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裴嫣抬头盯着裴簌,裴二夫人也愣了愣。
裴簌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妹妹同二婶子不是也知道吗?只不过二妹妹想来是觉得这常德大长公主占了个孝字,殿下便不敢轻举妄动,可今儿个在这里,周围都是自家人,咱们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常德大长公主在摄政王殿下的眼里,只怕是还比不上丞相大人的一个手指头。”
裴昀:“……”
而裴嫣则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裴簌!你少在那边危言耸听!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怕日后我爬到你们大房的头上去?不就是得了摄政王的宠嘛,待我当了公主府的主母,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比谁金贵!你可别忘了,常德大长公主嫁的,可是南阳侯。”
“嗯,我记着,南阳侯嘛,可是南阳侯在江南依旧是个富贵闲人,名头好听罢了,实则江南那地方,还是闽南总督说了算的,南阳侯……二妹妹是想要用南阳侯的家产还是爵位来同摄政王殿下争呢?”
“裴簌!你别欺人太甚!”
裴簌笑,“怎么到我这儿说道理也就变成欺人太甚了呢?方才二妹妹满口胡言的时候,我可没有说二妹妹你是欺人太甚啊。”
此时,管家自门外进来,“老夫人,诸位夫人,大长公主府上的嬷嬷过来了。”
闻言,众人相视一眼,裴老夫人便开口道,“将人请进来吧。”
“是。”
然后裴老夫人又看了还跪着的裴嫣一眼,“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没得叫外人看了笑话。”
裴嫣咬了咬下唇,依言站了起来。
知道是常德大长公主府上的人来了,裴嫣的脸上哪里还有别的神色?只忍不住想笑,但是想到方才自己被众人口诛笔伐的模样,又沉了沉脸色,等着吧,待她入了公主府,迟早要裴簌好看!
桂嬷嬷进门的时候,裴嫣同裴二夫人已经亲亲热热地做到一处,裴簌看着也没说什么,反正现在她们笑得有多高兴,过几日,就会哭得有多难看。
“老奴给老夫人,相爷,各位夫人,姑娘公子请安。”
“嬷嬷快些起来吧。”裴老夫人见状笑笑,挥着手叫一旁的丫鬟将人扶起来,然后看着桂嬷嬷问道,“不知道嬷嬷今儿个前来,是否大长公主有何吩咐?”
桂嬷嬷笑得眉眼弯弯的,“可不是,老夫人,我家公主遣老奴前来同老夫人说件大喜事呢,这不是,一刻都等不得的,直催了老奴出来,老奴这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立马就给过来了。”
裴老夫人心下微突,她没想到这常德大长公主的意思,竟是真的打算来给嫣姐儿提亲吗?可是以她曾经对这位大长公主的了解,嫣姐儿虽出身太师府,可是到底是个庶出老爷的嫡女,算不得多金贵的身份,常德大长公主又惯是个唯利是图的,怎么可能当真看得上嫣姐儿?
莫不是想要嫣姐儿做妾?
桂嬷嬷见裴老夫人不接话,只略一思索,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当即便一拍大腿,“诶,看老奴这个坏记性,没跟老夫人说清楚,大长公主的意思是啊,想跟贵府求娶二房的裴二姑娘呢,做个正妻,这临安城谁不知道太师府上的姑娘个个金尊玉贵,又才情出众,且小公子又同裴二姑娘情投意合,再是合适不过了,便使奴婢过来问问,若是老夫人有这个意思呢,大长公主便正式请媒官上门提亲,老夫人看看,怎么样啊?”
“这……”裴老夫人有些迟疑。
而一旁的裴二夫人同裴嫣本是满心的欢喜,此时却见裴老夫人似有要推拒的意思,登时心下一惊,裴嫣转眸去看裴二夫人,裴二夫人转头去看裴老夫人,“母亲,我看……既然嫣姐儿同陈公子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咱们做长辈的,还是……成全了他们这一对吧,如何?”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又去看桂嬷嬷,“这事儿事关重大,老身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擅作主张,且又是大长公主的意思,老身就更不敢随意答应了,不如这样,待太师回来了,待会儿老身同他说说,一家子再商量商量,再给大长公主一个交代说法,如何?”
“这是自然,这女儿家金贵,自然是不能就这么随意应下了,不过只要老夫人有这个意思,大长公主就放心了,老夫人也放心,这日后啊,若是裴二姑娘进了公主府的门,大长公主必定待姑娘如嫡亲孙女,过几日世子夫人也要进京,到时候世子夫人也会待裴二姑娘如亲生闺女儿的。”
裴老夫人轻笑,又同桂嬷嬷说了两句闲话,桂嬷嬷便极有眼力见儿地告辞了,而待人走了之后,裴嫣便立马换了张脸,趾高气昂地看了对面的裴簌裴昀几人一眼,随后便兴冲冲地扑到裴二夫人怀里,“娘亲您方才可是听见了?大长公主当真是有做亲的意思呢,还说啊,要给女儿一个正妻的位子,正妻啊娘!”然后斜睨着裴簌冷冷一哼,“不像有些人,遮遮掩掩,不得好名声。”
裴二夫人也高兴,“母亲,您看大长公主既然都派人来说了,您还顾虑些什么呢?”
“你糊涂!”裴老夫人却没多少喜色,“你们再让我想想,待会儿太师回来,我再同他寻个由头,拒了这门亲事,无论如何,这亲都做不得!”
“母亲!”
“祖母!”
“不用说了!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反正咱们裴家的人,绝对不允许和大长公主府扯上关系!”
“娘啊!”裴嫣急了,忍不住就抬头去看自家娘亲,一双手扯着她的衣襟摇摇晃晃,“娘亲您想想办法啊!”
“这……”裴二夫人也不想放过这门一桩好亲事,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就嫣姐儿这身份,即便是有裴家在,以后最多也就只能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做主母,嫁不了什么高门,如今常德大长公主是要替自己的嫡孙同嫣姐儿说亲,又是正妻,难得的良缘机会,若是放过这一次,今后,只怕是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放弃这门亲事!
打定主意,裴二夫人咬了咬牙,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裴老夫人,“母亲,既然您不愿替嫣姐儿着想,那么我这个做母亲的,就不得不替女儿想想了,这门亲事,咱们是一定要做的,若是母亲执意不肯答应,那么就只能……恕儿媳不孝,要分家自立门户了。”
“你!”裴老夫人这边还没想出对策来推拒亲事呢,又乍闻裴二家的要为了这亲事闹分家,当即便忍不住拍了拍一边的桌案,“你糊涂啊!”
“母亲,这事儿,您若是答应就答应,若是不答应,咱们今后便各过各的。只不过这裴家属于二爷的一份家产,儿媳希望母亲看在死去的二爷的份上,给我们孤儿寡母,一分不少。”
“娘?”原还扑在裴二夫人怀里闹腾的裴嫣乍闻自家娘亲竟然为了自己要分家,当即便抬头,忍不住喜出望外,“娘您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门亲事,娘绝对不能让人给搅黄了!”
“我就知道还是只有娘对我最好了!”裴嫣笑眯眯地又扑到裴二夫人怀里,裴老夫人在上头看着,简直就要叫这一对蠢货给气死了,禁不住一口气上不来,咳了几声,一旁的丫鬟嬷嬷们赶忙围上去替裴老夫人抚着背,“老夫人,您别动怒,气大伤身,太医说了,老夫人还需静养才是。”
裴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无事,然后看着下头那一对执迷不悟的母女,喘息两声之后,冷声道,“你们如今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你们要分家,我没意见,可是济哥儿,必须留在裴家!”
“不行!”裴二夫人当即便反对,“济哥儿是二爷唯一的孩子,绝对不能离了二房留在裴家,谁知道留在这儿,最后会被有心人如何陷害呢!”
“你!”
裴二夫人梗着脖子,“反正要分家,我就要带着二房所有的人一起分家,若是母亲不想让济哥儿离开,就只能答应这桩亲事。”
裴老夫人叫她气得发抖,此时,自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她要走,就让她走!我倒要看看,他们二房,有多大的本事!”
裴老夫人抬头去看,“老爷回来了。”
一旁大房同三房的人都起身见礼,“见过父亲。”
“见过祖父。”
“起来吧。”裴太师摆摆手,然后走到裴老夫人身边,俯身替她抚了抚后背,转头看着下边的裴嫣母女道,“你们既然要走,自然可以,只不过你们要记得,这桩亲事,是你们今日自己要死要活非要定下的,今后无论这门亲事的果是甜是苦,你们都不必再求到这太师府上来,你们可听明白了?即便这样,你们也一定要分家?”
裴嫣攥着裴二夫人的衣襟,裴二夫人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便抬头看着裴太师,“听明白了,儿媳还是那句话,这桩亲事,非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