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诺,你别这么想。妈妈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在上海好好照顾自己。”
俞兰很疲惫,这段日子,她知道何子聪的公司出现危机,有一部分董事打算撤资,心里着急,在丈夫全力拯救公司的时候,她就每天都去找各个董事见面,或者找他们的太太们聊天,联络感情。
最近天天都很忙,所以很疲惫。女儿眼睛已经不用自己的担心了,她也抽不出精力去管她的感情事,安慰之余,她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虽然她对于何子聪去照顾他的前妻这件事很生气,甚至因为这件事跟他大发脾气,但是,她还是为他劳心奔波着。
“妈,公司的问题严重吗?何叔,怎么样了?”
乔诺原本就聪慧过人,那天妈妈回q市的时候她就知道何氏出事了,听到妈妈疲惫的声音就知道情况不是很妙。
“没事,你别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
俞兰自己都不知道能怎么做,虽然何氏的规模不大,怎么说这些年来经营得也算在业内小有名气了,原本扩大投资,创新生产以后,何氏也就算得上一个大企业了。谁曾想一个地方出了错,何氏一夜之间就被打回了解放前。资金链断裂,高层出走,眼看着就要倒闭了。虽然何子聪将这些年来积攒的家当拿出来做赔偿,公司不至于欠债,但维持一个公司的运转又企是那么容易的呢?何氏已经举步维艰。
“小诺,既然那个东西不识好歹,你的眼睛也好了,就赶紧回学校上课吧。你何叔对你不赖,现在他需要我们的帮忙。明年你就去公司实习吧,帮着你何叔一点。”
俞兰对何子聪,算是掏心掏肺的。但她心中明白了,她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像何子聪那样对她好的人了,所以她必须帮他。
“可是妈,”乔诺对老妈的安排有点惊怪,“我…”
“别可是了,胡闹也胡闹够了。别为一个得不到的男人在浪费时间了,我的女儿不能这么没出息。”
俞兰挂断了电话,就继续去找老何的秘书拿几个董事的太太的联系方式了。
何深深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发呆,转眼自己来英国已经五个多月了,转眼已经结束了七月的燥热,迎来了八月的暑假。
那天她非逼着罗森谕问他哥大概何氏要赔多少钱,还有何氏的现状怎么样,她知道老何绝对会跟他打哈哈说叫她什么都不要担心什么的,所以,知道何氏现在还能勉强度日以后,她打算放下原本欧洲游的计划,去了中餐厅打工。
老何知道她要去打工,一时间还很生气。
“公司多大点事儿啊,你就要给我省钱了?你是不是觉得老爸没用,连你读书都供不起了?想去旅游就去,别瞎担心老爸。你老爸还是很有能力的!”他在电话那头生着气,倒是一时气急,猛的咳了两声。
“老何,你让我体验体验人生百味好吗?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已经大了。在我们这儿,我的那些同学们很早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了。”她说的也是事实,“所以,我不管你公司出了什么事,我都该自己试着去经历一下人生了。”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为了你嘛。
再三地商量以后,老何终于还是让步了,虽然即使他不同意,何深深还是会去的。因为她说的理由太冠冕堂皇了,这些教科书式的话,只有老何那种没有精力去深究的人才会去想。
还好,何深深不是三岁的孩子。前几天打电话给老何的时候是俞兰接的,那天听完电话她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深深,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国外要学着点自己照顾自己,你爸公司出的事情,已经让他很疲劳了。所以,你也该懂点事情了,别让你爸为你操心了。公司赔了钱,已经很困难了,所以……”
她许久没有听到俞兰的声音,刹那间觉得很陌生,但,又说不上来。可是话里的意思是很明确的,她不能再多依靠家里了。
“俞阿姨,你放心吧。我会自己打工挣生活费的。”
“最好是这样。”她都不知道,印象里温婉贤惠的俞兰阿姨,也有一天会用这么刻薄的语气和她说话。
现在想想她也觉得心里有一丝丝地寒气。
这段日子,她和罗森谕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成了她的饭友的缘故。虽然他有了他哥的接济,又过上了吃穿不愁,到处玩儿的生活,但是到她这儿来蹭饭还是没变。
因为他那天遵守承诺帮了她,何深深自然也是不会食言的。虽然请不起大餐,但是买好菜到他的公寓给他做顿饭还是能做到的。一来二去,两个人也成了朋友,而且是那种冤家类的朋友,见面就会互掐,绝对不说好话来着。有时候,罗大少爷也会大手一挥请她吃一两顿好的来着,何深深有时候都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一想老何的钱都陪给了他们罗家,多吃一点贵的好像是应该的。想想就觉得心安理得了。
暑假来临的时候,罗森谕没有回中国,说是怕回去被他家老头子,也就是罗氏的董事长,逼着去公司对付那些难缠的人。所以直接从英国飞了美国,去了夏威夷度假。本来他还想捎上何深深的,说是朋友一场(其实是想把她带上去给他做吃的),但是她一口就拒绝了(你以为你什么心眼儿我不知道?)。
何深深总算是过上了一段清闲的日子。
中餐厅的工作不算很多,来的大多数是华人,也都是常客了。她每天早上十点上班,工作到下午七点,但是她又在公寓附近的花店找了一份兼职,早上六点到十点,帮花店的老奶奶把花儿都搬出来,修剪修剪花枝什么的,报酬不多,但是老奶奶会负责她的早饭,她很喜欢老奶奶烤的面包和自己做的果酱。
她在餐厅打工的日子过得很愉快,夏念儿和她一起,也算是有个能说的同龄的好朋友,爱华对这两个中国的女孩很厚爱,几乎不会给她们布置比较累的活儿。老梁是餐厅的主厨,知道何深深会做饭以后,有时候也会教她做些菜,她的厨艺也是大有长进。
在国外的生活可以说是过得很充实满足了。但是心里的不安总是隐隐的,在胸口闷着,时有时无地让她觉得有些心烦。
她总觉得家里出了什么事,一直以为是老何公司的事情让她觉得担心,可是就老妈也越来越少给她的打电话了。
她好多次晚上打电话过去都无人接听,甚至是关机的,有几次终于接通了,也总是不到几分钟就挂断了。上次打电话还是一个礼拜以前的事情了,那次听老妈的声音有点难受,沙哑无比,据老妈说是感冒了,又和同事去参加了合唱团,嗓子才不舒服的。她将信将疑,还是没有多问。
老妈怕她吃苦,每个月还是定期给她打生活费,这两个月也都是不定期的,一会儿多一会儿少的,虽然她并不需要这些钱,但是总觉得像是有个寄托能让她觉得安慰些。老何给的钱还有老妈给她打的钱,下个学期的学费什么的都已经是很足够的。听俞兰阿姨的口气,以后老何那边应该不会有生活费打进来了,所以她要为自己好好做个打算。她想要过年的时候能存够机票的钱,回去陪老妈一起过年。
这样心里细细地想着,就觉得日子都有了很多盼头。
许桐梧和那个小男生真的谈起了恋爱,好像还轰轰烈烈的,也很难得地会跟她开个视频,聊个天儿什么的。但是,只要她幸福就够了,何深深是这么想的。她上次抱怨她的小男朋友天天带着她好吃好喝的,都把她喂胖了一大圈,眼神里溢满了幸福。感觉桃心儿都快从屏幕里冒出来了,她才懒得听她秀恩爱。
“桐梧,他,…,他怎么样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但是每次一问出来,她立刻就改口说算了算了,要去工作了。许桐梧知道她问的是谁,一看她那副样子,她就心疼,想想还是不要告诉她有关他的消息比较好。反正没有被别人抢走就好。不过其实她也没有太和程澈联系来着,(小编:都忙着谈恋爱来着还管人家?)如果一旦知道程澈移情别恋还是被其他小妖精(比如乔诺)缠上的话,她一定第一个站出来说不。
没错,何深深还是常常想起他。
在花店,每次看到风信子的时候,她就想起他曾经送给她的味道,想起他说的,恒久不变的爱。有时候餐厅会自己擀皮儿做馄饨,她又会想起他向她表白的那天,就是在老婆婆的馄饨摊儿旁边。有时候,夏念儿和她一起去看午夜场的免费电影,她就特别怀念他给她一个人放的专属电影。
美好的回忆太多,让她现在很后悔。因为失去的美好,实在令人痛苦不堪。她常常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看着这对笑成傻子一样的情侣,回忆着每一件值得回味的事情,然后坠入失眠的痛苦。
有一次朱莉看到她的手机屏幕,惊喜地指着照片问她照片里的女孩儿是不是她,那么男孩子又是谁。她只好笑着不说话了。
哎,这么久了,也还是没能把他忘掉。程澈,你真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