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倾如愿以偿见到了程华。
程华的履历很直接:慈善家,幼儿行为教育家,著有某某书籍……
但凡能称之为“家”的人,都是在这一领域有所建树的人。乔倾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女强人,精明强干,但她去程华的房中,见到一个洗尽铅华的女人。女人把长发用白玉筷子挽起,素手给她烹茶。
这天,乔倾和程华并没有聊如何在事业上攀登高峰,而是说了哲学文学的话题。
乔倾这才知道,程华不仅精通教育学和心理学,更贯通中古历史和哲学。
两人从死亡美学聊到德国古典哲学,详细了黑格尔和康德的奇闻轶事,随即话题一转,就聊到佛洛依德和荣格。
乔倾早上到程华家,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下午。因为家中佣人不停给两人备上茶点,乔倾不觉得饿,从程华家中告辞时,才有些羞赧,“真不好意思,拉着您不停聊天,耽误您吃午饭。”
程华微微笑起来,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不,应该是我感谢您。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如此愉快地聊天了。”
晚上,乔倾回到家,把这份知音难求的喜悦向祝逸城分享,最后总结:“我见到她,就明白古人说的,‘不为功名读书,功名自至’的真正含义。不知道再过十年,我能不能学得到她身上的恬淡。”
祝逸城笑道:“你就是你,何必学她呢?”
乔倾一愣,“倒是我着想了。”
此后,乔倾严格安排自己的生活,送小玉上学后,她在家潜心学习,到了放学时间,接小玉回家,一大一小两个人凑在一起学习。乔倾做自己的学习笔记,小玉跟在她身边写作业。家长言传身教,小玉学习的态度也变得沉稳起来。
祝逸城看着这两人,觉得自己养了两个书呆子。大的那个有他接受,倒也无所谓。但小玉年龄小,正是该玩该闹的时候,养的像个老学究,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乔倾听到祝逸城的抱怨,觉得祝逸城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在小玉放寒假时,把小玉送到程华的幼儿冬令营,参加为期两个星期的野外生存训练。
现如今的孩子,在家中称王称霸,到了学校,会乖乖地听老师的话,和同龄人一起玩耍,才会培养起自信心、勇气和担当这类优秀的品格。
乔倾很放心地把小玉送到冬令营。本以为她能在小玉不在家的时候专研学问,但祝逸城坐在小玉的位置上,时不时做些小动作,扰得乔倾不能安心,索性随了他胡闹。
半个月后,小玉的冬令营课程结束。
祝逸城把小玉接回来,发现小玉的精神头比以往好了很多,身体也结实了,眼睛闪闪发光。见到乔倾,拉着乔倾不停地说自己的经历,比如走独木桥,背着睡袋爬山,自己生火做烧烤……
乔倾一字不落地听着,听到危险处,她都有些胆战心惊,脸色变得惨白。
祝逸城瞥了眼乔倾,笑着拍小玉的肩膀,“去洗手,今天给你做了你喜欢的饭菜。”
小玉蹦蹦哒哒跑了。
乔倾问祝逸城,“这就是冬令营的内容?”
祝逸城笑道:“放心,举办方肯定会考虑到孩子们的安全问题,在孩子们活动时,身后跟了两批预备救援队伍。而且小玉只是挑了最紧张刺激的部分和你讲。其实冬令营大部分内容还是在室内度过的。”
“在室内度过?”
“差不多就是唱歌跳舞,和小朋友捉迷臧。”
乔倾更是一头雾水。
祝逸城解释,“差不多就是幼儿班的密室逃亡,兼之走实体迷宫。”
乔倾童心未泯,听得有些心动。
祝逸城失笑,“有时间去我们出去玩VR,玩CS,不过现在……”祝逸城搂着乔倾的脖子,在她额头上吧唧了一口,“现在你还是听小玉讲她的故事吧。”
乔倾推了推祝逸城,没推开,索性就抱住他,“好。”
之后,乔倾就忘了玩乐这回事。她心思简单,生活中之容得下祝逸城和小玉,除此之外,一直坚持不懈地学习。
转眼,小玉读二年级。
祝逸城决定让小玉转学,读寄宿制的贵族学校。
乔倾很清楚环境对个人的影响力。她本质上是个普通人,不太想让自己的孩子养出骄奢之气,但祝逸城的言论也很有道理。毕竟小玉生在长在这样的环境,有些事情小玉是避免不了的。比如如何应对周围人的奉承。
乔倾最后同意让小玉读寄宿学校。
小玉知道自己将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自己的父母,难过的哭了。
乔倾也因为她的哭声而心酸,眼眶跟着红了。
祝逸城本来很娇惯小玉。但两个女人都伤感地哭泣,他若是再婆婆妈妈的,小玉肯定走不了。只能板起脸,把乔倾拉开,严肃地告诉小玉,“你有手机,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打电话告诉我们。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乔倾当即瞪眼,“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小玉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她的父母对她的教育思想,真的是截然相反。她很长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但小胖说,他家中也是同样的情况,所以他谁的话都不听,他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玉觉得小胖说的很有道理。甚至觉得成人很多时候比孩子都幼稚。
她不理会这个争吵的人,背起小书包,拉着小拉杆箱,昂首挺胸往车库走。
送走小玉,别墅中再也没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乔倾很不习惯,着实失落了一段时间。等乔倾调整好状态时,发现祝逸城面对她时,总是摆出一副委屈的脸,嘴角耷着,鼻子呼呼地喷气……
乔倾觉得好笑,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太在乎孩子,把孩子她爸忽视了。
某个晚上,乔倾穿的很凉快,窝在被子里装睡。
祝逸城洗漱完,睡觉,感到身后贴上软绵绵的东西。
乔倾一言不发地蹭着他。
祝逸城心头一荡,却把她推开。
乔倾不管不顾地挤进他怀中,“你今天必须从了我。不然就别想睡觉。”
祝逸城想甩冷脸,结果却是笑了。
乔倾见到他绷不住的笑容,心中松了一口气,果断地服软,“逸城,女人有了孩子,基因中的母性发挥作用,就控制不住地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但其实,丈夫才是相伴一生的人。”
祝逸城看着天花板浮动的光线,犹豫了一下,抬手抱住乔倾。
“你还知道这个道理呀。”
真是不容易。
小玉离开家后,两人重新过上甜蜜的恋爱生活。
对乔倾来说,她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因为她不仅和祝逸城的关心越来越稳定,她还收到了米国一家大学心理系的录取通知书。
一般而言,理工科的国外学校容易申请。而人文社科类的学科,一方面是因为学校把资源倾向于本国。另一方面是人文社科的学科有社会文化的局限性。比如适用于欧洲的心理学定律,不一定会适用于非洲。
因此这份录取通知书格外珍贵。
乔倾把留学的消息告诉祝逸城时,祝逸城是非常惊讶的。他完全不知道乔倾申请了国外留学。
其实乔倾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因为心理学兴盛于米国,很多实时材料都用英文汇报。所有她的英文功底很扎实。随便考了两个对外英文的考试,通过了。随意投了两份申报材料,就……
乔倾挠挠脑袋,赔上笑容,“因为有爱情的加持,所以我做什么事情都很顺。”
祝逸城冷冷看着她。
乔倾眼珠一转,拉着祝逸城的胳膊撒娇,“我想去嘛。一辈子只有一次。我想去看看不同的世界。你不是和小玉说,有事可以用电话联系。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受了欺负肯定会打回去。”
祝逸城想掐死她的心都有。这一瞬间,他也动过破坏她留学的心思。但乔倾说的对,这一辈子很短暂,他已经见过太多东西,也得让她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这样对她才公平。
只是,把她一个人放出去,他还是不放心。
祝逸城和乔倾越发三章——每天必须给他打电话;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学成之后必须回国。
乔倾笑眯眯地同意了。
此后的两个月,乔倾真的不容易提起——祝逸城每晚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哪怕她半年后要走,他吃不到肉,也不能一天把一年的肉都吃完。
这两个月,她几乎都是在床桑度过。
小玉放暑假时,她才缓了口气。
小玉听到乔倾出国留学的消息,眼神介于懵懂和成熟之间。
“妈妈,老师说,我们班上的同学,以后都是要出国,或者移民的。你现在离开,是不是为了给我探路?”
乔倾一愣,摸摸小玉的脸蛋,“小玉,很多事情,你以后会慢慢明白。”
小玉长大后,会拥有很多资源,相应的会有很多选择机会,也会面临更多诱惑,那时候她得做出取舍,在理想和现实中折中妥协,摸索着走出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路。
小玉现在还太小。不应该把未来的人生路定在一个方向。
八月中旬时,祝逸城和小玉送乔倾到机场。
机场送别,自然少不了泪如雨下。
乔倾哭过后,登上飞机,心中满怀对未来的期待。
在她的印象中,她会在米国度过一段很辛苦的求学生涯。但实际上,祝逸城把小玉送到寄宿学校后,也追到了米国。美其名曰,监督乔倾贯彻执行三项标准。
乔倾真是欲哭无泪。
结果,本来两年的研究生课程,乔倾用了七年才毕业。
毕业那天,乔倾拉着祝逸城的手说:“恭喜你,又要做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