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倾回到工作室时，衣服湿的都能拧出水来。王越见状，诧异道：“乔姐，你回来的时候都没撑伞吗？”
乔倾淡淡说道：“忘了。”
之后便没太多的话。
王越看看外面灰蒙蒙的雨天，雨水顺着屋檐流淌出一道雨帘，而乔倾的语气又很淡，可见乔倾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王越四年前跟着乔倾创业，很熟悉乔倾的做事风格。乔倾心情不好时，就会做一些出阁的事情。比如有轻微的暴力倾向。但她心软胆小，只会压抑自己心中的暴虐，不会伤害别人，只会伤害自己。
对乔倾这种行为，王越最开始也说过她两次。但他不是乔倾，对不到对她的伤痛感同身受，说了也没用。
所以王越渐渐地不说了。
这次依然是如此。
但王越又担心乔倾感冒，就从小厨房找出姜片，用酒精灯给乔倾熬姜糖水。
乔倾去更衣室换了一件新的厚点的衣服，裹得厚厚出来。
王越正好端上一个小锅，小锅里放着勺子，“乔姐，虽然这时候和你说这件事，很不合适，但我觉得，这件事你迟早得知道。”
乔倾抱着小锅暖手，缩在沙发上，问道：“什么事？”
王越说：“公众号流量变得很差，咋们的技术有些浮躁，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说咋们工作室要解散。现在正闹着要离职。按照合同，他应该赔偿违约金。但他手中拿着咋们的核心资料，他一走，咋们工作室就办不成了。”
乔倾一听，愣了愣，“那怎么办呢？”
王越说：“人心不在了，留下人也没用。我的意思是，给他多支付三个月的工资，再和他谈一次离职回忆，强调一下职业道德……不过我觉得没用。毕竟这次我听技术的口风，好像是有人挖他。”
乔倾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只能想办法补救了。现在流量不行，技术想跳槽也是正常情况。王越，我突然有种想法。我们也不能只做线上，得线上线下相结合。”
王越面色凝重地点头。
四年前，他突然收到乔倾一个电话，问他是否想跟着创业，工资仿照他现在的标准给。王越当即同意。
在电台，他永远只是个小工，但跟着乔倾，说不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人总得在年轻时拼搏一把。
和乔倾工作的四年前，他亲眼看到乔倾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研究新鲜话题，录制节目，分析数据……本来形势一片大好，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成这样。
王越心中感慨：创业嘛，总是起起伏伏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乔姐，你放心，我都听你的。只是员工的工资，已经有两个月没给了。”王越说着，把手机上的银行账户点开给乔倾看。
“除去日常工作室的开支运转，结余的钱很少，所以只能先欠着员工工资。”
乔倾摇头，“员工拿不到钱，就没有工作积极性。难怪会有跳槽的想法……”乔倾停顿一下，说道：“我来想办法。一个星期之内凑到十万，应该呢个度过这次危机。”
王越叮嘱了一句“注意身体”，就去守着电脑。
这时，乔倾怀中的小锅已经凉了些，乔倾正好能喝温的姜糖水。
乔倾喝了半锅姜糖水，肚子撑得厉害，身体却暖洋洋的。之前的委屈也变得淡了些。
生活很艰难。那些伤春悲秋的事情都太奢侈。乔倾告诉自己，再咬咬牙，坚持下来，就能看到彩虹。
但乔倾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这四年间，她把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现在只剩下一枚结婚戒指。
那时她不懂，以为只是普通的戒指。后来她一人闯荡时，才知道当时祝逸城真是用了十足十的心思。
乔倾想到过往，百感交集，却还是在某宝上挂出售卖信息。
她的运气很好，挂出戒指的第四天，有人询价。她预计对方会和她讨价还价，便开价二十万。
对方一口同意。
戒指就这样卖出了。
乔倾去快递收发室寄走戒指，回工作室的路上遇到蒋世凯。
蒋世凯欲言又止，“倾倾，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调查出老鼠药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倾倾，你真的确定你拿到是老鼠药吗？有没有闹出人命？”
乔倾和蒋世凯并肩走着，走的速度很慢，闻言，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蒋世凯叹息一声，“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对不起你。”
乔倾抿抿嘴角，真觉得“对得起”与“对不起”这种事，真的很难一言说清楚。
蒋世凯又说：“当初在部队，小祝代替我给你写信，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一直牵扯在一起。还差点闹出人命……”
“你说什么？”乔倾受到惊吓，脸色苍白，眼底都是惊慌。
蒋世凯苦笑一声，“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初和你通信的人，是小祝。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上心，但……”
乔倾哭了。
眼泪一滴滴往下掉，想断了线的珠子。
蒋世凯有几分心虚，也有机会愧疚。
“我经常在想，我和你，和小祝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缘分。当初你喜欢我，给我写信，但回信的人是小祝，估计小祝就是那时候对你动心的。倾倾，若是……”蒋世凯说不下去了。
不管是让祝逸城代替他写信欺骗人家姑娘，还是隐瞒通信人的身份，蒋世凯都知道自己做的并不磊落。他当时没想太多。事后才有触目惊心的感觉。
但这时，一切都于事无补。
蒋世凯从口袋中掏出纸巾，递给乔倾，“我已经决定和冯程程订婚，昨天刚买了订婚戒指。等印出来结婚请帖，一定给你送来一份。”
乔倾机械地接过纸巾，手指把纸巾揉成一团，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很随意地敷衍，“恭喜你啊。”
蒋世凯说：“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是孩子，还是别的事情。”
乔倾抿了抿嘴，扯出一丝笑，“希望能好起来吧。”
听到蒋世凯说出实情，乔倾真想说一句“你瞒得我好苦”，但说了怎样，不说又怎样？蒋世凯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两人并肩走到工作室门口，乔倾有意邀请蒋世凯进去坐坐，蒋世凯以“程程有事”为由，拒绝了。
实际上，蒋世凯去找祝逸城。
他刚才对乔倾说了谎。
实际上，他已经调查出老鼠药的真相。他当初投靠的人是青枭，青枭和祝逸城有仇，自然会诋毁祝逸城。祝逸城即便有一份错，也会被青枭渲染成十分。
他那时对祝逸城充满嫉恨，自然被青枭蛊惑，一再接近乔倾，才酿成现在的场面。
蒋世凯不管乔倾和祝逸城是否有真感情，但乔倾一直为要回孩子而奋斗，蒋世凯是看在眼里的。他得去和祝逸城说明情况，希望祝逸城在孩子这件事上，不再为难乔倾。
蒋世凯见过祝逸城，失望而归——祝逸城说，他知道乔倾是无心之失，但伤害已经造成，不可原谅。
蒋世凯不敢把这些事告诉乔倾，他不愿再让乔倾因他而受伤。如果没有这么多事，他本可以和乔倾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即便他不能和乔倾走到一起，他也希望乔倾能过得好好的。
而在蒋世凯离开后，乔倾也来找祝逸城。
乔倾之所以喜欢蒋世凯，并且维持长达八年的通信，并不是紧靠校园的一面之缘。那一面之缘，不过是她对这个男生有好感，是个写信的契机，真正让她的定下来的，还是那八年持续不断通信。
她爱上的，始终都是那个写信的人。
乔倾想到自己爱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祝逸城，心头被炙烤得焦灼而疼痛。他们之间真的错过太多，她想再试一次。
乔倾先去天茂的办公楼找祝逸城。被前台拦下。她只能在办公楼外等。
从早上等到晚上，一连两天，都没见到祝逸城人影。
乔倾便去他和陈然结婚的别墅。又被小区保安拦在大门外。乔倾焦头烂额地解释，她是陈然的朋友……
不知是巧合，还是偶然，正好一辆凯迪拉克经过大门。但这车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停下来，车窗被人摇下，露出陈然的脸，“乔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乔倾听到有人叫自己，当即回头，一眼看到的，不是陈然虚伪的笑容，而是陈然脖颈下的红印子。
乔倾周身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
她说清楚如何，她和祝逸城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祝逸城和陈然已经结婚。
陈然已经是小玉名义上的妈咪。
乔倾想到这些前因后果，喉咙上涌起一股腥甜。
陈然邀请她上车，乔倾拒绝。
此时，车中又传出脆脆的声音，“妈咪，外面是谁？”
陈然说：“是你的乔倾妈咪，你想见她吗？”
小玉说：“想。”
乔倾便没有再拒绝。她也想见小玉。虽然小玉被教的很讨厌她，她也小玉当成唯一的孩子。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即便做错了事，她也该包容原谅。
乔倾上车，就看到小玉穿着水蓝色公主裙，手中拿着魔法棒，脸上瞄着精致的妆容。
陈然说：“小玉刚参加了一期青少年竞赛，小玉是学前组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