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吧。那,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要她留在q市,留在何子聪的身边,看到他和俞兰的甜蜜夫妻生活吗,然后又要想起孤单地离开的妈妈,让自己陷入可悲地狱吗?或者天天面对着乔诺,看到她和俞兰嘲笑自己成了没家的孩子?或许,还会被乔诺当成她和程澈的假想敌吧。
呵呵呵。
留在这里,只是痛苦、不安、愧疚,还有那些灰色的记忆。
去姑姑那里,对她来说也不该是最好的选择。姑姑也只是一个单身的女人,需要爱情进入她的生活里,如果带着她一起生活,多少都会有些误会产生的吧。而且,姑姑并没有义务来照顾她,抚养她吧。
她已经是一个独立长大的成年人了,她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应该完成的任务等着她去完成。她,不该成为任何一个爱她的人的负累。
最重要的事是,妈妈即使生着病也不要她放下学业回国看她。她对自己寄予了怎样的厚望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费劲心思给自己创造的机会,她一定不能浪费。回英国,老老实实地完成学业,并且变成妈妈期待的那个出色的女儿,一定是妈妈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了。
她暗暗想着,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她和妈妈的合照,努力地冲着姑姑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那,姑姑给你定好机票。你打算好了什么走就告诉姑姑,姑姑会给你准备好的。”
何子仪现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这个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的女孩。她低下头,无意之中却瞟到了楼下的老槐树下站了一个男孩,从楼下往上看,正式自己这个方向。而且,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如果没记错的话…
“啊!小深!那个…楼下,好像是和你一起出车祸的男孩儿!”
她那时候看过一眼,好像就是这个高高瘦瘦,清秀的模样,
何深深听到这话震惊了,立刻甩开了肩膀上的披肩,站了起来。她透过窗户往下看,九月正茂盛的槐树下真的站了一个男孩,在绿影斑驳间,却是真真切切的那个样子,那个她曾经痴迷了两年,也曾亲吻过一年的脸庞。
像是,突然有一块石头砸在了心坎上一样,原本就苍白无比的脸上,突然又是一阵失色。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喃喃着,失了神。
树下的人好像感受到了这一阵灼热的眼神一般,倏地抬了头,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睛。她忽的闪退了。再次,踱着步子凑上玻璃窗确认的时候,却看到他向她用力地招手了。
我该怎么办?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
何深深知道,自己的心又乱了。
“小深,快下去吧。他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找你。”
何子仪对这个男生充满了好奇,总感觉何深深和他有什么关系(当然啦,她可是神探何·夏洛特·子仪。)
何深深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呆滞地转过了头,一步一步怔怔地走回了房间。她的表情是无法猜测的,但是何子仪大概是懂了。只好往楼下殷切的等待着楼上的人下楼的男孩招了招手,用手势告诉他不要等了。
程澈知道这件事并不难,从她妈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隔几条街的那个小区里的八卦,说是有个离了婚的女人,女儿去了国外,自己一个人住,结果得了绝症死了,女儿从国外赶回来,伤心得不行,可怜极了。
他对这些消息怎么可能多留心呢?只是,没过一天,许桐梧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他何深深家里出事了。原来那个离了婚的女人,正是何深深的妈妈。
他当时就跑到她家楼下了,只是无奈她不在家,他等了两天,晚上很晚的时候,他是见到过她的。但是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由她姑姑陪着,完全没有看到在一旁的他。看到她憔悴不堪的样子,他的心痛的快要疯掉了,但是他又实在没有勇气走上前去拉住她。
他想告诉她,不要哭,想告诉她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没有达到目的,想告诉她他们之间的阻碍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现在的她,又怎么会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呢?
所以,他只想站在她面前,像以前一样,给她肩膀和依靠,让她哭,给她安慰给她关怀。告诉她,他不要离开她。
他那天去了何妈妈的葬礼的现场,看她瘦的不行,还强撑着抱着遗像去火葬现场,瘦弱的身板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一样。看见她死命咬着牙拉扯住冰棺里的遗体,因为留不住妈妈而伤心到哭得气竭的样子,他多想自己能够变成她,替她承受这份难言的痛苦。
程澈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走过去,显得自己那么无力。他想给她,给自己,或者说给他这段迟迟放不下的爱情,一个辩白的机会。一个,挽回的机会。即使他们曾经面临那样棘手的问题,即使他们分开可那么久,即使她曾经说过那么狠心的话,他还是愿意再去挽回一次,他平时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倒在她的手里了呢?
可是,这次他是真的失望了。
两个人之间,隔着山隔着海,只要两个人都往前走,就可以到达对方的面前吧。可是,他们一起走了那么久,却在一个点往回走了。他那么努力地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了可她好像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呢。
程澈想,算了吧,别等了,她好像已经铁石心肠了,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可是他脑子就是会有一个小天使蹦哒出来给她讲话:要理解她现在的处境,她只是太难过了,不愿意和别人接触。
他在槐树下等了很久,站着,或者是坐着,或者是蹲着,直到那层楼的房间的灯都熄灭了,他才拖着有些僵硬的腿往回走。
第二天一大早,何子仪起床,下楼买早饭。她不太做饭,家里也没什么食材所以就去了小区门口的早餐车那里买了一些豆浆油条什么的。何深深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她怕她的胃会饿坏啊。
想不到一大早,她刚刚走下楼下,就被站在楼梯口的男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昨天槐树下站了很久的少年。
“哇,你你你,你不会一晚上都在这儿等着吧。”
程澈一大早就过来了,还有些瞌睡,靠在墙上都快睡着了,何子仪的尖叫声可把吓了一跳。
九月份的早晨,这儿已经有些凉意了,因为只穿了一件白T,他禁不住冷打了个喷嚏。
“没有没有,您是深深的姑姑吗?”他揉了揉眼睛,认出了他在曾经在照片上见过的女人,“我就是来的比较早…昨天没等到,今天就想着能不能早点等到她。”
少年一定起的很匆忙,连昨天的衣服都没有换。也怪不得何子仪会误会他在楼下等了一夜。
“这样啊,你是来找小深的吧?”她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所以也不好多问,“可是她还没起床,也,可能不是很想见你…”不然昨天干嘛不见你呢。
“我…我们的事您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可是我现在只想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如果不能让我去看看她的话,至少,您告诉我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好不好?”
何子仪看着这个痴情的男生心里也是怪可怜他的,也只好无奈地妥协了。
“小深她…她现在挺不好的。休息不好,晚上整宿地睡不着觉,也不好好吃饭,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怕我担心,还非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给我们看…可是我又怎么笑得出来呢…”
她说的每一句都实话。
程澈静静地听着何子仪告诉他这些,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脸上也是明显地担忧愁容。
“那…她有没有说,以后怎么安排?”
“她决定了,过几天就回英国继续念书。”
程澈听到这回答,许久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何子仪看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同学,你还是…哎,不说了,我得去给小深买早饭了,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吃…”
对啊,她还要担心小深吃不吃东西,担心她的饮食和身体。
“姑姑,这是我给她准备的,她以前最爱吃我给她买的手抓饼了,她再不吃,就给她买点老方家的皮蛋粥,都是她爱吃的。”他递上自己一大早给她买的手抓饼,“还拜托你,好好照顾她。还有,麻烦您替我转告她,我还在。”
程澈说完就回去了,说真的,他还是有点难过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回英国了。他真的,舍不得啊。想一想自己也挺可笑的,凭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说一直等她啊,有什么资格想要照顾她关心她呢?
何子仪手上拿着热乎乎的饼,心里是一阵乱骂啊,是没长眼睛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人吗!!只准备了一个饼,那她怎么办啊?哼,臭小子,我才不给你讲好话!(生气中…!不见客!)
等她去门口买了两碗粥还有一些包子哼哧哼哧地回家时,何深深已经醒了,又坐在沙发上发呆。
“小深啊,别发呆了,快过来吃早饭吧。”她把一堆东西往桌上一扔,就过来钳着她的肩膀把她挪到了饭桌上,嘴上还不忘碎碎念,“你可不知道,我一大早下楼,就看到昨天…”
“这个手抓饼是哪儿来的?”何深深没瞎,那个包装,还有袋子和材料,都是他经常给她买的那种。
何子仪可是好好地尴尬了一场,“我还没说完呢,你就问了。我今天一大早下楼,昨天那个男生就在楼梯间里等着了,他说这是你最爱吃的,专门给你买的,希望你注意身体。”
“他还说什么了?”她就知道是他。
“他还让我转告你,说,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