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去看心理医生?”听着叙述,淘宝忍不住第二次打断。
“呵呵……”顾子俊苦笑一声,却没有立即解释。
淘宝眉头紧蹙,心情复杂地望着他,“所以你那么早就爱上我了?”
对此她是难以置信的,包括现在也充满了怀疑,毕竟后来他的冷漠,让她不得不肯定他没有喜欢过她,对的,是喜欢,连爱也不是。
但终归眼前是她爱过的人,听到对方说爱自己多少是有些触动的,有被重视的惊喜也有报复性的快意,毕竟爱情过后确实还剩下点东西,若非要形容,可以把它解释为感情的回响。
“是,”顾子俊毫无犹豫地回答,想了想又说,“你肯定不相信,因为后来我那么混蛋,但有些事情你仍旧是不知道的。”
淘宝确实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不了解的她从前都靠臆想解释过去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从南方回S市,顾子俊在把淘宝赶出门那次后好好想了想,决定与她一起过下去,他再次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再次明确了张紫烟的地位,可悲如他并不知道,真正的爱不需要明确,越是找理由就越表明不爱。
李铃兰的出现其实给他们的感情带来了转折的契机,因为她整得像张紫烟的容貌,让顾子俊有种张紫烟再生的错觉,如此也就有了能够补偿后者的错觉。因此在与她角逐的同时,他也多少寄托了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似乎以为在她身上完成补偿,那他就可以真的好好过下去了。
淘宝对他们的关系臆想了不少,甚至在他房外偷听他们说话,碰巧还让她听去了他瞎说的一段:“这个‘夫人’于我而言什么也不是。”
看到她哭的时候,说他不心疼是假的,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感情,他只能借生气来掩饰,其实他确实生气,因为他怀疑李铃兰是不是知道她在外面,故意引他瞎说的。
这个女人比他预想的不简单,他曾经担心她像往常的女人那样会针对淘宝,但事实并没有,她对淘宝的兴趣莫名地比他还大,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荒唐的猜想——她会不会真的喜欢女人。
有了这种猜想后他恨不得暗中把她弄走,并且生出强烈的危机感,以前他只要防乘虚而入的男人,现在他甚至连女人有想防的冲动了。
他之所以会防得那么紧,其实源于被他自己的高傲掩盖的不自信,他从来没考虑过会有得不到一个女人的情况,但碰上淘宝他感到了这种的危机,归根到底是他对自己这些年改变的厌弃——冷血、乖戾、残忍、暴戾、以及与许多女人暧昧不明的关系……
而淘宝俨然就像只小羊羔,傻乎乎的没有心机,夸张点可以说纯粹得像个孩童,他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仿佛自己也一下子单纯了许多,而且她打心眼里是个温柔得像水的女人,这种温柔不是指动作轻说话轻的表面,而是内在的对人体贴替人着想很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从不肆意去伤害一个人,就连跟他吵架的时候,都能忍得下不说太过分的话,这样的女人,放着哪个男人会不疼。
如果他仍是初出茅庐那时纯粹的他,他会非常自信能够把她收服,但现在他竟觉得在她面前相形见拙,顾雄说淘宝让他变好了这话不假,她的存在,确实让他愈发怀念起当初的自己,开始收敛起自己的性子。
他甚至幼稚地诓她说自己那些风流传闻都是真的,就不告诉她其实都是表面做戏,包括淘惜那所谓的“一夜情”,他压根儿没喝那女人下的药,而是某个倒霉鬼喝了,那女人跟谁发生了关系都不自知。他自认为把张紫烟看得如此重,又如何会真做出背叛她的事情来。唯一一次还是意外,他中了药,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孩,事后他让人去找过这个女孩,但无果,便渐渐忘了。他这么说就是想试探淘宝,看看她对自己的接受程度,事实让他很满意,淘宝没有闹脾气也没有因此厌恶他。
但他还是没有把握,因此愈发易躁,只有看见她和哪个异性走得近些他就来气,可是傲慢如他偏生不承认是自己太过在意太过害怕失去,就把气都撒到了淘宝身上,而淘宝这温柔的性子又加强了他这种病态的意识,一次如此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以至于后来淘宝的爆发让他难以置信,荒唐地觉得她的问题大于自己,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对方。
“老兄,我说你就是喜欢人家,你看你,你从来没有主动过,一直以来你都是那么被动,包括对张紫烟,要不是她挡那一枪,你都不会领她的情,但是现在不一样,竟突然主动起来了。”彼得对他的点评是对的,可惜没能点醒他,但到底让他发现,淘宝确实是他第一个想要的女人,总让他有种总想要欺负她的欲望,这是连张紫烟也做不到的。
然而事实坏就坏在张紫烟根本没死,旧爱的归来彻底打破了生活的平衡,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失而复得是好事,他应该从此好好待对方,毫不留情地将淘宝从身边赶走,却不去想这其实是在逃避,逃避他明明已经变心的事实,如此也就愈发要证明自己还爱张紫烟。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如蝴蝶效应一般,每打破一环都能改变后来所有的事情,但偏生一切就那么巧:
如果没有淘宝的那次车祸,也许他们三人的纠缠就会到此结束,哪怕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也不会改变,毕竟他那时最多只把淘宝当妹妹而已。
如果没有医生后来对淘宝已经怀孕的诊断,也许他可能会发现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是哥哥对妹妹那么简单,然而被背叛的愤怒蒙蔽了他的心,加上张紫烟的煽风点火,更是让他倾向了后者。
再如果,张紫烟没有妒火攻心,做出各种陷害淘宝的事情,那她也许就能与顾子俊好好地过下去,后者也许会好好地自我欺骗一辈子,但她这么做不仅达不到效果,还适得其反,让对方的感情天平再次偏移,迅速地滑向了她的情敌,而这次却是不可逆转的。
张紫烟的暴露让顾子俊开始重新审视她,也审视他们的关系,若非顾念旧情,他也许一下就看清了事实,而不会继续惯着她,以至于她犯错都不惩罚她。习惯的可怕性让他把她留了下来,但他也把淘宝留了下来,扪心自问他是真不想放她走,合同、保护、包括后来脐带血的事都是借口,他就是仍想要她罢了,可惜他却错把这看作是习惯和亏欠。
彼得和赵子梅那对活宝居然趁机将淘宝拐去了巴黎,他又急又气,当天就想去巴黎找人,但张紫烟在他前脚刚出门就拉住他说:“我们的孩子有消息了!子俊,我们快去救救他!”
如果是别的事他会一口拒绝,但救孩子他没办法不立即动身,于是废了三个星期的时间与许梦华的人斗,他们终于把孩子抢了回来,他却发现这孩子是个病秧子,救治的办法最好是骨髓移植,可是这孩子继承了他们顾家的稀有血型,并非一般的骨髓能受用,只怕这孩子等不了。
“有的,我记得上回子俊需要输血时医生就说淘小姐的血型符合。”张紫烟一听医生的诊断就脱口叫道。
顾子俊却为她这话大皱眉头,语气有些激动:“她的血型?她给我捐过血?”
那小东西居然做过这种事,却没有谁来告诉过他,而且那些医生都是傻子吗?不知道她怀孕了?还给她抽血……他突然感到心里有点热又一抽一抽,说不出个明确的感受来。
“对啊……你还得好好谢谢淘小姐呢。”张紫烟显然对他的激动十分不满,当然这种不满早已根深在她心底,从顾子俊那次受伤昏迷期间多次叫着淘宝的名字时就已开始,她没忘记那时她每日每夜守候在他身边,他叫她,从来都是半清醒的一句“小烟”,是确定旁边的人是不是她而已,但是叫淘宝则完全是无意识,还不只是一两句的问题。也就那从会儿开始,她就知道淘宝不能留。
“如果血型符合,那么——”
“等等,骨髓捐赠可有害处?”医生正要发表意见,顾子俊却一口打断。
“可能会有……”对方不敢隐瞒他。
顾子俊明显是抗拒的:“那除此外没有办法了吗?我是指没有一点害处的办法。”
“有,脐带血,这是胎儿出生后一般都废弃的东西,既能救助病人,又不会给捐赠者带来负面影响。”
“那就这么办吧。”这个办法总算让他满意了,而且还给了他一个正当借口立即动身去巴黎找淘宝,他去救孩子时也想过这段时间可以静静,也许他就不会那么想去找她了,结果发现事实完全相反,他几乎是一出医院就直奔机场,张紫烟怎么阻拦都没用。
于是他就像一个背着妻子在外偷情的混蛋一样,从在巴黎到回S市都想办法躲张紫烟,和自己藏在外面的小情人厮混,既然羞愧又无法戒掉。但明明淘宝才是他的妻不是么?他理直气壮地想道,不一会儿被自己这义正言辞的理由惊着,赶紧挥去,又开始努力远离淘宝。
可淘宝却像让他上了瘾一样,怎么都戒不掉,哪怕心里决定好了不再去看她,都总会忍不住去偷看,还矫情地每次都不让她知道,暗下自私想干脆永远就这样好了。
直到顾岑要求他们离婚,他才意识他不可能靠合同或救孩子的借口永远留住她,终于他不再忍了,既然无法放开她,那就干脆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张紫烟他会娶,但他还是要她,他就这么混蛋又理直气壮地下了决定,却没料到他的这个决定给她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而他对这一切竟都是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