整个人不似早些日子的和善,嘴角一直下挂着,也不喜笑。饶是在其中与沈知瑶最为熟悉的如烟也有些惶恐不知如何让沈知瑶的心情舒缓一些。
正当沈知瑶毫无头绪的时候,姜致钰却派人送来一个通知。
高傲如姜致钰,明明是宫中后妃专用的司衣局,却也能让他像是使唤自家院里的奴仆一般,口气之大,丝毫不管自己是臣子的身份。
那来人说是庆祝姜大将军喜还明珠,要宴请四方,所以也希望崔宁和接来的夫人能够穿的得体十分,不丢这大将军的脸面。
这摆明是崔宁和姜致钰两人故意来找的沈知瑶。讽刺的意味有了,乘机接触的机会也有了。
沈知瑶听闻后反应也没有过大,只是特地告诉那人记得转告给姜大将军,需要量起两位的尺寸以及商讨喜欢的款式。一来心中实在想见一面母亲,以慰藉在这个世界所遇到一切后绝望的心。二来也是想当面问问崔宁到底是怎样一个意思,崔宁的转变在她心中仍旧是一个极其难受的疙瘩。
如烟瞅见沈知瑶见到见将军派来的那个趾高气昂的人后非但没有心情更坏,反而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来,虽然那笑意有些奇怪,却总比之前好的太多。
如此,如烟便开了口,算是试探,但更多也是希望让沈知瑶心情舒畅一些,“司衣大人可是熟悉姜将军?”
“有过几面之缘,也谈过,算不上熟悉。只是与其的新夫人倒有点渊源。”沈知瑶淡笑,倒也不介意如烟这样直白的问,接过如烟递来的糕点,嚼入口中,甜滋滋的,让她眯起了眼睛,“这件事情让我亲自来就好,长公主那件嫁衣,该如何改,可是清楚了?”
“清楚了的,大人画写的这样仔细,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为何做这样的修改?”如烟蹙眉,不过见沈知瑶心情不错,自然而然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知瑶看了一眼如烟,把她的动作一概收入眼中,心头忽的一暖,但又平复了下去,只道,“我之前去翻阅了一些书籍,不过是将云海国的传统服饰也载入了一些在其中。也符合了和亲的主题。”
“还是司衣大人设想的周到,旁人国的衣裳司衣局里倒真的没有研究过。想来也是要集思广益的,过几日我也让局里的宫女丫头们多学一些。”如烟若有所思着,完全被沈知瑶带到了另一个话题之中。
沈知瑶笑笑,没说什么,带着如烟入了房才又开口,“当今陛下喜在各国立威,这些旁的东西也不必多学,看看便好。就怕用错了地方,让人不喜了。”
如烟闻言,不自主的捂住了嘴,随即点了点头,便闭口不提这学习旁族服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