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妤昭看着睁眼说瞎话的桑靳微微一笑,眸光凉凉,没什么笑意在里头,“如果他对着你当真是有什么反应,那孤才是该哭了。”
桑靳勾唇轻笑,“那属下倒是喜闻乐见。”
时妤昭:“……”
“立马给孤滚出去!”
“诶,属下这就滚。”
一旁的裴昀:“……”桑靳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
然出门前的桑靳还不忘走到门边再回头冲着裴昀眨眨眼,“相爷若是哪日着实不想同殿下在一起了,记得来找下官,下官定当……替殿下分忧。”
“滚!”时妤昭忍无可忍抬脚踹了他一下,待桑靳终于识相地走了,时妤昭这才挥退了昭阳宫里的众人,只留下自己与裴昀。
“殿下。”看着时妤昭,裴昀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尖,耳尖还微微有些泛红,方才桑靳突然就扑到他身上,还想对他酱酱酿酿的,更糟糕的,是还叫时妤昭给撞了个正着,即便是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可这样的刺激,还是个小雏儿的裴相大人表示。
小心脏还是跳的有些快的,承受不来这刺激。
“方才你们在做什么?”时妤昭没理会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身坐到上首的圈椅里坐下,斜睨着站在殿中的裴昀,一句话问的可有可无的模样。
裴昀却是浑身一凛,随后立马转身看着时妤昭,唇畔勾起几许讨好的笑意,“臣也不知道桑大人是怎么了,臣听说近来临安城中似有许多人都叫狗给咬了,之后便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许是桑大人在路上,也不慎中招了吧。”
时妤昭:“……”你这样黑桑靳,怪不得那厮总要玩你了。
“对了,不知殿下唤臣过来,是所为何事?”
时妤昭叫他这么一提,也想起是自己叫桑靳去将裴昀带来的,“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许久不见爱卿,有些想念,便叫桑靳将爱卿请过来坐坐。”
“……殿下,咱们前几日才见过。”
“可是故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日不见,可是隔了几个秋了?莫不是爱卿就不想念孤的?”
裴昀:“……”他还真没想。
“对了,方才在朝堂之上,孤听闻爱卿所提之见,觉得爱卿当真不愧是孤的爱臣,想来爱卿是有意提点荣国公与淮阳侯,叫他们二位争来斗去的?若是这样,那是否代表,爱卿是愿意同孤成亲,自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呢?”
时妤昭笑得云淡风轻,只裴昀却变了脸色,这万一时妤昭向外宣扬,是他勾得钱魏两家斗得你死我活,那最后无论他愿不愿意,在外人眼里,裴家都是已经站到了皇室这边,若是这样,他爷爷最后一定会打死他。
“殿下,臣只是觉得,诸位公主皆是人中龙凤,所谓的出类拔萃,不过是指哪位公主恰好同单于看对眼罢了,且为何要叫荣国公与淮阳侯斗起来呢?都是陛下与殿下的臣子,自然都是一家人,哪里能窝里反呢,殿下说,是不是?”
“爱卿倒是一样的能言善辩。”
裴昀咧了咧嘴,“臣不过是实事求是。”
“是嘛?”时妤昭信了他才是有鬼,懒洋洋地将身子微微前倾,挨着圈椅的扶手,垂眸看着面前一身朱色官服的男子,眸光波云诡谲,“孤听说,前两日爱卿府上又得了几箱好东西,正巧,近来虽说江南的水患已经治理清楚,可百姓损伤不计其数,朝廷还需下发抚恤金,只是如今恰逢多事之秋,孤也是有心无力,国库空虚,还是需要爱卿这样一心为国的大臣来赈济灾民,爱卿说,对不对?”
裴昀:“……”卧槽时妤昭是往他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啊!那几箱宝贝明明都还没抬进府!
“怎么?爱卿难道不愿意?那爱卿之前的那番话,岂不就是在糊弄孤?”
裴昀听着时妤昭睁眼说瞎话,垂着头,简直都要咬断了牙根,却还是只能一字一顿地应和她抢钱的行径,“殿下说的哪里话,能替君分忧,是臣的荣幸。”
时妤昭笑了,“孤果真是没看错爱卿,那便让桑靳随爱卿一同回去,好将东西带回来吧。”
裴昀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
另一边,淮阳侯府中,钱双正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一白衫绿裙的丫鬟自前头回来,脚步轻盈地进了院门,便冲着钱双低声道,“姑娘,老爷下朝了。”
“哦?可有说什么?”钱双微微睁眼,丫鬟想了想,“老爷没说什么别的,只是瞧着面色有些不大好,不过倒是听了下边的人说,老爷今儿个在朝上同荣国公起了争执,为了挑选和亲公主的事情。”
“和亲?”
“正是,西域的呼韩邪单于前两年刚刚登位,不久前便向我朝递了国书,说是意欲求娶一位皇室公主作为西域的王后,原本建康公主是咱们府上的表姑娘,老爷是想叫健康公主得了这机会的,可谁知道荣国公却从中作梗,硬是想叫寿康公主将建康公主挤下去,老爷不乐意,便吵起来了。”
钱双闻言微垂眼睑看着自己面前铺洒开来的一地树荫,丫鬟见她没有开口,便也安静下来,待过了片刻,便见钱双起身进了屋,“替我更衣,我到书房去见见爹爹。”
“是。”
书房中,淮阳侯才喝完一盏茶压压火气,便听到下边的人来报,“老爷,二姑娘来了。”
“哦?快请。”
对于钱双,淮阳侯无疑是最满意的,毕竟这个女儿聪颖,自小便懂得替他排忧解难,即便是她的几个兄弟,却都及不上她的才能,他曾不止一次可惜钱双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他们淮阳侯府,也不会叫荣国公府处处打压。
不过叫淮阳侯欣慰的是,荣国公府也没什么多出息的后辈,只那个嫡出的长女同自家的二女儿有些相像外,便没几个能用的,淮阳侯想起前些日子钱双与自己说的事情,动作一顿,随后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就凭魏初娴那个黄毛丫头,还想踩着淮阳侯府上位,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请爹爹安。”钱双甫一进门,便瞧见淮阳侯脸上还没散去的冷意,眸光微微一闪,钱双便知道自家父亲在想什么,无异于就是当初自己同他说的,魏初娴拿着自己当幌子同裴昀私下来往亲近的事情。
“快起来,双儿怎的现在就过来了?近来天热,若是无事,还是莫出门了,省得中了暑气。”看见钱双,淮阳侯本烦躁不安的心情敛了敛,收了方才的冷笑,一副慈爱长者的模样。
“女儿方才听下边的人说爹爹回来心情欠佳,放心不下,便想着过来看看。”向前走了两步,钱双站到书案旁边,“不知爹爹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唉,别提了,今儿个上朝的时候,荣国公那个老不死的,处处同我对着干,还想将寿康公主嫁给单于,我呸!他也不看看那个寿康公主几斤几两,倒是就敢开这个口,不就是看中寿康是他妹妹生得女儿嘛!”
“爹爹何必为了这样的事生气?毕竟咱们想让建康公主嫁过去,不也是因着她是咱们这边的人?只不过若是荣国公也想要分一杯羹,对咱们来说,着实也是一件难事,毕竟荣国公同爹爹对峙了这么些年,想来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所以我才烦得紧!”
钱双闻言眸光一闪,随后嘴角微微一挑,笑了笑,“可是爹爹不妨先下手为强,打荣国公一个措手不及。”
淮阳侯动作一顿,随后抬眸看着钱双,“此话怎讲?”
“爹爹想,如今这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
“那自然是摄政王。”
“那不就结了?”钱双笑得温婉,“当年摄政王还是公主的时候,在宫里可没少受欺负,而只要从寿康处下手,绝了她的后路,让她从此都不能出现在宫中,爹爹觉得,这样一来,荣国公可还能与咱们相争?毕竟连棋子都废了,还能干什么呢?”
话音方落,淮阳侯一双眼中刹那间迸出几许精光,“你说得对,只要毁了寿康,还怕什么?”然顿了顿,淮阳侯又想到一个问题,“可若是荣国公去查建康……”
“那爹爹就不会先帮建康将当年的蛛丝马迹都一一抹去吗?且咱们若是动了寿康,荣国公又查不到建康的错处,必定会行栽赃之事,爹爹也要早做准备,最好是能够借力打力,趁机再从荣国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淮阳侯的疑虑也在钱双慢条斯理的话里消散得一干二净,思前想后,觉得都算无遗策了,这才抬眸看着女儿笑得志得意满,“还是双儿聪慧,这样一来,不仅能叫荣国公的算计落空,还能倒打一耙,虽说可能动不了他,可是这最后的落败,不都是要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荣国公府……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