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将军?”跶拓云迟疑的看了一眼沈知瑶,却见她眼里是全然的肯定,迟疑的蹙了蹙眉,但仍旧加快的步伐往都城的方向赶。
走了有半个时辰那么久,跶拓云已经迈不动步子了,若说之前整个嘴唇只是惨白,现在全然是煞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了。就在沈知瑶不注意的时候,‘扑通’一声,身旁的跶拓云倒在了地上。
两人本就穿的破破烂烂,便一直被周边的百姓瞄着眼指点,如今跶拓云忽然倒下,又让周围的人一吓,不知闹得是哪出。
沈知瑶低头,赶紧蹲下扶起边上的跶拓云,将他扛到肩头,吃力的哼唧了一声,又轻声贴在跶拓云耳边,“你坚持一下下,清醒一些。马上就要到了,可别醒不来啊。”
“这两人从哪里来的?”边上有个青年指点着沈知瑶两人,目光还有些恶趣味的逗留在沈知瑶不齐的衣裙下摆,露出了两截小腿,啧啧了一声,“逃难来的?”
“没听说过周遭有什么祸事啊。哎哟,瞧着也是可怜。”一个大娘看着两人,尖声回应着边上的男子,语气又一转,“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格外水灵。”
沈知瑶低着头,冷眼听着周围人的言论,咬紧了下嘴唇,继续往前方挪动着步子。周围的人无疑都在沈知瑶经过自己的时候退后了几步,然后开始猜测两人的来历。
却不知这一群人里,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一直打量着沈知瑶以及跶拓云,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瘦小的身躯上盖着一身灰扑扑的褂子,见两人往前挪动,也便跟着往前挪了挪。
等出了这个镇子,往都城大门处走的时候,周围全是田野,偶尔才见几个赶路的人来,那种被围着打量的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就从沈知瑶心头散去了。
沈知瑶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是拖又是拉又是扛的拽着跶拓云往前走。
两人穿的单薄,在这场景里显得格外的无助可怜。
“这……这位姑娘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沈知瑶愣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回头。
谁会喊一个狼狈的人呢?怕是在喊旁人罢。
却又听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前面那两位年轻人……姑娘……”
沈知瑶抬头瞥了一眼前方,空空荡荡,一愣,停下了步子,往后一看,只见一个男人正冲着两人赶过来。
看来,就是他在喊她了。
只是……沈知瑶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来人。三十几岁瘦瘦小小的男子,长得削瘦,却又有副不大好的面相。第一感觉便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便带着戒心的看了一眼来人,说道,“你是在喊我?”
“正是。”男子赶了上来,叉着腰喘了一会儿气,急忙点点头。
“……我们认识?”沈知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打量了一番来人,再一次确定自己不是很好的感觉。
“我方才在那镇上,看姑娘和这位青年实在可怜,便跟上来看看,不知能否帮上什么?”那人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却自以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却不知这眼神这嘴角落在沈知瑶眼里便是那藏了心思的贼人面相。
“不必了。”沈知瑶立马拒绝,方才他两可怜的时候若是有心为何不立即救助,非要等他们两个走出了镇子才追上来,实在奇怪。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于是沈知瑶头也不回的就转身继续往前面赶。
“哎!”那男子见自己好声好气落得一个冷脸的下场,不免有些气,“我说你这丫头!真是不识相!”暗自骂了一句后,便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帕子,猛地快步扑到沈知瑶身后,用那帕子捂住了沈知瑶的口鼻。
“唔!唔!!啊!”
沈知瑶全然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这样突然,只觉得瞬间呼吸不过,又猛地一记眩晕感,两眼一番便晕厥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不知过了有多久,便听见有两个人在自己身旁谈着话,努力想去听,却浑身乏力,脑中如一团浆糊一样难受。
“艳娘,你看,我今天给你送来的这两货色如何?女的如此水灵,那男的还是个胡人模样的。你说……这价钱……”男人‘嘿嘿嘿’的笑了几声,搓着手弯着腰,一脸讨好的盯着面前抹了白色的粉带着红花徐娘半老的艳娘。
艳娘扇了扇手中的香帕,模样傲气,斜眼扫了扫地上的两人,挑眉一喜,面上却不外露,哼了一记后便说着,“样子是蛮好的。可你这是从哪弄来的人?我看着身上的衣料都是不错的,万一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和少爷,我艳娘可得罪不起人。”
“哎!哪有什么来头!今早,就今早,我在我们镇子上看见的外来人,乘船来的,破破烂烂受了伤,怎么看都是来避灾的。就算是什么千金啊少爷的,也怕是老早的事情了,这个样子,能好到哪里去?您就可怜可怜我,赏些银子罢!”男人拉长着语调,一副痞相。
“当真?”听男人这样一说,艳娘便有些心动,模样又好,还不必担心来历,这样……倒是蛮好的。
“当真当真!”男人急忙点头。
艳娘摆了摆手,“好吧好吧,算是信你一回,来吧,跟我过来,我给你些犒劳费。”
“多谢艳娘!”男人一搓手,连忙跟上艳娘的步子往外屋走去。
躺在地上的沈知瑶闷哼了一声,脑袋胀痛,却又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许久,眼睛才微微的露出了一条缝,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觉得身子贴在地面上,凉的要死,冷的说不出话来。
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后,沈知瑶努力击退想要昏睡的欲望,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便有些疑惑。
这是哪儿?怎么……从未见过。
是个屋子……还是个算得上是不错的屋子。
他们……到姜府了?不对,不对。沈知瑶摇晃了一下脑袋。刚刚他们在路上走着,跶拓云昏厥了过去,然后,然后……男人!
沈知瑶猛地睁大了眼睛,一个颤栗坐了起来,她在哪里?!这里是哪里?!
上下检查了自己的衣物后,又开始寻找起跶拓云来,却见跶拓云躺在自己的脚旁,整个人已经烫到一种境界了。在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情!
可这里是哪里?
“哟……醒了?”正当沈知瑶瞪大眼睛一脸无措的时候,艳娘已经打发走了男人,饶有兴趣的回到了这个屋子,正打算再观赏观赏自己的新货品时恰巧看见沈知瑶醒了过来。
“你……”沈知瑶看了一眼艳娘,便已经猜测到了此人是做些什么的。更何况艳娘进来的时候打开了门,本来隔绝在外头的男女嬉笑声瞬间传到了沈知瑶的耳里。
“你呢,只管叫我艳娘。”艳娘撇看了一眼沈知瑶,眼里有种满意的情绪,“既然来了这里呢,就认命好好的听话做事,就少吃些苦头。我看你可怜极了,待在我这儿呢,还有的饭吃,有的衣裳穿。”艳娘的语气里皆是哄骗之意,笑眯眯的看着沈知瑶。
沈知瑶咬唇,看似有种认命的模样,却是在很冷静的思考着事情,末了,终于开口道,“救救我兄长,若是您能救他,小女子做牛做马,会乖乖听艳娘您的话的。”
沈知瑶含着泪,爬到跶拓云边上,将他抬起,抱入怀中,摸着他滚烫的身体,眼眸更加的深沉了,“我兄长受了伤,发着烧已经有两日了,我便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还请艳娘救救他!”
“我说这小哥儿怎么脸色这样差劲,原是生病的缘故。”艳娘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可又看了看满眼乞求的沈知瑶,再看一看长相确实还可以的跶拓云,抿唇,“好吧好吧,谁让我艳娘心善呢?我这就叫人去找大夫。”
“谢谢艳娘谢谢艳娘!”沈知瑶说的十分激动,却抱紧了跶拓云用他挡住了自己发冷的眼神。
“不必了。”艳娘轻笑了一声,觉得面前这女子到底识相,便道,“你两叫什么?”
“我叫瑶瑶,这是我兄长,踏云。”沈知瑶闷声回应,满眼只有担忧。
艳娘是个极其会打人情牌的女人,很快就安顿好了跶拓云和沈知瑶,还安排了伺候沈知瑶的丫鬟,对待沈知瑶的态度只能说是不冷不热,还带着一些提防的观察的意思。
但沈知瑶表现的极其的顺从,艳娘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洗完澡后就乖乖的换上艳丽衣裳梳起发髻。
身旁伺候着的丫鬟闪烁着艳羡的目光,盯着镜子里的沈知瑶一直看着。
“你叫什么?”沈知瑶直直的看着镜子里的丫鬟和自己,长发披肩,简单的几个挽发插着慵懒艳丽的发簪,衣裳是浅紫色的,若有若无的能看见里头的白色内衫,有股风流的味道,却又因为沈知瑶清冷的气质变得更属于慵懒而非诱惑。
站在边上的丫鬟眨了一下眼睛,忽的扯出一个笑来,“奴婢阿瓜,从小在这儿长大,姑娘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了。”
“倒是多谢你的夸赞了。”沈知瑶不冷不热的回答着,心思一转,“日后叫我瑶瑶姑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