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奴婢斗胆一问。二皇子殿下可知道司衣大人被贼人惦记的缘由?”凌河试探性的看了一眼宋孤青。
这偌大的佛香阁里,沈知瑶可算不上什么权高位重,外加纵使高升让人眼红却也不至于恶毒到要害死沈知瑶的份上,定然是由什么别的缘由在里面。只是这事便已经不是自己该涉及的事情了,只能稍作试探的看向二皇子,望他能以旧时主仆之情给司衣大人想好退路,这样尚衣局也不会出什么大动荡。
宋孤青看了一眼凌河,从前沈知瑶和他说过的话他自然是一直放在心上。小东子的事情,他没办法给出一个解释。但是关于这个刀币的事情儿,倒是眉目清楚的多了。
宋孤青摩着拇指上的玉指环,沉默许久,随即并没有选择回应凌河的问题,反而是跳过话题,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如今还未有结果定下,那贼人若是有心加害,恐怕事情还会多起来。凌河,今夜定要打起精神,好好护着你的主子。“
“是。”凌河闻言,谨慎的点了点头,见宋孤青要走,便也上前送了送。
走之前,宋孤青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转身递给了凌河,再三叮嘱,“雪化之前,务必当心。”
一夜平静。
次日早晨时,前往佛香阁路上的阻碍之物已经连夜给处理掉了,太医的匆匆赶来,把脉写药方后便跟随前来抬轿的人一同将昏睡而去的沈知瑶带回了司衣局。
一进司衣局,如烟便极其担心的跟着凌河一同将沈知瑶扶躺到了床榻上。安排好后,凌河便同那些医徒到后院熬药。如烟则是在屋内伺候醒过来的沈知瑶喝粥。
如烟面色难看,边温柔的给沈知瑶喂餐,边细声的开口道,“怎么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司衣大人?大夫说如今的您还有些神志不清,奴婢不知该如何来说,可若是这样下去,尚宫局的人定然不会让您继续在这个位置上的。”
“奴婢的心思,司衣大人您是都知晓的。如今,奴婢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如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人呆滞的吞咽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感觉,喂完后,如烟体贴的给沈知瑶擦了擦嘴角,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间。
一时之间,屋内只留下了沈知瑶一个人。
原本半躺着呆滞的望向远处的沈知瑶,垂落在锦被处的手忽的动弹了一下,双眸忽的清明了起来,随即微微蹙眉难受的撑起了自己的身子。
虽然她中了毒,但当时由于当时她的心情并不十分佳,便只是微微吃了几口,随后便觉得不对劲,呕了几下,却还是中了招数。
又加上及时诊治,便也不十分严重。
只是醒来的时候听到了静安师太的那番话,便将计就计,做出一副毒后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模样,倒是想要引出这背后之人。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昨晚竟然并没有发生她所想的事情,反而是极其平和的过完了一晚上。
沈知瑶拎了拎被子,不过宋孤青的态度倒是让她……
沈知瑶咬唇,不行,当务之急是以这件事情作为引子,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好不容易可以有机会能够抓住那背后之人,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
“抱歉,姜小姐,姜夫人,我们司衣大人身子不爽是真的不方便见客,若是有什么服饰上的要求,告诉奴婢们便好。”
“真的不是我们司衣大人不想见故人,还请两位谅解……”
“哎……姜夫人!”
外面吵闹的声音惹得沈知瑶不适的蹙起了眉头,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李氏推门而入,紧跟在身后的则是一脸贵气的崔宁。如烟和另一个在院里伺候的小宫女儿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其后。
沈知瑶早早的便故作起了精神恍惚的姿态,仰靠在床上,目光放空。
李氏见状,极其心疼的就往前冲过去。
吓得如烟赶紧上前,想要阻止李氏的动作,却见李氏摸着沈知瑶的额头,眼里流露出的全是怜惜。
如烟一愣,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收手还是继续阻拦。
直到崔宁咳嗽了一声,上前轻轻抚了抚李氏的背,叹了一口气,“娘,虽说您常说觉得和这个司衣大人投缘。可到底身份有别,如今沈司衣身子还未恢复好,您这样,怕是打扰她休息了。”
如烟看了一眼崔宁。
她也曾听过这个叫做崔宁的宫女儿的事情,如今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身的华服,俏丽的发髻和明艳的首饰。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似的,举手投足之间哪还有什么宫女的登不得台面的姿态,若是不知情的,怕是真要以为是个贵气的大小姐了。
只是这李氏对司衣大人的态度真是……热切的过于奇怪了。
如烟乘着崔宁和李氏讲话的这个空档,连忙上前将两人分了开来,顺带将沈知瑶往床榻内挪了挪,这才有些怒气的站在两人面前,匆匆行了个礼,“两位若是没什么事情,还请出去再议。司衣大人怎说也是宫中当职人员,便是后宫贵妃来此,也不会在沈司衣身体抱恙期间如此失态闯入。”
如烟这番话说的崔宁面上一青一白的,随即拉开了李氏,开口却是换成了一副柔声的模样,“娘,这次将军让我们来是说制衣的事情,还是不要耽误了。顺带沈司衣生病了嘛,我们还是不要叨扰了。”
“可是……”李氏依依不舍的看着床铺上的沈知瑶,双手又和崔宁安慰似的交叠在一起,泪眼婆娑的。
如烟看着觉得极其不舒服,更不知道这李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着这姜家母女各自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搀扶的走了出去,撇撇嘴,看向身旁另一个宫女道,“跟着过去伺候,记住若是提了什么衣裳上的要求,便记下来就好。还有,今天看到的事情,嘴巴牢一些。”
说完,如烟还瞪了一眼那宫女儿。
若是姜夫人这样奇怪的行为传了出去,指不定又要造什么谣言泼在司衣大人身上了。
如烟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沈知瑶的身侧,看了一眼似是睡过去了的沈知瑶,感慨了一声当真是神志不清,不然方才被姜夫人那样一闹,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呢?
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门外,凌河正端着药过来,看见如烟关门时的叹气,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便上前拍了拍如烟的肩膀,道,“药煎好了。”
如烟一愣,接过了手,却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司衣大人看起来已经睡过去了。
“如烟……“凌河却将这动作品味成了另一番滋味,缓缓道,“你说,这司衣宫,是不是又要易主了?”
“胡说什么。”如烟蹙眉,可心中却是惆怅。
眼瞧着长公主殿下就要出嫁了,接下来尚宫局便会有的忙了,可也不知道沈知瑶什么时候醒过来。
双双舒出一口长叹,便各自做事去了。
御书房内。
宋舒白正习字,只见内侍监的总管正汇报着沈知瑶的事情,说着说着,宋舒白便顿下了毛笔,忽的,眉头一蹙。
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总管一愣,忽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见伺候在一旁的公公连忙递上一个帕子给宋舒白,顺便使着眼色让那吓傻了的总管赶快下去。
眼见着那人出去了,宋舒白才勉强停止咳嗽往椅子上倚靠上去,只是捂在嘴巴的帕子一拿下来便是一块血迹。
宋舒白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目光深邃的看着手中的帕子。
伺候在宋舒白身边的是他打小伺候着的太监——郑公公虽是面上惊慌,动作却很稳重的接过宋舒白手中的帕子,给他递上一杯温茶。
宋舒白接过茶杯,从腰际处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随机和着茶水一同吞咽了下去。
一系列动作做完后,宋舒白的面色才好上了些许,只见他微微抬了抬眼,看向郑公公道,“朕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郑公公看了一眼宋舒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下了头,选择沉默。
宋舒白淡笑,眼睛却是危险的眯了起来,“也不知谁,在宫中做这种龌龊的事情。却是针对一个小小的女司衣。令人捉摸不透。”
“二皇子那边,似乎是想查下去的。”郑公公插了一句话。
“二皇子……”宋舒白冷哼了一记,随即示意郑公公上前给自己捏捏肩膀,挑眉道,“郑公公觉得,朕的这几个儿子里,哪个适合做皇位?”
郑公公一愣,却因相识过久,对于当今陛下的心思早已琢磨出了一套路子,便毫不避讳的缓缓开口道,“依照奴才所见,太子殿下有治理之能为人大气,只是还缺少一些锻炼,手段不过雷厉风行。”
“是啊。朕的太子……”宋舒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语气悠悠,“比起他那几个弟弟们,是缺了点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