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孤青前脚刚走,原本在内室说话的淑妃娘娘后脚便微抹着泪水走了出来,抬眼看了一下外室,发觉还站着一个人,蹙眉仔细了看,才想起来是自己之前喊来的沈司衣,便推了推本来扶着自己的身旁的贴身宫女,“快,去吧陛下给的衣裳拿过来。”
“是。”那宫女点点头,往内室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一件衣裳,递交给了沈知瑶。
沈知瑶微微一愣,这件衣服便是先前自己做给宋舒白的那一件,竟然就这样被打发下来了,为了不让淑妃不快,沈知瑶适当的停止了思索,赶紧接过,“敢问淑妃娘娘对新衣裳的款式可有要求?”
淑妃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还是稚嫩着的司衣,面无表情,语气除了有些哭腔,听不出任何意思,“听闻沈司衣画的衣服款式,连德妃都喜欢的得不得了。竟然是那么厉害,便请沈司衣自行做着吧。只是要大气得体一些。”
“奴婢领命。”沈知瑶垂头,冲着淑妃做了一个礼。
淑妃瞥了沈知瑶一眼,随即又点了点头,“下去吧。”
“是。”沈知瑶低着头小步快走的离开了三皇子的寝宫。这是向来奴婢在主子面前的规矩,小步快走,以示敬畏。
抱着手上的这件衣服,沈知瑶走在回司衣宫的小路上,打量着这件还十分新的衣裳,怕是宋舒白并没有穿过几次。
因这件衣裳她得以成为司衣局的司衣,却又忽的辗转又回到了自己手上。宋舒白定然知道这件衣裳的用途,定然最后是到她沈知瑶手上,却依旧用这件衣裳来打发。是什么意思呢?还是自己实在想的太多了吧,沈知瑶笑着摇摇头,总把问题想的过于复杂,这样也是会让日子变得有些不明媚的因素吧。
许是方才遇见了宋孤青,触动了她仅有的那点儿少女怀春,心情便不由的有些晴朗愉悦,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和宋孤青产生真正的‘交集’但是,这样偷偷摸摸的一些想法也会偶尔翻动在自己内心,只是从来不把它当做过于认真的事情。只是想着想着便回忆起方才的接触、言语和动作了,待想到‘那个人会是谁’的时候,沈知瑶忽的顿住了步伐,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将心中的一些情感先挥扫了过去,随即往着碧廷四所的方向走去。
许久不去碧廷四所,这一路上的风景竟然都觉得有些新鲜,沈知瑶抿嘴笑了一丝。
还没走到碧廷四所附近便看到边上儿有几个姑姑正在训着一些小宫女儿,沈知瑶好奇,多看了一眼,却不料被站在那儿的苑姑姑抓个正着,只听见她提着嗓子喊了一声,“司衣大人!”
沈知瑶还没看清那边有些什么人呢,听见有人喊自己,又是如此熟悉的声音,便看了过去,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沈知瑶微微尴尬,既然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了,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顺带脸上还浮现起了一个笑容来,“苑姑姑?别来无恙?”
“托司衣大人的服,一如既往的好呢。”苑姑姑笑眯眯的走向沈知瑶,落落大方的做了一个礼。
沈知瑶一见四周围着的都是一群新鲜稚嫩的面孔,瞬间便明白了苑姑姑的意思,连忙扶住要行礼的苑姑姑,道,“这是做什么。知瑶是从苑姑姑您的碧廷四所里出来的,知瑶才是托福的那个人,怎么苑姑姑您这样的见外?快些起来,真是折煞知瑶了。”
“如今知瑶是司衣大人了,宫中的规矩是要守着的,你还能惦记奴婢这把老骨头,便是暖了奴婢的心了。”苑姑姑自然是满意沈知瑶的所作所为,配合的亲昵的贴着沈知瑶,一口一个知瑶叫出了千般万般的感情来,若真是不知道,还以为是宫中又一段互相扶持的好故事。
只是沈知瑶心里清清楚楚,人家只是借着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来压一压那些小孩子罢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无所谓的继续配合着苑姑姑,顺带对着这群小宫女儿们说一些话来,“苑姑姑在宫中可是个极其拎得清的人物,虽偶尔会严厉一些,却也是希望你们在主子底下好好生存着。这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好奇心了,若是你们能好好开眼看清楚那些宫女姐姐们是如何为人处世的,以后的路也便好走一些。”
“奴婢知道,多谢司衣大人指点。”齐声声脆滴滴的女童声音便这样回荡在沈知瑶的耳边。
望着这些看起来眼睛里还闪着光点儿的小宫女们,沈知瑶别是一番滋味,又和苑姑姑絮叨了几句之后便表示要去碧廷四所找赵荞说话。
却被苑姑姑有些变扭而委婉的告知,赵荞如今已经不在碧廷四所而是在辛者库做事了。
辛者库……
沈知瑶一愣,那可是宫中最劳累最黑暗的地方。
若是在后宫里,还倒是主子打仆人天经地义。
可去了那里,便是被几个心里有气的人各种折磨和打骂,偏偏都是一样的下作仆人,却非要长脸似的踩在同等人的脊椎骨上,光是想一想便觉得锥心刺骨似的。
“那丫头之前在林美人那儿当差,林美人怀孕的时候娇惯了不少,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故有的人借此把赵荞拉下了水,知瑶啊,我也无能为力,没办法的……”苑姑姑转溜着眼珠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知瑶。
沈知瑶闻言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便摇了摇,“没事,既然如此,我改日再去找她吧。”
“哎……”苑姑姑见沈知瑶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这才说了几句话后继续前去训导那些新来的女娃娃们。
沈知瑶寻人无果,便也早早的回了司衣宫。
回去用完午膳后,如烟虽然恭敬,却也看得出似是还在闹小孩子脾气,凌河则依旧是那副样子。沈知瑶蹙眉,如烟虽好,却过于感情用事,太冲动了,而且还是后宫中最要不得的尊严感的冲动。
“凌河。”沈知瑶喊了一声在院里扫地的凌河。
闻言抬头的却又两人,一个是被叫的凌河,一个是在站在沈知瑶不远处待命的如烟。
“何事?司衣大人?”凌河放好的扫把,拍了拍手掌和衣袖上的浮灰,接着便快步小走到了沈知瑶的面前。
沈知瑶冲她招了招手,随即裹着回来后加的那身大袄子虎背熊腰的就往书房里走去。
“哎。”如烟在沈知瑶进入屋子后,轻声喊了一记凌河。
凌河撇看了她一眼。
“什么事情?”如烟撇撇嘴,略带好奇。
“我怎么知道。”凌河挑眉,随即头也不回的跟着入了书房。
这会儿沈知瑶正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门口,见着凌河进来了,便吩咐了一声,“把门关上。”
凌河点点头,规规矩矩的转身合上了屋门。
“今日那内侍监可有什么新进展?”沈知瑶压着声音,用着仅仅两个可以听见的音量。
“回禀司衣大人。”凌河如实汇报道,“奴婢从相熟的小太监那边儿听来,似乎是查到了姣羽那天下午不见的时候去了哪里。”
“哪里?”沈知瑶蹙眉,凌河向来不是这种喜欢欲言又止的人,可今日怎么还有兴致让她再问一遍。
凌河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开了口,“二皇子殿下的宫殿。”
沈知瑶一愣,怎么会,姣羽和宋孤青看起来也不像是关系很好的人。
于是追问道,“然后呢?姣羽去二皇子殿下那边做什么?”
“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但似乎是去了,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只是有人说看见姣羽在二皇子殿下的门口了。”凌河看了一眼沈知瑶的脸色,回复道。
此话一出,沈知瑶便松下了一口气。
却忽的想起出去私访时,宋孤青玩的自导自演的把戏。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忽的涌上心头。
可是又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告诉自己应该理智一些,宋孤青虽然捉摸不透却的确不是喜欢把事情当做游戏的人,不可能对自己来一招时好时坏。
且不说姣羽为何去宋孤青那,这也许是个障眼法又或是个很简单的公事。
既然和宋孤青达成了联盟,便应该给出一定的信任。
当然,也不能完全信任。沈知瑶耸耸肩。
“还有呢?”沈知瑶继续问道。
“旁的……哦!记起来了,似乎说了,姣羽出长公主宫前扔了一些东西。”凌河一下子正色起来,“而且那东西已经被内侍监的人找到了,只是这东西有些恶心,是月事巾,但上面的血经过太医检查,是鸡血。”
“鸡血?”沈知瑶一愣,内侍监倒是认真,连这种东西都敢要求太医去查看,只是为何姣羽会扔一些带鸡血的月事巾?
等下……
沈知瑶一愣,“不会是长公主的月事巾吧?”
“司衣大人果然聪明,奴婢正要说的。”凌河眨巴了一下眼睛,“而且内侍监查到最近几日便是长公主的葵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