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她说姜致钰怎么突然收了手不让她继续去走近宋风歇,原来是已经安插了更合适的人选。
也真是不知道他如何做到避开了宋舒白的耳目,营造出陆非池这样一个清丽无黑点与背景的女学士出来。
“姜大将军十分重视沈司衣您。如今姜府中那位,不过是避人耳目的。”陆非池心思玲珑,说话也能戳中沈知瑶想要的点。
可是姜致钰万万不该的是利用了她沈知瑶后,还将她不喜的人接到姜府里,而且如今李氏和崔宁走的又这般的近。恐怕自己真的能‘还珠于姜府’,她怯懦的娘亲也准能拉着崔宁和自己的手说一句要姐妹情深。
罢了,姜致钰那儿她是从来没想过要打算的。
“想必陆学士也知道,人呢,最忌讳利益这一件事情了。尤其和感情纠葛在一起,是怎么也不会变回原样的。”沈知瑶撇了一眼陆非池,却见她仍旧一脸淡然的微笑,真看不出今日是来有求与她,风度如此,姜致钰也真是会挑人选。
“沈司衣心思活络,定然明白如何做对自己最好。”陆非池一笑,“非池与沈司衣一样,喜欢也想做个聪明人。此次和沈司衣挑明关系上面的人并不知晓。所以还请沈司衣放心。非池认为,唯有受太子殿下喜欢,才有可能成为实质的太子妃。”
目标明确,思路清晰。沈知瑶倒是挺喜欢眼前的人,这会儿看起来也非那般的清高了,倒也和权势绑在了一起。只是能直言喜欢权势的倒也十分稀少。
沈知瑶斟酌了一番,看着陆非池的目光递到了面前的风景里去,“陛下有意于你皆因你才学矜持家世清白便于掌控。而太子殿下喜欢我,不过是我生后有背景有势力,且我是个聪明有趣的女人。再者求而不得,便是心中明月了。”
点到为止,她想陆非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
陆非池点头,此时的笑变得有些温柔起来,站起微微对着沈知瑶欠身道,“非池谢过沈司衣。”
沈知瑶挑眉看了一眼陆非池,倒更是觉得合胃口了。
“时候不早,外头也有些发凉了……”陆非池已然已经想要结束这次对话了,沈知瑶会意的从这一方小亭上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去,却听见陆非池开口冲着她浅声说道,“太子殿下非面上良善者,三皇子之事多与他有关。姜大将军也非面上之站位。”
哦?
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正好入了沈知瑶耳朵里,沈知瑶微微挑眉。
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吗?调侃加思索,但事实如何她还会再去考究。只是陆非池的确成了一个惊喜。
人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这片逐渐被雪覆盖成雪白的花苑时,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缓缓的走到了陆非池的面前。
陆非池依旧是优雅的笑,不卑不亢,只是眉眼微垂,低声叫了一句,“二皇子殿下。”
那裹着厚厚披风的人缓缓翻下了盖帽,目光沉沉的盯着那已然不见沈知瑶身影的地方,“太子的事情,还多劳你调查了。”
“奴婢奉命。”陆非池露出一笑,那笑容若是被沈知瑶见了定然会觉得不适。
浅笑里带着一丝对被玩弄的宠物的同情之意,任谁被这样的目光注视都会觉得十分不悦。
沈知瑶不知道为何,很不安。
自打回到司衣局的卧室中,心没理由的就突突突的直跳。
让她觉得莫名的不安,甚至有点坐立难安,微微蹙着眉的沈知瑶闷声喝了口凉茶,思索之下,还是从自己的暖呼呼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司衣大人?可是饿了?”通常这个时候,沈知瑶基本都在屋子里闷声看书或者去偏殿绘画,很少会这样面色不悦的站在门口,且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如烟皱着眉头上前,戳了戳沈知瑶,见她不回复,又轻声喊了一句,“司衣大人?”
“凌河在哪?!”这下回复是回复了,只是一开口却是要找凌河,如烟愣了一下,便立马回过神说道,“奴婢这就去找凌河过来。”
“嗯。快去。”沈知瑶点点头,目光又挪回到了眼前因为季节显得有点空落落寂寞的院子。
才站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如烟把凌河叫过来,就匆匆见一个眼熟的宫女儿跑了过来,冲着沈知瑶行礼行的都有些踉跄。
“怎么了?”沈知瑶微微蹙眉。
“启禀司衣娘娘,尚宫大人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主殿里等着司衣大人您呢!”那宫女的气还没有捋顺,却也急匆匆吐字了出来,讲清楚了缘由。
尚宫娘娘怎么会忽的来司衣局?
沈知瑶一愣,平日里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定然不会这样亲自起来,派个身旁的人通个气儿就行了。今天怎么回事,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沈知瑶撇了撇嘴,可她这几日也算安生。之前被刺伤时也不见尚宫大人起来,今日真的是奇了。
想归想,沈知瑶还是摆出一副立马恭候大驾的模样,火急火燎的往主殿里赶。
这会儿尚宫娘娘正喝着好茶坐在主殿的主位上,抬头撇眼看见沈知瑶急匆匆的感过来,表情微妙,可到底也摸不透是喜是厌。
“奴婢参见尚宫娘娘,让娘娘恭候多时,实属歉意。”沈知瑶虽然赶的急,可行礼说话却不似方才那样匆匆忙忙,而是慢了一个节奏,十分得体的给尚宫大人做了个礼。
“沈司衣这几日辛苦了,不必如此,赐坐。”尚宫大人眯了眯眼睛,算是露出一个较为慈爱的笑容来。
沈知瑶应声坐了下来,又恭维了几句后,才切入主题问道,“不知尚宫娘娘今日来此有何吩咐?”
“本该是来看看你这可怜的孩子的,奈何之前几日实在匆忙。”尚宫娘娘抿了一口茶,“今日正好有事想告,我便想着亲自来一趟,顺便看看你近来可好。”
“有劳尚宫娘娘挂念知瑶。知瑶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沈知瑶垂了垂头,露了些感激之情,不多不少,落在尚宫大人眼里也正好不浮夸却讨喜。
于是尚宫大人便又抿唇笑了一笑,“倒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顿了顿,这才开始说起正事,“陛下将长公主的婚期提前了。”
“提前了?”沈知瑶一愣,险些没把握好惊讶的分寸,好在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咳嗽了一声掩盖了那丝诧异后,倒是好奇的问道,“怎么忽的就提前了婚期?”
“可不是因为天寒地冻的。这大轩国和云海国的主城之间也有些距离。两位国主都有心怜惜长公主,虽说如今挑的吉日没有深冬那日的好。可到底这天气是冷的,还是早些去早些到的好。”尚宫大人捂着一个手炉,即使在烧着暖炉的室内说话,也能隐隐约约看见嘴里面哈出的热气。
何况嫁衣因为准备的早,加上图个好看,并没有多么厚实。听说云海国的冬日很能嗟磋人,的确应该早早的去较好。
“这倒也是。”沈知瑶乖巧的点点头,“陛下真是体贴。”
“姜大将军提出的建议,也自然中肯。”尚宫‘呵呵’一笑,捂嘴得体,言语里倒是流露出几分对姜致钰的好感。
沈知瑶看了一眼这尚宫大人,忽的轻笑了一下,两人又扯了几句话后便各自回去了。
虽在京城之中,闻姜致钰而丧胆之人颇多。可在这后宫之中,提起姜致钰大将军,无人不赞叹一声威猛。
且看宋舒白还喜着姜致钰吧,私心里怕已经想好该如何将姜致钰从上头揪下来了。
不过也多亏了尚宫娘娘,不然她便不会知道这建议是来自姜致钰的。姜致钰前脚插脚了宫中的悬案,后脚又干涉起长公主的婚期。
绝非偶然,必然是要保全长公主了。
莫不是?长公主肚子里真有谁的种?沈知瑶一吓,那到底会是谁的孩子?沈知瑶晃了晃脑袋。想起姣羽和德妃的关系,说不定便是德妃故意要在长公主出嫁时做这些事情掩人耳目,故意让姣羽去做的。
还是后者更让沈知瑶安定一些,不过,等过几日她还是想去亲自打探一番虚实来。
“司衣大人,如烟说,您找我?”凌河将两边的袖子放下,额角微微流汗的进了沈知瑶的屋子,想来方才是去干重活了,那双手都肿的通红,看起来像是个饱满的血泡一眼。
沈知瑶看了一眼就从身边的一个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示意凌河过来拿走,“双手如此,还怎么为我做事?”
“倒是多谢司衣大人了。”凌河一愣,这药瓶的盖子是蓝色的,按宫里的药瓶等级分配怎么也是中上品,可凌河却没有从心里滋生出什么暖意来,只是觉得司衣大人定然是找自己有事做。
“内侍监那边不是两三天……”
“我今日让你来不是说这个。”沈知瑶笑笑,打断了凌河的话。
凌河舔唇,“那是?”
沈知瑶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凌河会意,开门看了看左右,没有人在附近后这才又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凌河,你能否让我潜入三皇子的宫殿之中?”沈知瑶正色看向凌河。
凌河皱眉,“司衣大人,凌河不过是个宫人。打探消息已然用的是仅有的人脉。潜入三皇子的宫殿之中……这……没有途经也没有方法。”
凌河不知沈知瑶怎么又盯上了三皇子,只是说真的,她在沈知瑶手中已经物尽其用了。三皇子到底是皇子啊,自己也只是会些蛮力,怎么能躲过三皇子宫中的高手呢?
“也罢。”沈知瑶摆摆手,催着凌河下去。
整个人却是苦恼的皱成一团,忽的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宋孤青与自己说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
那……这件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去叫他帮忙?
是了,他是皇子。而且也有些手段,废子能熬出头可不是靠什么气运,宋孤青能如今在宫中有个安居之处,自然也有些法子帮自己。
何况,对太子不利的事情,不就是对宋孤青有利了咯?
这样一想,沈知瑶眯起了眼睛,惬意的像是猫咪。
既然念头已经出来了沈知瑶便动了心思,趁着冬日里早来的夜晚,一路摸到了二皇子的宫殿之中。
沈知瑶与宋孤青讲清楚了猜想后,宋孤青虽然支持,却也不觉得此事有必要亲自前去。奈何沈知瑶如今警惕惯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情已经是不敢相信了。
于是便有两人穿着太监服抹黑了脸,提灯低着头在三皇子宫殿里转悠巡逻的一幕。
倒不像沈知瑶先前所想的,两人一身黑衣,匍匐房梁而窥听的景象。
如今这样畏畏缩缩的样子倒是怪好笑的,轻笑了一声后便又继续打着灯转悠。
好在最近宋晨本就有点精神恍惚,拉了一批人在宫里热闹不说,让值夜的人数也增了一倍。
本来脸都快要认清了呢,就得熬着夜的巡逻,那么丁点儿的清醒也给耗没了。
所以这会儿转悠的人大多和沈知瑶和宋孤青一眼,眼皮子都快合不拢了,还得在寒风里挪动僵硬的脚步。
这也给了沈知瑶和宋孤青最好的掩饰。
“现在是何时了?”宋孤青的声音略带沙哑,压得极地。他本来就比较瘦长,却非要驮着个背做出一副伏小的样子,转悠了几圈后便有些口干舌燥了。
忽的有些不明白自己了,何时从冷冰冰的那副模样变得这般狼狈了,瞥了一眼身旁的罪魁祸首,却见她有些不耐烦的模样,“还未到子夜呢,你且忍忍。”
宋孤青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更多的抱怨。只是这冬天的夜竟然是如此的长,又如此的冷。
宋孤青看了一眼脸颊冻得通红的沈知瑶,如今是一点美态都没有了,通红的鼻子眼睛和脸颊,乍一看还真像是一个还算清秀的白脸儿太监,只不过冻的有些肿了。
沈知瑶被宋孤青盯看了久了便也发觉似的冲他的方向转了转,却见他忽的抬起手来,撩开了袖子,少年细细的手腕还带着温热的就贴在了沈知瑶冰凉冰凉的脸颊上。
沈知瑶一惊,连忙制止道,“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看去了起疑心怎么办?”
“呵呵。”宋孤青笑了一下,有些顽劣。
这倒是沈知瑶从未在宋孤青面上见过的表情,见过他依恋、喜欢、生气、冷漠的许多表情,原以为他笑便是难得可如今宋孤青在后宫中待的久了自然而然就在脸上镀上了一层假笑,虽然偶尔对她有些不同。但如今这份天真倒是有点难得。
沈知瑶咬了咬唇,霎时从衣袖里抽出自己冰凉的手指猛地塞到宋孤青的脖颈里。
宋孤青冷的一哆嗦,想逃却又不挪步子的样子让沈知瑶看的好笑。
所幸两人待的地方逛来的人不是很多,否则若是被撞见,不是被当面揭穿,就得被嘲笑两人有断袖之癖。
太监与宫女对食沈知瑶是知道的,太监与太监一同沈知瑶也见过,但到底登不得台面,比起对食,主子们更忌讳这些南男、女女之间的事情。
“好了,不和你闹了。”沈知瑶看了一眼宋孤青,说是看,倒不如说是白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做正事要紧。”
宋孤青忽的失去了那一份冰冷,倒又觉得有些不适应了,却看沈知瑶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是正经,面上的失落一点一点的浮现最后却演变成了冷漠没有表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