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窈觉得清衡自打回了榣山神宫,行踪便开始变得有些诡秘。
譬如今日她从凡界游玩回来,买了框枇杷打算找清衡替她剥一回皮,但在疏桐殿却没找见那个身影,于是她觉得心下有些不豫。
忠心耿耿的伽罗将军跟在她后头道:“娘娘若要吃枇杷,臣下替娘娘剥皮。”
静窈一边摆手一边摇头,恰巧见得昊浚领着其余几名妖将经过疏桐殿,便唤了他一声,又问:“可见着你们帝君了?”
几位将军忙不迭行了个礼,为首的昊浚恭敬道:“回娘娘的话,臣下不知。”
静窈便愈发不快,气结道:“你这岐山将军当得真自在。”
昊浚忙躬身道:“娘娘恕罪。”
静窈还未开口,便见一个稍显面生的妖将道:“回禀娘娘的话,臣下今日听帝君提及,仿佛同何处仙友有约,是要往醉仙楼去。”
那妖将话音未落,便被伽罗横了一眼,但静窈站在伽罗身前,却没见着他这点小动作。
她从前猜想伽罗这十万年来会不会是个女扮男装的佳人,但又想着若是何方佳人长得伽罗这般孔武模样,这辈子想要嫁出去估摸着有些困难。
可此刻看着回话的妖将,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十足十像个俏佳人。
静窈爱看美人的毛病又犯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那位妖将,见他长身玉立,长得的确堪称美貌,不由怀了几分戏谑之色,问道:“这位将军从未见过,敢问高姓大名?”
“回娘娘的话,臣下苍玉,帝君封的羽山将军。因臣下一直驻守南荒,故甚少见得娘娘天颜。”苍玉将军声音清灵,生得亦秀美,倒不似清衡座下一众形貌粗犷,孔武有力的妖族名将。
“哦,原来如此。”静窈又上下打量了这雌雄莫辨的羽山将军一回,方回头对伽罗道:“走,去醉仙楼。”
伽罗急得又瞪了苍玉一眼,这回连昊浚亦察觉出了不对劲,忙拦在静窈身前道:“娘娘……”
静窈一脸诧异地将昊浚望着,疑惑道:“怎么,昊浚将军也想一同去?无妨,今日伽罗将军请客。”
昊浚跟随清衡的时间不如伽罗长,显而易见脸皮也不如伽罗厚,当即红了脸道:“不,不……臣下不去。”
静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边摇头边自言自语道:“有人请客你都不去……”又不由分说拉了伽罗便走。
醉仙楼地处东荒与凡世交界处,拔地而起,檐牙高啄,望着便十分气派。
妖族子民受清衡教化数万载,民风淳朴,四方安乐。这醉仙楼便的掌柜便是东荒从前一只出了名的吊睛白额虎精,店中杂役亦是大大小小十数妖灵所化。
醉仙楼的楼阁雅座处,堪堪坐着一白衣男子,腰间横亘一管青玉笛,如翠竹临风,宁折不弯。
那男子的对座是一丰腴的锦衣女子,殿中一个杂役松鼠精方经过二人,便好奇地回首去看,却见那女子并非他们的帝后娘娘。虽说雪肤花貌,眉眼纤柔,大大小小总算个美人,但与他们帝后的容貌却仍是云泥之别。
清衡不动声色瞥了那松鼠精一眼,吓得他落荒而逃。
“王姬以血书相邀,说事关大荒社稷,难不成只是为了请本君喝一杯清茶?”清衡的声音里有着不怒自威的震慑。
静怡王姬心思稍定,方一字一句分明道来:“臣下想说的,是有关当年御宗之事。”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清衡的神色,才敢继续开口道:“青丘的王后若溪殿下,恰巧是臣下的闺中密友,臣下听闻若溪王后谈及一二,才知道了当年一桩秘辛。”
清衡的目色如东荒无雾无云的夜空,并无一丝疏色,亦没有开口搭理她。
“当年御宗诸人怕是无人不晓,雷泽之国有一位小仙姬,同白辰殿下——便是如今的青丘国君白辰君,交情匪浅。”静怡王姬说这番话时,面上的神情暧昧而刻毒。
“臣下当时年少无知,不知帝后娘娘埋没身份,纡尊降贵进了御宗学堂,便是当年的雷泽仙姬静窈。九重天上谁人不知,雷泽之国静窈仙姬有三位义结金兰的兄长,但却甚少有人知道,白辰君当年与静窈仙姬亦过从甚密,更胜于擎宇君、云风神君与醉墨神君。虽他二人在御宗众人之前别无殊异,但臣下却知道得清楚。静窈仙姬每每往一十九天御宗学堂,皆是由白辰君亲至昭阳宫接送。后白辰君下凡历劫,静窈仙姬更是舍命相随,于凡间整整千年,相伴十世岁月。静窈仙姬与白辰君托生的最后一世拜堂成亲不止,还因此受了天罚,承了普渡仙君天雷二十七道。”
她如此一字一句道来,洋洋洒洒,颇含了几分得色,又忍不住暗自去瞧清衡的面色。
御宗三万年烟云岁月,青丘白辰与雷泽静窈的万载纠葛,寥寥数语,却是如此昭然若揭。
清衡的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面色却是异常冰冷:“苍梧王姬可否说些本君不知道的事情?”
没脑子的静怡王姬闻言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