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俊语惊四座之后,回答的人也让众人傻眉瞪眼:“当然不会反对,我还热烈欢迎呢。”然而他一说完就得意洋洋地转向淘宝,后者立即狠狠地刮了他一个眼刀,他缩缩脖子,假装很害怕的样子,却嬉皮笑脸地补充说:“不过我小妹愿意不愿意就是另一回事了,对不对啊莉莉?”
“顾总,这种玩笑不能乱开。”淘宝连忙接过话,客客气气的,既抗拒又不至于让对方下不了台。
“我可没开玩笑。”顾子俊的语气听起来确实非常认真,一点也没有戏谑的意味,这让淘宝不禁大皱眉头,露出了受到冒犯的不悦神情。
他这是什么意思?又想耍她吗?
这时顾雄清咳一声,神情严肃地介入说:“子俊,你这是冒犯到人家了。许小姐,我的孙子多有得罪,我替他向你道歉。”
既然桌上最老的长辈都发话了,淘宝也不好再计较,否则就会显得小气了,但她也没显得过分谦卑,该据理力争还是该据理力争:“既然您老都这般说了,我又怎好计较?不过顾总既然是已经有妻室的人,就该注意点说话的分寸,以免落人口舌。”
“呃……呵呵,许小姐说得是。”顾雄一边赔笑,一边拿眼神盯顾子俊,可他的孙子不以为意,都不看他一看,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位许小姐对吧,”突然扬柳嫌麻烦少似地也插了进来,“我听说你和我家小俊近来走得很近,连报纸都登了,这恐怕也不是正经姑娘该有的事情吧。”
淘宝看着扬柳那副惯有的刻薄刁钻神情,暗自对她的嘴脸感到恶心,笑了笑说:“有些不正经的报纸喜欢无中生有,我建议夫人还是少看为妙,毕竟这不是什么高品味的东西,有损格调,所以我们家一向都不看的。”瞧着扬柳听得想要发难,她又故意补上了一句:“夫人这么年轻貌美,气质不凡,想必格调不同于流俗,这些小道大抵是从某些闲人口听来的吧。”
如她所料,扬柳刚还微青的脸色瞬间转好,止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呵呵,那还不是嘛……没想到许小姐的嘴这般甜,把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淘宝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温和地说:“那也没办法,因为有些人喜欢听啊。”
此话一出,扬柳登时像呛了个梨子一般,话都说不来,难堪地收敛起那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嘴脸,悻悻然低了低头,以降低自己的话带来的存在感。
淘宝轻蔑了瞥了她一眼,不再理她,继续悠然地用餐,举止优雅,俨如一位英伦的贵族小姐一般。桌上那些扬柳的亲戚们意识到她不是好惹的,纷纷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了。顾非非眼神不善地盯了她一眼,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盘,始终不吭声。顾子俊看着她,挑了挑眉,嘴角依旧带暧昧不明的笑意。
一顿饭就这般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淘宝不想总对着顾家那些看吐了的嘴脸,拉起纳西借意去跳舞解闷走开了,毕竟在座除了顾雄,谁都轻视过她欺负过她,让她极为讨厌,当年一是为了母亲,一是为了顾子俊,她才忍下了,甚至还有过以为自己乖顺听话就能让他们改观的天真念头,如今他们都得客客气气地对她,她要不想看见谁就直接屏蔽谁,他们还不能当面说什么。
“怎么走得这么急呐小妹,刚不是挺逞口舌之快的吗?”纳西似乎对口角这东西很感兴趣,这就离座了有点依依不舍。
“逞多了,就显得跟他们一样见识一般了。”淘宝不像他嘴贱,可以毫无顾忌地爱说什么就什么,她有自己的傲气,对于这些让她厌恶的小人物,她的态度是连理都不像理。
“那是你不懂逞多了的乐趣。”一边跟着节拍跳舞,纳西一边对她窃窃私语,“对了小妹,你的复仇大计什么时候开始?我最喜欢看人搞破坏了。”
“你这么感兴趣,莫不成想掺一脚?”跟他跳舞,淘宝是很不情愿的,甚至想趁机踩他几脚,但谁让他是她男伴,还要按许梦华的意思表现得兄妹情深。
“如果是宫斗就算了,我喜欢直接破坏,‘报社’的那种最好。”
“你不会还想着毁灭世界吧?”
“呵呵……”
一曲终了,淘宝丢开了他,离开大厅朝洗手间走去,这里人多气闷,她需要洗把脸清凉一下,再之就是纳西的话提醒了她,她想借机打探一下仇人的情况。
她找了个佣人询问洗手间的位置,假称一楼的都满了,好让佣人主动带她到楼上。那佣人果然上当,恭恭敬敬地引着她上楼,她则一路装作不识路地环顾着,试图瞧瞧有没有她仇人的踪迹,一边用言语向佣人探问:“我听说贵家的少夫人是位美人,今晚怎么不见她出来,好让我们一睹她的风采。”
佣人听了,不知为何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回答也吞吞吐吐的:“小姐您有所不知……少夫人从来不参加宴会……”
“哦?”淘宝微微一惊,感到不解。按她以前了解的,张紫烟应该巴不得多在这些应酬上露面才对,怎么会有这么个说法?
“竟是这样……”她皱了皱眉说,“我还一直很想见见这位夫人呢,不知她是否愿意?”
佣人的表情更难堪了,回答的声音也更小:“真是抱歉小姐,少夫人也不在这里住……”
淘宝的迷惑更深了,不是因为张紫烟不住这里的问题——毕竟顾家人这么不喜欢她,顾子俊肯定不会让她整天待着这家受气的——而是不住在这跟能不能拜访怎么会扯上关系。
然而淘宝再问佣人也闪烁其词,不断转移话题,显然有难处不能回答。她只好先改口打听顾岑的下落,却不问得那么直接:“我看你们家里的主儿也不特别多,想来你们的工作也相对没那么难办吧?”
“还,还好……”佣人依旧回答得小心翼翼的,“平日就那么几位,少爷经常不在,二老爷和堂少爷偶尔会过来坐坐,那会儿就会忙点。”
“二老爷?”淘宝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
“嗯,就是顾岑顾老二爷,他素来不喜欢这些热闹的场面,所以一般都不在宴会上露面,也难怪许小姐不知道。”
“那也难怪,老人家年纪大了,肯定更喜欢在一个清静的地方待着。”淘宝脸色平和的说着,心里却恨恨的。本来还想打听顾岑此时在何处,但她们已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她不便再多说,否则就会显得刻意,只好暂且作罢。
进了洗手间,她锁上门,拿下棕色的美瞳,用清水洗了把脸,又换上新的,把废弃的收好塞进包包里,强迫自己收敛起表露出来的愤恨,挂回那副从容大方的虚伪表情拉门出去。
“啊小姐对不起,我以为没人……”门才开,淘宝还没踏出去,一个冒冒失失的女佣就撞了进来。
“没关系。”淘宝瞥了低头躬身的女佣一眼,绕过她就要出去,可那女佣却突然惊叫起来,像撞了鬼一样:“少……少奶奶?”
这时她抬起了头,淘宝才认出她来,原来是那个叫小莹的女孩。皱了皱眉,装作不懂且受了冒犯的样子:“抱歉,你认错了。”
“不,你就是少奶奶……”小莹却固执起来,哆哆嗦嗦却又激动涕零,差一点就跪倒下来了,“少奶奶,我对不起你,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做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淘宝刻意离她远点,冷冷地说,“而且你把我的路挡住了,麻烦你让开一下。”
“怎么了?”正当小莹就要跪下来抱她大腿时,顾子俊来了,他冷冷扫了眼女佣说,“这是许小姐,别冲撞了人家。”
这话听在淘宝耳里感觉怪怪的,但她没想那么多,“没事,大概是你家女佣瞧着我像你的前一位夫人,一时认错了吧。”其实她没怎么讨厌小莹,毕竟那女孩以前帮助过她,她也不想后者为此受罚。
小莹听他们这么一说,傻傻地看着淘宝,顾子俊皱了皱眉,把她喝走了,淘宝才得以脱身。
“顾总怎么上来了?”淘宝走出了洗手间,很想直接无视来人下楼去,但又不得不做个样子。
“我到处都没见到你,就上来看看。”顾子俊看向她,隐去了方才的冰冷。
淘宝微微蹙眉,迈步朝楼下走,“顾总似乎对我太上心了吧,这不是好事。”
她一走,顾子俊也跟在她身边走,“是吗?我不觉得,而且许小姐该不会忘了,我们谈合同那天晚上你还诱惑我来着。”
淘宝顿时呛了呛,有些难为情地瞪了瞪他,那只是为了脱身用的法子罢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拿这说事。
“想起了嗯?”顾子俊趁她发愣就凑了上来,贴着她耳边轻语,俨然是在诱惑,“只是在玩火的那个恐怕不是我吧。”
“呵呵……”感到耳边酥酥痒痒的,淘宝禁不住打了冷颤,挤出一个假得不能更假的微笑,“记得,当然记得,并且清楚地记得顾总最后被我踹下了床。”
此语一出,顾子俊的神色僵了僵,嘴角微微抽了抽。淘宝趁机快步走到楼下,想借跳舞为由甩开他,却到处找不着纳西。顾子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紧跟上来,悠悠地冒出一句:“你是在找许总吗?方才见他无聊,我就给他推荐了一位舞伴。”
他说话的时候,淘宝也看到了,纳西此时正在撩一位美女,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她瞬间明白过来,顾子俊是故意的。
光站着尴尬,她又不想跟顾子俊跳舞,只好走到一边坐下来看别人跳舞打发时间,要是不那位大少爷还一路跟着,她会觉得这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总,你很闲吗?”淘宝暗自咬牙问。
“不闲,只是想和你待一起。”对方回答得一脸都不害臊。
淘宝瞪他一眼,正要拿什么话讽刺一下,手机却响了,是管家打来的,迷惑地按下了接听,不一会儿她的脸色就像刷了一层白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