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得到的线索有两条:
不同的号码拨给护士长,号码归属地显示的全都是威尼斯。
同样来自蒋励棠的号码,拨给不同的人,号码归属地一个显示的是威尼斯,另一个显示的则是江北。
因此,根据这两条线索推理出来的结果,也就有了两种:
一,护士长的手机有问题。
二,蒋励棠的手机有问题。
可如此结果,有和没有,完全一样。
而徐墨白,不是会在没有结果的结果上浪费时间的人。
我将手里的纸页放下,等着徐墨白继续。
徐墨白眼里的赞赏更盛,探身拿了第二张纸页:“这是我们的人,分别在不同的公用电话亭给护士长手机拨号的记录。”
我接过纸页,去找刚刚徐墨白指的代码——一共五条拨号记录,相对应的代码全都一样。
所以,由此可知:无论是谁给护士长打电话,号码归属地都会显示为威尼斯。
我开始有些想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混淆视听外加转移视线。”
徐墨白沉声开口,盯着茶几上的纸页若有所思:“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得知你被绑架之后,也暗中做了调查。并且,他们在调查中得到了你在威尼斯被跟踪时偷拍的照片。所以,他们就临时改变了计划,将护士长和蒋励棠推出去做炮灰,试图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威尼斯那边,进而可以有机会对安乐做些什么。只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护士长会贪图小利又收了陈娇的钱,更没有算到蒋励棠和安乐还有过那么一段过往。”
我沉默,抿紧嘴唇。
对于这些人为什么会给护士长的手机做手脚,让所有拨给护士长的电话都显示归属地是威尼斯,我是知道的。因为徐墨白的父母,现在就定居在威尼斯。
而对于徐墨白为什么会肯定蒋励棠和安乐的过往,我是不知道的:“你这话的意思,是蒋励棠并没有骗我们?他之前在英国的时候,确实和安乐认识?”
徐墨白没说话,只去看顾琛。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蒋励棠的出入境记录以及护照登记记录。两年前的时候,蒋励棠曾经在长寿路的一家四星宾馆有过开房记录,时间是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之后,蒋励棠从四星宾馆退房,改为入驻经济型快捷酒店。再两个星期之后,蒋励棠从快捷酒店退房,并且在当天搭乘国际航班返回英国。又过了两个星期之后,蒋励棠再次从英国飞抵江北,一住就是两年。”
顾琛查到的记录跟蒋励棠今天口述的完全一致,我听了,心里放松不少:“看来,蒋励棠没有骗人。”
“他不只没有骗人,而且一早就已经表明了来意。”
顾琛继续开口,饶有兴致:“两年前给蒋励棠做第一轮面试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凭借这样的履历,他完全可以在国外找到一份薪资优渥的工作,为什么要选择回国。蒋励棠当时回答,说他是为了喜欢的女人。后来我又问他,为什么不去选择更能一展所长的专科公立医院,而是来了私人设立的疗养院。蒋励棠当时回答,说他是为了钱。”
我张张嘴,去看徐墨白:“那……现在可以确定蒋励棠没问题?”
“不一定。还是要等到英国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
我不解:“为什么?”
“现在的线索,能证明的只是蒋励棠没有说谎。而没说谎,并不一定就代表蒋励棠没问题。我总觉得,他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我继续不解:“可你昨天还和我说过,蒋励棠的眼睛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是因为眼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有些事情,他藏不住。”
徐墨白悠悠开口,这一句说完就去看宋铭:“这段时间胡冲那边儿什么情况?”
宋铭咬牙切齿:“那个小王八蛋也不知怎么忽悠了一个冤大头给他投钱,现在已经在CBD那边租了一整层的办公楼招兵买马,还搞了个盛冲科技,号称三年之内就要把咱们的数据整合系统给彻底取代。还有咱们镇宅安家用的传统制造业项目,那个王八蛋不仅以低了百分之三的出厂价打价格战,最近这一个星期更是开始臭不要脸的高薪挖咱们的老技工。老子现在做梦都恨得牙根痒痒!”
徐墨白曲着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冤大头还没查出来?”
“人家可是天使投资人,才不是什么冤大头。”顾琛接话作答:“盛冲科技的所有创业资金都来自一个名叫马特•埃蒙的美国人,而这位埃蒙先生的家族产业,至今从事的都是女士内。衣的制作和销售。”
我因为“盛冲科技”和“女士内。衣”这两个完全不搭调的词发笑,而宋铭则是直接把没喝下去的水喷了个仙女散花。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因为险些溅到衣服上的水渍呵斥。
但宋铭已经满脸兴奋的大开脑洞:“女士内。衣?那个小王八蛋的画风也是够清奇的。怎么着?他这是准备在取代锦程之后,用盛冲研究出来的新系统整合五大洲女同胞们的三围数据么?”
徐墨白丢了个白眼出来,转而看向徐卫:“其他方面呢?”
“胡冲最近跟乔佳佳走得很近,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谈恋爱。”
徐卫答得干脆利落,我听了则满是意外:“真的假的?”
“吃饭、看电影、开房,该有的程序一样没落。而且陈娇也曾在打麻将的时候和牌友太太炫耀,说自己女儿很快就会嫁入豪门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陈娇这么消停。
我本来以为她这是因为护士长被揪出来老师了,却不想她现在这是找到金龟婿就顾不上其他了。
只不过……
我咂摸咂摸嘴——就怕这金龟,他是个骗人的镀金铁疙瘩。
不过呢。
我又咂摸咂摸嘴——不过呢,这话又说回来了。胡冲和乔佳佳,他们两个倒也算
“他们两个倒也算是王八配绿豆。”
心里的想法就这样被徐墨白无缝对接的说出来,我一个没忍住,就笑喷了口水。
徐墨白转头来看我。
我轻咳,用自己脚尖戳戳徐墨白脚尖,对他眨眨眼睛。
“哎呦喂!”宋铭开始在旁边作妖:“这大庭广众的,小媚眼儿都越过山川大河飞到我这儿来了!”
徐墨白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去看宋铭:“这段时间我也顾不上问,最近公司的盈利怎么样?”
宋铭的嘴角以人眼可见的幅度抽搐。
他滚动喉结做吞咽动作,习惯性的看向顾琛求救。
顾琛已经连白眼都懒得丢给宋铭,站起来抚了抚身上的衬衫便开口:“六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是啊!是啊!”宋铭动作麻利的跟着起身,留下一句“六哥再见”就头也不会的奔向门厅。
从客厅到门厅有节台阶作为过度,宋铭跑得急,从台阶上迈下去的时候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我叹气,等到最后一个离开的徐卫把别墅大门关好,就十分认真的向徐墨白提问:“徐先生,你说,你那位宋副总跟我们家陆可可,他们真的合适么?”
“当然合适。”
徐墨白舒展身体靠进沙发靠背,满眼玩味:“他们俩凑一起,以后一个负责犯贱,一个负责轮拳头。这日子热热闹闹,肯定不会有什么倦怠期七年之痒这些问题。”
我想着今天下午,陆可可一个小擒拿手就把宋铭板拧成了人形波浪线,突然就起了莫名的同情心和担忧:“其实宋铭这个人虽然嘴贱了点儿,其他的倒也不差。我还真怕陆可可每天拳打脚踢,说不定哪天就把人打跑了。”
徐墨白发笑摇头,脸上是“你太天真”的表情:“安小姐,你低估宋铭在犯贱这方面无与伦比的能力了。尤其,是他对着陆可可的时候。”
我挑眉,想了想就轻声一笑——是啊,若是遇到对的人,即便是犯贱,只怕也能达到举世无双的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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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姐从徐卫那里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喝过了药。
玲姐说,她离开的时候,安乐正在和安若一起动画片,乖乖的没哭也没闹。
回应,和玲姐道过“辛苦”,就嘱咐她也早点休息。
现在还不到八点半钟,我和徐墨白到了二楼,改道往画室走。
徐墨白将我拉住:“已经晚上了,还画?”
“不是画画,是去运动。”
我拉着徐墨白重新迈步:“徐先生不是教导过么,运动贵在坚持。还有啊,徐先生不是还说了,如果我不能每天在跑步机上运动四十分钟以上,就要利滚利的把跑步机的钱赔给你么?”
徐墨白跟着我走,将信将疑:“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自觉?”
我打开画室房门,按下照明开关,拿了跑步机旁边的跑步鞋换上:“我的自觉性倒是没有那么高,只不过是今天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徐墨白抱着手臂扬眉。
我将两只跑步鞋的鞋带都打成漂亮的蝴蝶结,站起来踩踩脚:“从今天开始,我要锻炼出一个好身体,迎接未来有可能遇到的所有挑战!”
徐墨白微有疑惑,并没能跟上我的思路。
我面向他站好:“现在新仇旧恨全都开始蠢蠢欲动,而且还牵扯进了安乐和父亲,我无论是作为安家的女儿,还是你的伴侣,都必须要承担起我应该承担的那一部分责任。两年前家里刚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可可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当时没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想想,还真是特别有道理。”
徐墨白蹙眉,并没有对陆可可的话抱多大期望。
“其实真要算,这话也不是可可原创,而是陆叔叔说的。陆叔叔说:人这辈子,只要还有力气骂一句‘去他。妈.的’,那就证明事情还没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所以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能比身体好更重要。”
我将散开的头发束起、挽好:“我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是好是坏。但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把身体锻炼好,那即便是后面真的天不遂人愿,那至少我还可以有力气,对着老天爷多骂两句。”
徐墨白跟着我移动到跑步机旁边,在我准备按动“开始”按钮的时候伸手阻止:“你这样说,总会让我觉得,你这是忘了自己还有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