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一席话后,次日两人再见面,顾子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淘宝却更加无法直视他了,早餐全程都是埋头吃东西,头都不敢抬一下。吃着吃着,一个保镖送进来一份信件,拆开来竟然是一张喜帖。
“谁的喜宴?”淘宝吞下一块蛋糕,抬头看顾子俊手里红红的纸张。
“赵子欢的订婚典礼。”顾子俊将帖子递给她,她接过一看,时间就在两天后晚上,不由得张大了嘴。她记得上次去找家,赵老爷还不同意来着,怎么一下子进展这么快?随后她又想到唐思,不禁感慨万千。
赵家不愧是世家大族,赵子欢订婚典礼那天,来的全是有头有面的人,就连S市政坛上最有权势的那些人都赏脸出席了。淘宝想起她和顾子俊的婚礼那天,那些人也有到场,只是那时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如今“身经百战”的她,基本都能就那些面孔对上名字来。毕竟只是订婚,排场还是比她那天的婚礼差些,而且赵老爷更喜欢古朴的风格,会场的装饰摆设乃至主人家的着装都偏向于古典雅致的情调。
赵子梅也穿了一身古调的服饰,远远看见淘宝就激动地奔了过来,握起她的双手说:“小宝你来了就好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怪心慌的。”虽然也是赵家人,但赵子梅离家在外有好长时间了,从来不参加各种宴席聚会,说不定这还是她头一回见识这种大排场,难怪会心慌意乱,淘宝记得她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也会手脚无措,就算到了现在也还难免感到拘谨。
“没关系,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就好。”她安慰赵子梅。
两人正想找个不太拥挤的角落待会儿,却看见唐芸挽着唐思朝这边走来,她们惊奇地发现,今天唐思完全像变了个人,不骄不躁,大方得体,竟没有因为赵子欢的订婚而肆意撒泼。而当那唐家堂姐妹走过她们身边,唐思礼貌地给她们打了个招呼时,她们简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愣愣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去,走到赵子欢和他的未婚妻跟前。
这时不只她俩,还有赵子欢和他的未婚妻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来,生怕唐思突然发作,破坏了这场典礼。然而出人意料地,唐思竟莞尔一笑,为之前的事向典礼主角赔礼道歉,还祝福他们天长地久,俨然像个颇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完全找不到之前那疯丫头的影子。
四人大为震惊,尤其是赵子欢,刚还笑脸迎人,此时脸色微白,嘴角的弧度弯了下去,在唐芸送上礼物,拉着唐思离开时露出了惋惜不舍的神色。
赵子梅对哥哥的伤神感到大为不满,撞了他的手肘一下,提醒说:“看什么呢?今天可是你的订婚典礼。”虽然不知道唐思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但她不相信那个疯子会这么轻易放掉赵子欢,现在看赵子欢的异样就知道绝对不是好兆头。
赵氏兄妹走在一旁嗑叨,淘宝也礼貌地向今晚的女主角道喜,那姑娘十分腼腆,害羞地向她道了声“谢谢”,突然小声问:“我听说您以前是子欢的女友,真的吗?”
淘宝微微蹙眉,感到有些为难。那姑娘知道自己唐突,连忙赔礼道歉:“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如有冒犯,请原谅。”
“小姐对我的夫人有何冒犯?”与赵老爷敬过酒后,顾子俊回来找淘宝,刚好听到了姑娘的话。
“没有没有,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值一提。”淘宝生怕顾子俊误会,急忙解释。
“哦?”顾子俊略一挑眉,将淘宝拉进怀里,“我也很好奇,夫人和赵公子的陈年往事。”
淘宝更加为难了,凑他耳边低语:“你故意的?”
“我还真是故意的。”顾子俊的回答略欠揍,放在她腰上的手还轻轻掐了一把,引得淘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淘宝要是有赵子梅那胆子,大概就真的揍了,但不知为啥,听起来隐约有点酸味。
“丫的,老娘才走开了一会儿,哪个混蛋敢对我的小宝动手动脚的!”忽然赵子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给淘宝解了围。
“你的?”顾子俊转身扫了眼赵子梅,淡淡地说,“我夫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赵小姐?”
“呃……原来是顾少爷啊……误会,误会啊……”赵子梅被对方那眼一扫,浑身打了寒颤,气焰完全下去了,刚她还真以为哪个天杀的敢来调戏淘宝,没想到是不知从哪来的顾子俊。“小宝,你怎么没告诉我他也在啊?”赵子梅凑到闺蜜身边,轻轻地撞了撞她的手臂。
“他一直在啊,我还是和他一起来的……”淘宝压低声音回答。
“哼,我还以为你是找我来的,原来是陪老公出来嗨的,重色轻友的家伙,不理你了。”
“什么啊?”淘宝被她一说,脸颊到耳根子陡然烫热烫热的。
“顾总。”赵子欢被妹妹教训了一顿,也灰溜溜地回来了,眼下见了顾子俊,瞬间收拾起一副正经模样,伸出手来。
“赵少爷。”顾子俊伸出一手与对方握了握,另一手还拥着淘宝。这会儿淘宝不得不跟赵子欢四目对上,那瞬间两人都颇为尴尬,几乎不约而同地快速瞥开。
“看来夫人和赵少爷的往事有点复杂啊。”顾子俊没有忽略掉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是他故意引导的。
淘宝局促地低下头,怕一说话就坏事。赵子欢紧张地笑了笑,试图解释:“那都是过去了,如果得罪,子欢赔礼就是了。”
“那当然,”顾子俊淡淡地说,却丝毫不给面子,甚至还有点咄咄逼人,“赵少爷要是有哪里得罪了我夫人的地方,就算是过去,我也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赵子欢本就理亏,哪敢多话,只管赔笑赞同。淘宝诧异地抬头看顾子俊,原本还以为对方要翻她旧账呢,竟然是要为她出头。
典礼要开始了,赵夫人过来把赵子欢和他未婚妻喊到了台上,两人一眼一板地走了个过场,各自发表了宣言,交换了订婚戒指,仪式也就成了,接下来仍旧是宴席的惯例,敬酒的敬酒,跳舞的跳舞,只要够热闹,不闹出事来,就算完满。
淘宝见多了这种场合,很快就觉得它们都很无聊,在那人群密集的地方踱来踱去,还不如到外面呼吸点新鲜空气。她正这样想着,顾子俊竟真破天荒地拉着她到外面去了,走到庭院时,他还说:“待在里面真够无趣。”
“那我们去哪?”
“就这样走走。”
赵家的庭院很大,不是顾家大宅那样的皇家风格,而像个原始丛林,最特别的就是里面有个灌木丛围成的小型迷宫,迷宫里有长椅供客人休息,还有各种观赏性雕像,设计极为用心。他们互不吭声地走着走着,就走进迷宫去了。突然,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顾子俊停下脚步,将淘宝推到灌木围墙上。淘宝吓了一跳,正要喊出来,却被对方捂了上嘴巴。
顾子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有两只小老鼠在这里窃窃私语呢。”
淘宝眨了眨眼,迷惑地细听起来,不一会儿,果真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十分耳熟,她很快就认出来了,是唐思:“堂姐,你说我这样有用吗?他们都订婚了!”
“结婚也还能离婚,更何况只是订婚。”接话人是唐芸无异。
“但是,但是他话都没跟我说上三句。”唐思急得直跺脚。
“说不说话并不代表什么,难道你没留意到他的神色么?你刚才的表现已经入了他的心,所以他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唐芸不紧不慢地说,“男人啊,只会珍惜两种东西,一种是得不到的,另一种是已经失去的。你那男人之所以嫌弃你,无非是因为你这臭脾气,既然如此,你就得做出他想要的样子来给他看,变相告诉他他的选择有多么失策,这样他才会后悔,心才会慢慢回到你身上来。”
“但是堂姐,一看到他和那个贱人在一起我就来气,恨不得上去扇她几个耳光。”
“所以你得忍,忍得住就万事如意,忍不住嘛,结局你知道。”唐芸叹了口气,“你跟赵子欢之前不也很能忍嘛,怎么这一时就忍不了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就是因为以前忍太久了,不想再忍下去……”
“你这丫头,你知道你堂姐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在唐家能坚守如今的地位,无非就是靠忍气吞声熬过来的,争一时之气也许很快活,但后果你也尝过,不说今天,来日你若真嫁入赵家,也还是得忍住。”
“这有完没完的,要忍到什么时候?”
唐芸的语气骤然冷了下去:“什么时候你的面前再无阻碍,那就到头了。”
啪——突然背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谁?”唐芸厉声问。
是淘宝保持背靠灌木的姿势久了,四肢有点僵硬,想要挪动一下位置,结果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眼见那堂姐妹就要找来,淘宝急切地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顾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