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柳那一声“媳妇”响起时,淘宝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整个人都当机掉,“伯,伯母……你刚喊我什么来着?”
“呃……哈哈,一时口快一时口快!”扬柳意识自己喊了什么后也僵了僵,连忙赔笑掩饰过去,“对不起啊许小姐,见着你我就忍不住想起以前的媳妇。”
“哦……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淘宝观察着扬柳的表情,见对方眼神闪烁,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可又不便多问,只好暂且压下。
扬柳便趁势扯开话题,看样子像要转移淘宝的注意力:“许小姐,我有张Regius美容院的年卡,可以两个人用,要不我们找天一块去做桑拿吧?”
“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怎么去美容院,怕对那里的东西过敏……”淘宝还是习惯扬柳凶巴巴的样子,现在突然热情亲切起来,让她好生无措。
“这样啊……”扬柳却还不死心,又翻肠倒胃地挖出了无数点子,还越说越情绪高涨:
“那我们去健身吧,我在好几家健身房都有会员卡。”
“去打高尔夫球也不错,我认识一个场地管理,随时都能给我们安排到位置。”
“或者找天晚上去剧院看看,听说最近有一队俄罗斯演员过来巡演,演的好像是一出叫《天鹅湖》的芭蕾舞剧。”
……
她热情飞扬地讲了一大通,怎么拒绝都拒绝不完,最后淘宝实在招架不住她的攻势,只好斟酌着挑了一个,答应了她找天晚上去看芭蕾舞剧。
一听淘宝答应,她立即笑得合不拢嘴,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有淘宝陪伴她是多么的荣兴,以至于淘宝都要以为她是不是那条神经出了问题。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发表完她的演讲,握着淘宝的手一脸殷切地说:“那我回去就让人订票,订好了再约时间。”
“好……”淘宝应付她应付得嘴巴都累了,到这时嘴角边的笑容都是僵的。
扬柳却没有察觉,又依依不舍了一番,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公寓。淘宝好不容易把她送了出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登时揉起笑僵了的脸肉,整个人松垮下来,拖着手脚挪回了大厅,见着沙发就扑了上去,脸朝下瘫着,嘴上哭丧般吐槽着:“累死我了,比掐架还要累……”
“怎么又在自言自语了?”说话的正是始作俑者的儿子,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对淘宝的遭遇喜闻乐见。
一听他的声音,淘宝迅速跳了起来,幽怨地看着他,撅着嘴以示她的不满,“我说你,你娘来了也不出来陪陪她,每次都是我来应付,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顾子俊走到沙发边,在她旁边落座,拿起自己那杯茶一边喝一边悠悠地说:“妈本就是来找你的,我也是爱莫能助。”
淘宝“哼”了一声,脸上写着大大的“不信”,“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母子私下里串通好的,一个神神秘秘,一个神经兮兮。”
“傲娇了宝宝,我妈只有由衷喜欢一个人时才会这么殷勤,她现在这样明显是看中你了。”顾子俊的话说得语重心长,但奇怪得很,怎么听都感觉是故意的。
“什么看中我什么的?”淘宝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概是觉得你们话很投机,看中你当我的媳妇儿。”果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才是对方的惯例。
淘宝翻了个白眼,势将“傲娇”进行到底:“可我看不中你那媳妇儿的位置。”然而下一秒她就被对方按倒在沙发上,瞬间没法“傲娇”了。
“你说过长大了要嫁给我的。”顾子俊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年旧事也要挖出来。
“那是小孩子的戏言,童言无忌懂不懂!”两人此时的距离过近,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都快要贴到一块了,淘宝深有压迫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快了几下,神经绷得紧紧的,身子缩了缩。
“不懂,反正我当真了。”某少爷也许不是所向披靡,但耍起无赖来大抵无人能敌,对此淘宝感触颇深。
“我不理你懂不懂,现在立刻给我起来。”淘宝愈发感到对方的压力,手忙脚乱地推他,“快起来,我听到敏敏正在下来了。”
顾子俊微微挑眉,知道适可而止,便由她推开了。她说的也没错,三秒后敏敏就出现在楼梯口,撇下了跟着她下来的家庭教师,小鸟飞扑一般跑了下来,手里举着她第一堂剪纸课的成果,嘴上兴奋地叫着:“妈妈爸爸,快看看我的剪纸。”
剪的是三个小人,两边两个大人,中间是个小人,大概是一家三口。“这是妈妈,这是爸爸,这是我。”她爬到沙发上,坐到两人中间,点着小人逐个逐个解释。
“好厉害哦,才第一堂课就学会了!”淘宝看着那三个小人有点出神。
“敏敏真聪明。”顾子俊摸摸孩子的小脑袋。
“许小姐,顾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被无视的家庭教师走下楼来,刷了把存在感后,立即识趣地与三人道别离开。
“对了,”突然敏敏抬头问顾子俊,“上回妈妈说爸爸你以后都不来了,我还以为你就真的不再来了呢,所以上回画里没画爸爸,这次补回了。”
顾子俊若有深意地瞄了眼淘宝,嘴角带笑地说:“上回那是你妈妈把我关在了门外,我怎么可能不再来。”
“咳咳……”淘宝心虚地清咳两声打断,尴尬地转移话题,“不是说今晚有客人要来吗?四点半了,该去准备晚饭了。”
“不必忙,那个客人说他自带晚饭来访,我们等着开餐就好。”顾子俊再次悠闲地喝起茶来。
“还有这种操作?”淘宝惊呆了。
“是个澳大利亚来的美食家,想借助顾氏的投资以S市为起点,在全国开连锁式的特色餐馆,我就跟他说先让我们试试菜,于是他就自己要求带着晚饭来拜访了。”
“真是个奇人……”淘宝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晚饭时间,这个奇人当真带着他亲手烹制的晚餐来了,装了一大车,一张饭桌摆不完,厨房的柜台也让放满了。这位美食家叫迈克,是土生土长的澳大利亚人,但也懂点中文,能说上几句,一落座,瞅着淘宝就极力称赞:“这位小姐是个宝贝!”
淘宝一听就懵了,那迈克见状大概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就又补充了一句:“大宝贝!”
殊不知淘宝更加搞不懂了。坐在她旁边的顾子俊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他是想说你的外型很不错。”
明白过来客人是想称赞她却没用对词汇,淘宝的嘴角微微一抽,连忙朝客人赔笑道谢说:“哎嘿,谬赞了……”
“不谬赞,确实是宝贝。”迈克大概没搞懂淘宝这句话里的客套含义,再次强调起来。如此便尴尬了,见他笑,淘宝只好也笑,希望以笑带过话题,却不想他笑完又转向顾子俊问了个更尴尬的问题:“顾先生,这位小姐是你的夫人吗?”
“正是。”
“不是!”
顾子俊和淘宝同时回答,一个悠然得意,一个焦急万分。迈克露出了迷惑的神情,看了看他们,又往同样好奇地看来看去的敏敏看了看,突然像搞懂了一样笑道:“哦,这是孩子,也是宝贝,你们的。”
“正是,我旁边这位是孩子的妈妈。”顾子俊这回不说“夫人”,而换了个巧妙的词,以至于淘宝无法再反驳,只把已经组织好的话憋下。
迈克听罢阔然开朗,又称赞起来:“懂了懂了,顾先生你的夫人和千金都是宝贝。”
淘宝晕了晕,彻底被打败了。
“对,她们是我的宝贝。”顾子俊还毫不犹豫地给她补了一刀。
领教过这位外国客人的奇葩中文后,淘宝决定默默吃饭,能少说话就少说话,陪聊和评价菜式的任务全留给了顾子俊解决,此外还有下了不口的食物,也让他全包了,比如澳大利亚的特色——“这是我们当地特产袋鼠肉,一般只有在我们那里才能吃到,这次我地带了一些来让几位尝尝。”
听着迈克兴致盎然的介绍,看着那烤成棕色偏黑,放满了胡椒和柠檬的陌生肉干,淘宝当即傻了眼,她左看看右看看,生起了趁着没人注意时把肉偷偷处理掉的念头。
“妈妈,这个我能不能不吃?”与她一样也被这菜式吓着的敏敏倒很诚实,第一时间转向她半央求式地询问。
“嘘……小声点,别让那位叔叔听到。”淘宝心虚地朝她做个了噤声的手势,往话中目标一瞄,见对方只顾着与顾子俊闲谈,并未留到她们的小举动才放下心来,悄悄伸手拿过敏敏前面那小碟袋鼠肉干,三两下倒进了自己的小碟子里,又拿起自己的小碟子,往四周瞄了一回,没找到适合藏食物的地方,就把主意打到了顾子俊前面的小碟子上,发现了这个绝妙地方后,她几乎没有犹豫,连忙趁着后者不注意时三两下将全部肉干倒进了他的碟子里。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完美至极!她如是想道,回头对敏敏打了个“OK”的手势,于是两人同情地瞧了瞧顾子俊,不约而同地捂嘴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