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一愣,动作一滞,迅速放下手,将煎锅藏到身后,换回一副官方式的得体笑容:“顾老夫人、顾小姐,两位今天怎么这般得闲?”
“不得闲,只是想起你们搬来这么久了还没到贵府拜访过,顺道上来问候一下而已。”扬柳昂着头,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与傲慢。
顾非非也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她没看漏方才淘宝手提煎锅的举动,嘴角为此多了一些嘲讽:“难不成许小姐不欢迎我们?”
淘宝早已看惯了她们这种傲慢的姿态,也知道她们来此不善,心想今天纳西和许梦华都不在,敏敏跟家庭教师上户外课去了,她也闲着,正好可以陪她们玩玩,便优雅地微微侧身,有礼却又不谦卑地请她们进去,“哪里的话,两位光临我欢迎得紧呢。”
“哼。”扬柳一撇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厅。顾非非乜斜她一眼,慢悠悠地跟着她母亲,把高跟鞋踩得“哒哒哒”的十分响亮。
“两位喝绿茶的吗?”看着两人直接无视主人,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大厅的沙发上,淘宝将煎锅搁下,紧了紧身上白纱外套,今天她不打算出门,只穿了一件真丝裙装的居家服。见她们不表态,继续无视自己环顾四周,淘宝暗自翻了个白眼,让要来帮忙招待客人的管家继续忙自己的去,亲自到厨房冲了两杯绿茶,又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正要端出去,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些芝麻蛋糕,而扬柳碰巧就是对芝麻过敏的怪胎,霎时灵机一动,嘴边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容。
她先将喝的东西端了出去,对两人笑说:“家里还有些糕点,请稍等一下,我去拿来。”
扬柳母女以为她这么殷勤是想要讨好她们,愈发得意,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甚至毫不避讳地聊了起来。
“非非你看,有些人呢,我们都还没做什么表示就颠屁颠屁地又端茶又倒水的,做得跟真的一样。”扬柳还没忘记上次宴会里淘宝让她吃的哑巴亏,今天来除了要警告淘宝远离自己的儿子外,就是要报那口舌之仇。
“妈,这种事情你见得少吗?有些人就这般,人前人后两个样,以为家里有点钱就了不起了。”顾非非故意把嗓音提高,好让厨房里的淘宝听到,殊不知淘宝听了只是发笑,因为这话用到说话人身上,实在契合得很。
“呵呵,不就是自恃有个总裁哥哥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了。”扬柳一边喝着绿茶,一边不指名道姓地讽刺着。
这时淘宝端着糕点出来了,笑意更甚,因为这是被她们的对话逗笑的,所以特别真诚。“顾老夫人、顾小姐,这是用脱脂奶油做的蛋糕,味道可口,吃了不会腻。”她把蛋糕摆到茶几上,坐到她们对面,端起牛奶小口小口地抿起来。其实那蛋糕本身不带奶油层,只是她为了遮住芝麻层临时抹上去的而已。扬柳和顾非非不仅没发现,还吃得津津有味,三两下就吃掉了大半。
享了口福之后,扬柳的心情似乎舒畅了点,看淘宝的眼神没那么凶了,但还是极为傲慢,“我听说许小姐在你哥的公司是个设计师,还有什么来着?”
“CEO。”淘宝不紧不慢地回答,她当然听出了扬柳的用意,这么一问,无非是觉得她全靠着亲人关系坐上了许氏这种大集团的高位,实际上只是个依仗他人的没用的花瓶。
“哦对了,CEO。”扬柳的左眉角一挑,故作恍然大悟地说,“负责公关的?还是名誉顾问?”
此话一出,淘宝忍俊不禁,没想到作为顾家这么一个世家大族的媳妇,扬柳竟这般缺乏常识,她都要替对方尴尬了。
“妈……”连顾非非也窘了,拉了拉扬柳小声提醒,“CEO就是首席执行官……”
扬柳一听,顿时老脸都红了红,低了低头以作掩饰,待恢复过来后才向淘宝赔笑:“你看我都老糊涂了,但你们公司不是有许总了吗?”
“对啊,我哥是总裁,但我是CEO,我负责总体策划,他负责具体执行。”其实鉴于淘宝不擅长商战,许氏的关键策划都得靠纳西和许梦华把关,她这个CEO有时候确实有点虚,如今这么说是不太符合事实,但能够让扬柳丢人好报往日之仇,她暂且假一次又何妨。
“这么说,你的职位比许总还高了……”扬柳目瞪口呆,由于她平日从不花心思研究商业的东西,以为自己的总裁儿子在顾氏里拥有最高职权,就觉得其他大集团也该这样,却不想许氏与顾氏的权力系统不一样,还有CEO这么个职位。
“可以这么说。”淘宝依旧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扬柳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常识错误,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没好再咄咄逼人地瞅着淘宝。本来她觉得淘宝就是个只靠色相吃饭的商业婊子,为了占到商业上的各种便宜百般勾引她儿子,听说了顾子俊把那么大块商业旺地作为纳西的生日礼物直接送给了许氏,她就气不打一块出,非要上门将淘宝教训一顿不可,却不想出师不利,光口角上就丢了人,此时心里的底气都弱了许多。
顾非非见母亲失利,终于按捺不住了,干脆撕破脸皮:“你这个女人听着,我们来不是跟你客套的,而是来警告你,以后离我哥远点,不然有你苦头吃!”
这就暴露了?还是那么沉不住气。淘宝边鄙夷地想,边慢悠悠地说:“你说顾总啊?那还真不是我先招惹的,上回宴会里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的,对于他我是拒绝的。”
“你别嚣张,你以为小俊真的看上你了?”扬柳“呸”了一句,恶狠狠地说,“他看上的不过是你这张脸,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鬼运,就长得跟我死掉的媳妇那么像。”
听她这么提及自己,淘宝感觉不太舒服,略蹙了蹙眉,“这事儿我了解,但顾总要干什么我还真管不住,毕竟做娘的都管他不住,我一个外人怎么管得住?”
“你……”扬柳一被戳中要害就恼了,站起身一跺脚就要来硬的,可这时门铃响了,管家出来开门,来的居然是她们正讨论的顾子俊。
淘宝皱了皱眉,因为早就知道他可能会来,惊讶不大,依旧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喝牛奶。扬柳的反应就大了,看着顾子俊进门,气焰迅速弱得只剩轻烟,整个人跟蔫了的植物一般,缩头缩脑的。顾非非一向比较强硬,虽然不敢说话了,但还哆哆逼人地瞪着淘宝。
“妈和非非也来了,今天还真热闹啊。”顾子俊让管家引到三人跟前,扫了眼扬柳和顾非非,眉头皱了皱,淡淡地说了句。
“对呢小俊,今天得空就来拜访一下,好不失了邻居的礼数。”扬柳露出了讨好的表情,不断赔笑,也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浑身痒痒的,忍不住边说边小动作地抓着胳膊。
“拜访是好,但要是为难了许小姐就不好了。”顾子俊看得很分明,说得很直白,语气里还能听出他的不悦。
“这……”扬柳心虚语塞,身上的痒感更甚,也就愈发使劲抓起痒来,以至于形象都不顾了,“啊哟,怎么这么痒啊……不好意思啊,实在忍不住。”
淘宝静静地看着他们,不打算插话。顾非非的忍耐力始终弱些,憋不住就气愤地站起来跟她哥理论了:“哥,这个女人只是利用你,你别被她迷惑了!”
她的话一出,淘宝有点想扶额。过了五年,这顾非非到底是脑子退化严重还是舌头变短了,说话怎么愈发经不起推敲。顾子俊是这么好利用的人吗?至于迷惑,更不是她这张脸做得到的事情。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更不想听到你再说许小姐的坏话,不然你知道我的脾气!”顾子俊终于发飙了,一句喝得顾非非霎时敢怒不敢言,想用眼刀刮淘宝却又让她哥挡了视线,气得只能暗自咬牙捏拳。
“还有你妈,我也不想看见你再为难许小姐。”顾子俊教训完妹妹,又向扬柳摊牌,“我说过我要追求她,那就不是开玩笑的,我不希望她因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淘宝愣了愣,心情复杂起来。顾子俊从来没有这般维护过她,现在突然这样又是何意?他脑子里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为了救他的儿子,她已经赔上了她儿子的性命,他怎么还不收手?还想要她什么?
一股怒火渐渐上涌,就要把她烧着的时候,扬柳答话了:“小俊,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吧……我实在太痒了,不行了,我得先回去洗个澡……”
淘宝闻声移目看扬柳,见后者此时跟只猴子搔痒似的,样子滑稽至极,也狼狈至极,怒气一下子散了不少,渐渐感到大快且舒爽。
活该,又想来找她麻烦,以为她真如从前的“淘宝”好欺负吗?下次再敢来,保管有这老女人更好受的。
“妈……”顾非非替母亲窘迫,想去扶一把,前额却被扬柳搔痒中的胳膊撞了一下,疼得捂额痛呼,干脆离扬柳远远的,不去扶了。
“都这样子了,你们就快点回去吧。”顾子俊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把她们打发出门,瞬间整个大厅恢复了清净。
淘宝静观完全程,此时也不再掩饰嘴角的笑意,放下空空的牛奶杯,起身就要收拾茶几。然而这时顾子俊走了过来,毫无客人自觉地坐到了她旁边,随手拿起一块蛋糕咬了口,挑了挑眉说:“难怪妈皮肤过敏了,原来是你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