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在场的皆是一惊，裴昀看着呆在座位上的陈齐眸光冰凉，眼底的狠绝明显得让陈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背脊生寒。
裴昀微微倾身凑近陈齐，“下次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对昭阳殿下不敬，那么你就可以到地下去和你家祖宗一家团聚了，你可懂？你给我记着点儿，她，不是你能想的。”
陈齐咽了咽喉，叫裴昀的气势逼得不自觉地点头，然待裴昀将目光移开之后，陈齐这才发现，方才自己竟叫裴昀逼得呆若木鸡，登时便眉间一蹙，转头去看又变得人畜无害起来的裴昀，“你方才竟然敢威胁我？”
云敛：“……”
温序：“……蠢货。”
裴昀笑得温柔，“威胁的就是你。”
“你！”陈齐瞪圆了眼睛，“你明明知道我祖母是常德大长公主，你还敢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勾了勾嘴角，裴昀的眼底却依旧是一片暗沉，“别说是你，今儿个就是你祖母，常德大长公主到此，我也一样收拾！”
“你！”
“我什么我？”裴昀神色淡淡地将险些都要戳到自己脸上的食指推开，随后有些嫌弃地掏出汗巾擦了擦手，“我这个人一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的，这些年，我前前后后又有摄政王殿下护着，你以为，要是摄政王殿下不愿意，常德大长公主还当真能动我？”
看着裴昀睥睨俯视自己的眼神，陈齐咬了咬牙，“裴昀，你不要太得意！她就算是摄政王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没嫁出去的老女人？也就是长得好看，别人看上她，也是她的福分，不然都一把年纪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嫌弃她！且我祖母到底是她姑母，长辈若是发话，她莫不是还当真敢忤逆不成？”
“嘿，你还别说，摄政王殿下……还真敢。”云敛回了神在一旁添了一句，之后温序也抬头看了一眼，“听说上回常德大长公主趁摄政王殿下不在入宫觐见，意欲挑拨陛下同殿下关系，最后叫殿下赶出来了。”
陈齐：“……”
而裴昀则是神色更冷，看着陈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如果还教不乖你什么叫礼仪尊卑，大理寺的大狱，我看还是要送陈公子去走一遭了。”
大理寺正卿韩关与耿直正气只忠皇家的刑部尚书赵青赵大人不同，他们韩家，一向就是跟着裴家一起浑水摸鱼的，而以往裴昀下手害人呢，也多是将人弄进大理寺的牢狱，毕竟在哪里，可比在刑部大牢里来得安全多了，而对于那些犯人，则是要将刑部大牢当成天堂。
至少赵大人不会时不时突发奇想，就找个人去试验试验新想出来的那些折腾人的招数。
而陈齐在临安城中的这段时日，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到裴昀这话，他并不怀疑裴昀说到做到。
毕竟裴昀手里的冤孽，别说一千，也该有八百了，而以往那些叫裴昀给弄进了大理寺的人，基本上就没能再走出来。
陈齐面色微变，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裴昀跟他，当真不是一路人。
至少人家年纪轻轻官至丞相，而自己，却掰不过他。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裴昀会突然替时妤昭出头？
这个问题，别说陈齐，就是云敛都没想明白，而温序则是淡淡地扫了裴昀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兴味，便继续垂首看自己的杯子去了。
裴昀这人，虽说聪明，可是在男女之事上，却还比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许是这些年叫摄政王插科打诨，以至于他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又许是两人纠纠缠缠的日久生情，总之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裴昀当真对那位避之不及的样子，只不过……
这两个之间，还是有的熬的。
毕竟要一个傻子开窍，实在是太难了，而他？也没想过要去点醒那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的人，有那个闲工夫，他还不如回去看古玩。
而裴昀是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昨日听到陈齐贬低肖想时妤昭的话的时候，简直就要忍不住冲上去将人撕了，而今儿个替时妤昭出了口气之后，他才觉得心里舒坦，虽然，这件事情也许时妤昭根本从头到尾就不知道……
看着裴昀的样子，云敛也很识趣地收起自己的疑问，不过若是裴昀当真对摄政王有情，云敛觉得，其实也是一桩好姻缘。
至少裴家从此和云家也算是彻彻底底站到同一阵营了不是？
又威胁了陈齐两句，裴昀便不耐烦地将人赶出天香楼的大门，之后唤来店小二将桌上的黄瓜都给撤下去，将自己另外点的一桌席面摆上来，这才和云敛温序闲聊起来。
而云温二人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只和他天南海北地扯，待到席面上来，这才吃吃喝喝，而裴昀又变成了那个蠢蠢欲动想到临安巷去的丞相大人。
“真不是我说……你只要敢靠近临安巷百米之内，立马便会有第一拨人到宫里献媚，当你靠近十米之内，就会有第二拨人进宫，若是你踏进了临安巷，好了，第三拨人就是去护送摄政王殿下出宫的了。你说，你究竟是何必呢？”云敛很是不能理解裴昀这种屡试屡败，屡败屡试的精神。
裴昀扫他一眼，“你都是个开过荤的人了，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我要是腰疼了，那些姑娘的后半生幸福可怎么办？”
裴昀：“……”不要脸！
又过了几日，淮阳侯突然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当朝寿康公主女德败坏，心狠手辣，居心不良。当时裴昀刚巧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就叫淮阳侯这一声声慷慨激昂的陈词震得精神一凛，只见在他身边的荣国公此时已经面色阴沉，盯着淮阳侯的眼神就像要活生生将其剥皮抽筋一般。
裴昀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嘶，这眼神，可比他毒多了，简直就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啃其骨啊。
然而淮阳侯此番却是有备而来，先发制人，将寿康公主当年如何屡屡暗害时妤昭，又妄图杀害当今陛下的事情一一阐明，甚至人证物证俱在，真真是打了荣国公一个措手不及。
而一旁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裴昀在听到淮阳侯细数寿康罪状的时候，忍不住越听眉间越紧，三番四次对时妤昭下手？
眯了眯眼，裴昀突然阴险地笑笑，这种女人，还是早死早超生吧，省得碍眼。
“当年的事情……”时妤昭突然开口，淮阳侯声音一顿，之后便听到时妤昭转头去问赵青，“不知赵尚书觉得，此时该当如何？”
“启禀殿下，臣以为，淮阳侯既提起此事，想来也非空穴来风，若是经查证属实，按律……当斩。”
“哦？那韩爱卿呢？”时妤昭又去问大理寺正卿韩关。
“启禀殿下，臣附议。”韩关在出列前看了裴昀一眼，只见那人眯着眼睛冲自己笑着点点头，韩关这才没有按照以往那般和稀泥。
时妤昭点点头，“既如此，那便将寿康之事，移交大理寺，还望韩爱卿定要仔细查探，切莫冤枉寿康，但是若查明确有此事，即便她乃孤之姐妹，孤也包庇不得。”
“臣，定当不负殿下厚望。”
下朝之后，韩关特意放慢了步子落在众人身后，等着裴昀上来。
“韩大人。”
韩关转身，冲裴昀一拱手，“裴相爷。”
“韩大人可是在想方才殿下交代的寿康公主一事？”
“正是。”韩关跟在裴昀身边往外走，近来摄政王依旧忙碌，裴昀也不担心她又召自己到昭阳宫，便和韩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韩大人何必纠结，到时候审讯之时，可切莫忘了叫我一起，我虽不才，可替韩大人出些主意还是可以的。”
“相爷过谦了，若能得相爷相助，想来这个案子，定当了结得顺风顺水。”
裴昀弯弯嘴角，眯了眯眼，“毕竟……这案子已经铁证如山了不是？”
韩关眸光一闪，当即便明白裴昀是什么意思，可是知道裴昀是要对付寿康公主之后，韩关又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这位爷又跟寿康公主对上了？寿康公主……莫不是私底下惹着了这位祖宗？
不过韩关还是不敢问，毕竟裴昀做事一向不喜欢别人追根究底，他还记得当年有个荣国公的手下被提拎进大理寺的时候，嚷嚷着问过裴昀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高贵冷艳的裴相大人坐在刑室的圈椅里，摇着把素白的折扇，微抵着下巴，睨他一眼，“就是看你不顺眼了想收拾你，要什么理由？”
韩关还记得当时他听到裴昀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日了狗的心情，狠狠抹了一把脸，韩关这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想裴昀这句话是真是假，以免最后自己三观尽毁。
而那个人最后被裴相大人收拾得很惨，可是到底当时是为了什么，韩关到现在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