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高烧过后的巨大改变高妍清全部看在眼里,她不明白简言今天的言行哪里不当,从而引发这一场不愉快。
但高妍清十分清楚,正是王帅拉着丘千进了书房不知悄悄说了些什么,才让原本正常的丘千像吃了炸药般针对简言。
平日里温柔细语的高妍清,现在却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她瞪着泛红的眼睛,话语尖利而暴怒,冲三人撂下一句狠话,“言言今天要是出什么事,你们等着!”
说完,她摔门而去。
房间内的紧张低压在迅速蔓延,直教人喘不过气。
“你发什么神经?”陆弦歌望着空荡荡的楼道,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空空的,他扭头瞪了一眼两位发小,嘶哑的声音里掩不住的不解与气愤,“非要把好好的人逼走不成?”
丘千只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委屈,颇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但也完全搞不懂陆弦歌究竟是怎么想的,“简言她害得你有家不能回,你干嘛还这么偏袒她?”
“对!”王帅心里的气愤并不比陆弦歌少,他是一眼就看出简言身份的人,也清楚二人背后的这场政治联姻,可是他就是不能理解的简言的做法,“京城中多少人暗中盯着陆简两家,可她偏偏把一切当儿戏,怪不得简叔叔把她赶出家门!她还好意思带着你的玉坠招摇过市?”
陆弦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奋力地都往头顶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着墙才勉强保持平衡,闭上眼深呼吸,几秒钟后睁开混沌的眼睛,“找人!先把人找到再说!”
就算简言一边拒绝了陆家的婚约,一边又带着陆家儿媳象征的玉坠招摇过市,在陆弦歌看来,她始终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女孩子,如此情绪不定地跑出去实在让人担忧。
更何况,就他近来与简言接触的几天时间来看,简言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了。这其中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化,他不曾得知,但今天丘千的冲动举动着实太过分。
“不去!”丘千与王帅异口同声。
“好,”陆弦歌被气得两位关心则乱的发小直哆嗦,本就苍白的嘴唇开始泛着青色,“我知道你俩是为我好,但是今天必须找到简言!你们不去,我去!”
说完,他伸手拿了件门口衣帽架上的外套,连拖鞋都没有换就跑了出去。
楼道与房间内的冷热空气对流,形成一阵冰冷的风。
丘千和王帅两人在风中站了许久,对视几秒,才悔悟自己做得实在太过冲动。或许事情并非他们理解的这般,不然这二人见面为何如此平静和谐?
二人随后也加入了寻找简言的队伍中。
京城面积大,人口密集,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学校,没有。
咖啡馆,没有。
高妍清一直在拨打简言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她抹着唰唰往下掉的眼泪,简言最近的活动场所就只有这几个,还能去哪里?
却说被众人寻找的简言此时正坐在京城享誉盛名的西式餐厅里,盯着面前的牛排晃着明亮的刀刀叉叉,桌上还放着一瓶只剩瓶底的红酒。
脸上染着红晕的简言显然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她的手下一直切着那块坚韧的牛排,可切了半天也不见切下一小块,“什么破刀子,连块肉都切不开。”
一位仪态得体的服务生正端着回收的空盘路过,听到简言的抱怨后嘴角有些抽搐,“小姐,您右手里拿的是汤匙。要我帮忙吗?”
“瞎说,”简言不满地瞪了眼多嘴的服务生,她晃了晃右手中握着的东西,“这明明是刀子,你以为我是瞎子?”
服务生看了看她举起的右手中圆润的汤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收了空盘走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切不开牛排的简言放弃了,她愣愣地盯着面前洁白的餐布,挣扎着站起身的瞬间,突然自嘲地笑了。
原来的她生活多么的幸福,即使是个孤女,可是有让人艳羡的工作,至少吃喝不愁,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可现在呢?
她还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女,不仅找不到工作,还得在这什么破大学念她最讨厌的金融专业。这些就算了,还要整天遭受其他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的嘲讽排挤。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来到这个时代?
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饭难吃,人难处,活得真艰难。
恍恍惚惚的游荡着,简言发现自己盘着腿在一座过街天桥上,暗沉压抑的夜幕已不知何时经降临,远处闪着璀璨明亮的灯光,像明亮的眼睛眨啊眨。
唯有她的脚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简言歪着头靠在栏杆上,怀念着以前的夜晚,这个时候她一定还在公司里加班写代码。
一阵阵冷风吹得她的开始镇痛发晕,阿嚏——
“简言!”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急切担忧的呼唤,带着几分喑哑。
“谁啊?”简言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想要从地上站起身来,可是本就晕晕沉沉,再加上坐了许久腿麻了,尝试了半天也站不起来。
她扭头就看见地上一双黑色的拖鞋,却发现朦胧夜色中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得出他高大的身形。哈哈,这大傻子出门连鞋子都不换!
来人直接从背后把她抱起来,语气里担忧与关心悉数化作爆发的愠怒,哑着嗓子责备说,“你一个人瞎跑什么?还喝酒了?”
简言听对方絮絮叨叨只觉得脑袋大了几圈,挣扎着要从对方的怀里爬出来,“烦死了!关你屁事!”
“不准骂人!你出了事我怎么和你爸妈交待?”
“劳资没有爸妈!劳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你大师兄!”
对方的双臂紧紧有力,怀抱温暖舒适,简言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
既然推不开那就好好躺着睡一觉吧,大不了对方是人贩子把自己卖去黑煤窑挖煤,或者去山沟沟开矿,反正对她来说都是一个痛苦郁闷的悲惨世界。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简言依偎在宽大温暖的怀抱中,停不下来的嘴里哼着小曲儿,迷迷糊糊看到了一辆造型时尚的黑色飞车,她被塞进了车的后座,还得到一条柔软的小毛毯。
这辆车好眼熟。
绞尽脑汁想了好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简言猛然睁开眼睛,从后座里跳了起来,脑袋地撞到了车顶上,她不顾疼痛惊呼,“是你!你是疙瘩是不是?”
对方刚把钥匙插了进去,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显然是没料到简言的这句话。
车里的灯并没有开,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控制面板上闪着淡淡的光。
简言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看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好看,她迫不及待地再次发问,“快说,你是不是疙瘩?”
简言下定决心要确认对方的身份,颠三倒四地接连发问,可她根本不给对方作答的机会,逼问的字眼如同机关枪里的子弹,紧密而有力。
对方的嗓子似乎极度不适,终于趁简言喘息的时候抓住了机会,用简单的单音节作答,“嗯。”
“靠,就知道是你!”
穷追猛打下得到答案的简言像是得到了内心的极大满足,她躺在后排座位上,规规矩矩拉开小毛毯盖好,闭着眼睛说,“你早承认不就行了,害得我问了半天。你得赔我名誉损失费,他们可说我是你的小娇妻……”
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收紧,车辆匀速平稳地行驶着。
念叨了一路的简言晕晕沉沉地被带下了车。
头又晕又疼的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像八爪鱼一般紧紧趴在对方的怀里被带着走,“你带我去哪里?”
简言的头刚好靠着对方的脖子,搭在他的肩膀上,温润的鼻息像是狗尾巴草般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回去睡觉。”对方哑着嗓子。
简言的视线迷蒙,京城的楼道布局都一样吗,她今天见过这样的,“鬼才和你睡觉,我要回我家。”
对方毫不理会,径直抱着她走进了房间里,“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靠!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简言熟练地背出她家的地址,那是她奋斗了好几年终于攒够首付买的小三居。
这个地址?
对方的脚步一顿,这个地址他没听说过。
简言被带进漆黑的房间内,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中央,她闻得到属于太阳的芬芳气味,抱着软绵绵的被子打了几个滚,沉重的眼皮子一直往下落。
啪!
房间的灯被打开的瞬间,刺目的光芒逼得简言不得不闭上试图睁开的眼睛。
歇了好几秒她终于缓缓睁眼,一张逆光的脸在她的面前朦朦胧胧看不清,就好像她初见疙瘩时他戴着黑色口罩。可是她心底里笃定,他一定长得很好看,不然他怎么可能收获那么多小迷妹。
“赔我名誉损失费!不然我告诉你的粉丝,你的内裤是大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