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然远远就看到了淘宝,她还没走到他跟前就欢喜地招手问候:“嫂子早啊!”
“早……”淘宝忐忑不安地低着头,下意识地扯弄着手指,半天提不起勇气说出早已准备好的下文。
顾天然留意到她难看的脸色,微微皱眉,关心地问:“嫂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淘宝咬紧嘴唇,猛地抬头,奔赴刑场一般艰难地看向他。怎么办?还是做不到啊!
“又跟子俊哥闹矛盾了吗?”顾天然开始各种猜测。
“没有……”淘宝突然下了决心一般捉住他的手臂,咬咬牙,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量对他说,“顾,顾先生,你可否帮我一个忙?”实在做不出直接引诱对方的事情,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当然可以,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尽力帮你,”顾天然拍着胸膛表示,“还有,叫我天然就行,我们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
“那……”淘宝瞄了眼后方不远的保镖,依旧小声说,“我们过去那边说吧。”
于是两人走到了安静的楼梯拐角,故意离保镖远些,淘宝才稍稍松了口气,将缘由简化成三言两语跟对方说了一遍,但没提到张紫烟,她怕节外生枝。顾天然听了先是一愣,随之愤然:“竟然有这种事,嫂子要不我和爷爷说一声,让他帮忙把伯母救出来。”
淘宝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一个不知何时靠近的小孩突然撞了她一把,无意间将一卷纸团塞进她手里,对她耳语了一句“一个大姐姐让我给你的”就鬼鬼祟祟地溜了。
淘宝心里的不安更重地,连忙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别心存侥幸丫头,我一直在监视着你,你要想找帮手,我保证他们找到你娘之前就让她毙命,今天先派给你一个简单的任务——十二点三十分带上顾天然到医院西区食堂,到时我没看到人那你就等着给你娘收尸吧。
“嫂子怎么了?”顾天然惊讶地看着走远的小孩,刚才两人竟都没觉察到他靠近。
淘宝握着纸的手微微颤抖,无力地递给他看。顾天然扫了一眼,顿时义愤填膺:“岂有此理,到底是哪个家伙那么猖狂!”
“没办法了……只能先按她的办……”淘宝倒吸一口气,带着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顾天然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先看一步走一步了。”
两人便按照要求做了,淘宝没有看见张紫烟,坐了半天直至饭堂午休,才再次收到她的纸条:真乖,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淘宝无比疑惑,心里愈发搞不懂张紫烟在打什么算盘,但暂时只能先她说的做了。临别时她感激地向顾天然道了谢,毕竟他们不熟,他却肯热心地帮助她。
“嫂子别这样,子俊哥是我最敬重的人,你是他夫人我便一样敬重你,再说人命关天我也不能坐视不管。”顾天然说罢,礼貌别过,淘宝便回了房,感觉这一天特别疲惫。
之后连续一个多星期,张紫烟都只提了这同一个要求,仿佛只是让他们去吃个午饭那么简单,只是渐渐地更换了地点,由医院食堂换成了某餐厅,由午餐变成了晚餐,淘宝一天比一天迷惑,直到第二周的周六,她要求他们晚上出现在海滨餐馆,并且在门口吻别,事情似乎开始明晰。
但她说不出什么明晰了,真吻是不可能的,便与顾天然约定好怎么借位怎么假装亲上。一切似乎很顺利,跟之前没多大差异,然而问题就出在了两人走出门口,就要假意亲上的时候,一个不知有意无意的路人匆匆忙忙走过,经过他们身边时故意撞了淘宝,淘宝一个没站稳便撞到了顾天然身上,后者没反应过来,便靠到了淘宝身上,两人一不小心便脸贴上了贴,只差一点就真接吻上了,不过在别人看来他们刚才就像在深吻。
他们反应过来时还抱在一起,正焦急着要分开道歉,一个声音就从他们身后传来,让淘宝骤然一颤,一张本来就白皙的小脸完全褪去血色。
“你们倒是玩得很愉快嘛。”这声音比化雪还冷比冰川还寒,如果世间真有地狱,那么这就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
她就知道张紫烟的目的不可能那么简单!
淘宝登时觉得浑身结成了冰,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直到顾天然慌张地松开她,拉开一段距离,急切地对来者人喊了声“子俊哥”,才艰难地承认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做了亏心事,知道是我就不敢回头了?”毫无温度的话语继续从顾子俊的口中说出,淘宝感到一个强大的气压在朝自己靠近,似乎被地面死死粘住的脚僵硬地转起来,但她始终低着头,直到看见跟前除了那双丝毫不染尘埃的黑皮鞋外,还有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她才猛地抬头,原来不止顾子俊,他身边还有一个张紫烟。
此时张紫烟在顾子俊面前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这会儿则得意地看着她,那狡黠恶毒的眼神正警告着她:要是她敢说出真相,她保管许百的命就这样交代了。
“我……”淘宝艰难地移目看向顾子俊,虽然刚已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他眼底的坚冰刺伤。
“子俊哥,你听我解释,我和嫂子不是——”顾天然发现事态正朝更恶劣的方向发展,上前试图解释,却被淘宝一把扯住衣角,他迷惑地回头,只见后者咬紧嘴唇,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便想起了她有难处,不甘地退了回去。
然而这一幕落在顾子俊眼里却完全变了味,他狠狠地瞪了顾天然一眼,责令一般威胁说:“我没有跟你说话,你最好走远一点,否则我不保证下一秒会不会让你断腿折臂。”
“你别为难他,他是无辜的……”淘宝不想连累别人,赶忙上前解释,却不想这又在对方的眼里变了味。
顾子俊死死地盯着她,突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弧度:“这么急着为你新找上的情郎求情了?才两个星期不到,就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什么两个星期?”淘宝的心陡然一滞,某些东西似乎明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跟那家伙都干了什么。”
果然,这些天的事情顾子俊都知道,难怪一天出医院去某餐厅时莫名地感到身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原本不是她多心。她抬头朝张紫烟瞥了眼,后者此时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垂着的手不由得握成拳,恨不得立即揭穿那女人的嘴脸,可是现在不行。
“怎么?没话好说了?”顾子俊突然有种使劲掐她一把的冲动,这该死的女人就这么寂寞?原本他以为那天是自己多心看错了,没想到手下的汇报字句属实,今晚刚参加完杨柳的沙龙出来就碰上了这么劲爆的场面,他不想直视这个问题都不行。
淘宝难受地张了张嘴,此时她非常想把事实说来,但张紫烟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至今那女人没不发一语,就用眼神操纵着她。“我还有什么好说……”最后她无力地垂下眸,她知道张紫烟想要什么,现在除了照办还能怎样?
殊不知这回答更加激怒了顾子俊,要是她像以前那样解释一下,他最多也就发一发火就罢了,没想到这回她竟然认了,难道这女人真的喜欢上顾天然了?
“我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紧握的拳上传来指骨咯咯作响的声音,他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冷声命令。
“我……”淘宝感觉心口隐隐作痛,不经意间又瞟了张紫烟一眼,后者看她的眼神陡然狠厉,意思很明显,她必须强迫自己说一席违心话,尽管她根本愿意去伤害对方,“就像你看到那样……我……我喜欢上天然了。”就这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足以耗尽她剩余的力气。
不出意料,顾子俊被彻底触怒了:“你敢再说一遍!”
这话在淘宝听来几乎是吼的,她被吓了一大跳,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却还是故作强硬地重复说:“我说……我喜欢上天然了……”她恨恨地又看了张紫烟一眼,但对方却觉得还不够,小幅度地摇起头,再次警告性地盯着她,她便咬了咬牙,抢在顾子俊再吼她前继续说:“因为他温柔体贴、阳光开朗,不像你又冷又凶又没人情味,身边放着个情人还非要来招惹我,我……我早就不喜欢你了,现在想起来之前我能喜欢上你也真是犯贱,你以为你是阎罗王玉皇大帝,我喜欢谁不喜欢谁需要你来管!我现在肯定地告诉你,当初喜欢上你是我活了半辈子最瞎眼的事情,你这种朝三暮四冷血绝情自以为高贵的家伙根本不配有人喜欢!”
“说完了?”顾子俊突然平静一下,但脸色却前所未有的阴沉,语气也是她听过的最冰冷的一句。
她愣了愣,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也弱了许多:“说完了……”不能否认刚才那激烈的语言有部分是真实的,至少是她积郁在心中许久的想法,如今借着她的胡言乱语一并蹦出来了。
其实这样也好,反正他们不会在一起,顾子俊也不喜欢她,最多只是把她当做私有财产罢了,与其继续暧昧着,还不如借此断个干净。
她天真地这样想着,却不知对方平静却阴沉的表面后已经燃起了雷霆之怒,就要化作最猛烈的暴风雨朝她劈头降下。
“很好,鉴于你说得这么动人,我就开恩成全你,”暴风雨前夕的声音还看似无害,像
是只有一股寒风刮来,冷却人心,“但是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履行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