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白因为我的提问发笑,紧皱的眉眼总算有所舒展。
他伸手,捏捏我的脸颊:“我的小宝贝儿,你还真是很傻很天真啊!”
我对徐墨白的打趣报以白眼,追问:“莉莉丝为什么会原谅霍磊?”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莉莉丝只是在面包店里的售货员,家境贫寒。当初她之所以选择霍磊这个次一等的黄种人,除了确实喜欢,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霍磊拥有自己的餐厅。老板娘和服务员,相比之下,高低立显。霍磊离开之后,莉莉丝就独自带着儿子生活,生活曾经一度穷困潦倒。
霍磊回来英国之后,虽然带着一个大儿子,但也带来了可观的积蓄。霍家老两口只有霍磊一个儿子,霍母在生霍磊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去世,而等到父亲也去世,霍磊除了自己的大儿子,就再没有直系血亲。所以,莉莉丝知道霍磊的前女友也已经去世之后,经过权衡,就重新接受了霍磊。”
徐墨白在讲述这一段故事的时候语气平淡,可我听了,心里却异常难受——爱情、忠诚、婚姻,如此种种,在生计和活着面前,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感慨,但并没有感慨太多时间。
我短暂思索,提出疑问:“以上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通过英国当地华人社区的线人搜集的,当年偷渡过去的华人能娶到英国本地的年轻姑娘,算是件大新闻。所以霍磊在当地的华人社区也算是有些知名度。再加上离开八年还能跟英国媳妇儿重修旧好,这也是件可以供大家在茶余饭后谈资的事情。所以,当地的好多华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我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追问:“那,你们又是怎么确定内容的真实性的呢?毕竟这种事情,以讹传讹传到最后,基本上都会和一开始的真实情况发生偏离。”
徐墨白被我这话问住,沉默过后就探身去拿手机拨号,等到电话接通就单刀直入:“派人重新去查阿贝•霍尔的身份背景,派你自己手底下信得过的人。”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问了一句什么,徐墨白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冷了好几度:“现在,立刻,马上!”
通话结束,徐墨白又把那画稿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由多云转阴:“英国到底不是我们的主场,再加上当时派去的人又是我觉得没问题的人,所以对于最后的调查结果,我并没有多做怀疑。结果”
徐墨白冷哼,将画稿揉搓成一团扔掉:“结果,还真就出了家贼。”
我伸手轻抚徐墨白心口给他顺气,想要开口安慰却被电话铃声打断。
来电的是我的手机,来电人姓名显示“可可”。
“可可?”我接通,有些意外陆可可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相较于我的疑惑,电话那边的陆可可语气要简单明了很多,全是愤怒:“安好,徐老六他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还给宋铭打电话?!他是周扒皮么?就知道剥削劳苦大众!还有,我们家宋铭好歹也是个副总,他居然就这么呼来喝去的!”
我因为陆可可越来越高的语调将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一些,等陆可可机关枪一样的说完,开口安慰:“这不是情况紧急么,你消消气,生气容易长皱纹。”
陆可可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过后就跟着找回了理智,再被我哄一哄就没好气的挂了电话。
徐墨白在旁边听着,满脸嫌弃:“就这种态度,你还哄着她?”
我笑笑,放下手机又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将今天阿贝劝我带着安乐离开的事情,以及蒋励棠和我的谈话分别讲给徐墨白。
“墨白,相较于阿贝,我更看不清的其实是蒋励棠。他之前答应给你做内线,在安乐找到父亲留下的资料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你。他让我小心胡冲,嘱咐我不要随便外出。但是,他却不肯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他说他非敌非友,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徐墨白沉思,有一会儿才作答:“说实话,现在我也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蒋励棠这个人他活得很清楚,也很有目的性。我觉得他心里只有一个安乐,不会做任何跟安乐无关的无用功。但是现在,他会为了跟他本不相关的你,而特意做出提醒。我就真的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我因为徐墨白这话皱眉:“那墨白,对于蒋励棠,你打算怎么办?”
“蒋励棠这方面,倒还不着急。虽然他态度不明,但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蒋励棠与我们,非敌非友,所以并不用太过担心。反倒是那个阿贝•霍尔,虽然现他真正的身份还有待确实,但他的目的,无外乎是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
“第一,事情本身和阿贝•霍尔并没有太大关系,他不过是出于某种目的和许思鸿合作。甚至很有可能,他不过是许思鸿丢出来混淆视听的烟幕弹,故意写出一样的花体英文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方便许思鸿达成后续目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不用太担心。第二”
说到这里,徐墨白的脸色又阴沉下去一些:“绑架者本身确实就是阿贝•霍尔,他跟许思鸿之间,很有可能是比合作伙伴更密切的关系。如果是这样”
“不对。”我将徐墨白打断,继而因为自己的想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到了今天下午和蒋励棠的谈话,蒋励棠说:阿贝和他一样,都是爱上了最不可能的人。爱上也就罢了,偏偏还无法自拔,隔山涉水的也要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为着别人欢笑哭泣。
我将蒋励棠的原话讲给徐墨白听,继而将徐墨白的第一种想法否定:“阿贝绝不是许思鸿放出来的烟幕弹,他的目标很明确。就像蒋励棠说得那样,从一开始,阿贝就是为了……为了我隔山涉水的也要过来。所以他策划了那场绑架,给我催眠让我失忆,然后再以史密斯教授的学生的身份接受邀请,给我治疗。”
一番话说到这里,我后背就浸透了冷汗——阿贝•霍尔,他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这样费尽心思的接近我?
蒋励棠说阿贝是真心喜欢我。如果他没有骗人,那阿贝•霍尔的这所谓“喜欢”,就真的是太可怕了。
我开始拼命的回忆,但却一点儿都想不起在过去那二十四年的人生中,我曾经和这样一位混血男人有过什么交集。
我的不安传达到徐墨白那里,他察觉,便握住我的手掌,亲吻我的指尖:“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我点点头,仍旧皱着眉:“墨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这些事情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为什么出事的总是我们?”
徐墨白继续亲吻我指尖,幽黑瞳孔深不见底:“不用担心,等我收拾了许思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会结束了。”
语罢,徐墨白就又拿了手机拨号打电话:“现在带着人过去,把阿贝•霍尔控制住。”
我知道,徐墨白这电话是打给徐卫的。
然后,徐卫在电话里似乎也说了一句什么。
徐墨白听了,顿了顿才回复:“也带人过去,客气一点儿,和蒋励棠讲明,如果他愿意配合,派人跟着他就行。如果他不愿意配合,同样控制起来,但不要太强硬。”
结束通话之后,徐墨白又来看我,眼神温柔许多:“我觉得蒋励棠应该会配合。所以等会儿回去,你就告诉安乐,说英国那边出了些事情,阿贝•霍尔已经连夜回国。我明天一早会让秘书联系新的心理治疗师来给安乐治疗,你再见到蒋励棠,和以前一样就可以。”
我没有回应,只靠进徐墨白怀里。
今天,徐墨白的衬衫上没有烟草味道,只有淡淡的酒气,却是同样的好闻。
我深深吸气,搂住徐墨白的脖子:“我今天不想回去。”
徐墨白拍打我后背安抚:“那咱们回去卧室,你泡个热水澡,早点儿休息。”
“嗯。”我轻轻应声,心里乱糟糟一麻,连动都不想动:“那你抱我上去。”
徐墨白轻笑,亲亲我额头,先是用我手机给陶姨打了个电话让她不要给我留门,这才抱着我上楼。
宽衣、泡澡、擦身、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往后这一系列的工作,都是由徐墨白伺候我完成的。
我被收拾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徐墨白给我盖好被子又在我额头落下一吻,便起身离开。
约莫四五分钟之后,徐墨白返回,手里端着一杯牛奶:“来,把牛奶喝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跟着你一起去见安乐。”
我将牛奶接过来,再放到床头柜上,最后探身搂住徐墨白亲吻。
徐墨白温柔回应,制止住我想要进一步的动作:“今天什么都没带着。”
我不理,挣开徐墨白的手继续。
徐墨白苦笑,第二次制止:“你快来那个了,不安全。还有,我记得你说过这阶段的中药就快喝完了,有没有和梁主任预约下次的看诊时间?”
徐墨白关心我,为我着想,可是我听着他这样温言软语,却愈发生气:“你不要转移话题!”
徐墨白满脸委屈的抿抿嘴,再开口的时候弄得跟要英勇就义一样:“你确定?真要?”
我没好气的把他推开,自顾自的躺下背对着他。
这之后,我听到徐墨白叹气,然后在他掀开我被子的时候轻斥:“你干嘛!”
徐墨白继续叹气:“动不动就生气,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我瞪眼,想要驳斥,却因为徐墨白接下来的举动顿住。
徐墨白这里并没有我的衣服,所以我现在所谓的睡衣,不过就是徐墨白的T恤。而经过刚刚那一番拉扯,T恤下摆已经卷到了小肚子上。
我把被子拉回来,仍旧瞪着眼:“你有完没完!又要干什么!”
徐墨白因为我的呵斥皱眉又撇嘴,把我的白眼接住收好,触上最后一层轻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