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姐,你肯定知道阿澈在哪儿对不对?你让他出来见见我,他只是生我气了,你让他出来,我和他好好解释。”
她着急了,原本捧在手心里的玻璃水杯被晃得洒出了水,还好是冷水,不然她一定有要被烫伤了。
何深深被她一连串的请求弄得招架不住,看她夺眶而出的泪水连何深深自己都不忍心了,何况是别人呢?
但她一副就是想要何深深把程澈还给她的架势,好像她是故意抢了她的精神支柱给藏起来了一样。
“乔诺,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和程澈,已经分手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也和我无关。如果你想在杭州玩两天,我可以陪陪你,但是,你不要来找我要程澈,我拿不出来。”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一股脑把想说的话全都吐了出来。她站起来准备走,可是乔诺却不知道怎么摔在了地上,好像是被桌脚绊了一跤。水杯连带着重力被扔上了空中,随后落在地上,碎成了渣滓,尤其响亮清脆得声响。
她慌忙地弯下身子去扶她起来,乔诺摔在地上,俞兰在这个时候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女儿,立刻疯了一样冲上来了将何深深撞开了。她吃痛地被撞在地上,手心按在了玻璃渣上,划出了鲜红的血迹。
“何深深!你这个没心肝的!我的小诺现在看不见,看不见啊!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她?”
她一眼就认定了是何深深欺负了乔诺,原本就是对她有很深的偏见,她自然不会在口头上放过她。
何深深呆呆地坐在地上,被俞兰谩骂着,无动于衷地坐着怔怔地听着,任由手上的伤口一直淌着血,直到血液凝固了,她才站起来。
乔诺被俞兰扶起来,低声在她身边耳语,居然没有先反驳她的话,反而让妈妈先走,说还有事要和深深商量。
俞兰把她安置在椅子上,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何深深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颤巍巍地,“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我说过了,我不知道程澈在哪里。”她只想尽快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
“你可不可以离开?”
乔诺的问题就像是平静地水面上扔出来一颗坚硬的石头,直击湖底。
何深深有点不太清楚这个“离开”是什么意思。
“离开?你要我去哪儿?”
“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离我和阿澈都远一点。”
她森冷的声音在光线偏暗的咖啡厅里,显得特别阴寒。
何深深从来没想过会从乔诺的嘴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个原本她记忆力一直可爱单纯的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绝情的话。
乔诺真的要为了程澈,把她赶走吗?
“多远?他在上海,我在杭州,还不够远吗?”何深深追问着,有点儿不敢相信她接下来说出来的话。
“不够,我希望你,能出国。”
出国。
乔诺,想让她出国。
她惊呆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自己已经完全陌生的女孩。
“之前何叔就想让你出国深造,你不肯。你出国,也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不是吗?”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冷冷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你们已经分手了,既然这样,你还不如离开。我知道,你放不下他,所以出国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既可以得到更好的未来,也可以,忘掉他。”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为她考虑,可是事实上,每一个理由都是为了她自己。
“你只是不想我和程澈再有什么联系,那我大可不必出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和他有联系。”
她自嘲地笑了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但她知道乔诺的意思里并不满足于她待在杭州。
“你不找他,但是他会来找你。你可以控制你自己,但我控制不了阿澈。只有你彻底地离开,我才能放心地留在他身边。”
乔诺泪光闪闪,可怜的样子谁见了都会动容吧。
“小诺,你真的要做的这么绝吗?”要把她赶走,然后心安理得地等待程澈爱上他。
乔诺站了起来,冲着门外喊了一句,“妈,你进来扶我一下!”
“深深姐,你就当我自私一次。对不起了。我已经和何叔叔说过你有出国的意向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当做是为了我离开?如果你离开,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俞兰进来将她扶走了,留下何深深一个人在原地。她想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出一个答案。
咖啡店的店员其实是目击这一切的唯一一个人,虽然听到这些话很不道德,但还是很好心地没去打扰她。直到打烊了才小心翼翼地过去提醒,告诉她要赶紧回去把手消毒。
她回寝室的时候,她们都还没回来,但她没有什么兴致再去看什么表演了。她简单地给伤口处理了一下,还好只是手心被划破了一点,她用盐水擦了擦,贴了个创可贴就爬上了床休息。
一看到这个创可贴她就又开始遐想了。这个创可贴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云南白药,但是,她记得有一次她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散步,她脚闲着没事,就往旁边踢了几脚,结果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大马哈。膝盖上划拉出来一块儿大疤。他给她买了云南白药的喷雾和药水,还有一大盒创可贴。
她嫌弃这个创可贴原始的太丑,贴在膝盖是像是被狗咬了一样,就是不肯贴。程澈为了哄她,就在上面画了很简单的简笔画,比如,猪,猪八戒,和猪鼻子之类的。(总之就是离不开猪…所以他有段时间一直就被叫何猪猪。黑线中——)
她盯着创可贴发呆,又想到乔诺说的,找不到他了的事情。
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真的准备不再照顾乔诺了吗?现在,他是什么心情?他在干什么?
何深深脑子里一团乱,一会儿是俞兰的那一把推开,一会儿是乔诺说的那些话,一会儿是程澈的消息,一会儿是出国的事情。
想到出国,她现在也是头皮发麻。乔诺好像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切,而她说的那些话,也真的让她好好考虑了一番。她现在这么痛苦,忘不掉他,又让乔诺这么不放心。万一哪一天他真的跑回来找她,那,乔诺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也许出国,真的会是一条比较不那么烦恼的路。可是她,舍不得啊。一年前舍不得的,她现在还是舍不得。
而另一边呢,程澈躲开了乔诺和俞兰的层层关卡,一个人回了q市。这段时间他很累,特别是从G大离开以后,虽然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上海,回到了学校。每天都要面对一群他不喜欢的人对他虎视眈眈的,他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狼群的小羊,无路可走,每时每刻都有被吃掉的危险。
他真的每一刻都在想她,想着和她一起走过的那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却像是走过了极短的一瞬。正如古语说的,光阴一瞬,时不等人。
他在爆发的那一刻,就想做个甩手掌柜,失踪一段时间,他想好好地沉淀。其实那天他从上海回q市的时候,特意从杭州转车,去了她的学校。
他在楼下守着,在树后面等着,看见她一个人从寝室楼里走出来,背着一个泛白的牛仔布包,牛仔外套和简单的白T恤,抱着书从他面前走过,一个人走去图书馆,他跟着她跟了一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防备,被跟了一路都不知道。
他很想很想像以前一样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他就在她身后,然后看到她惊喜地转身,飞快地向他跑过来,扑倒他怀里,然后嗔怪他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她。
程澈想她,想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顽皮,她的一切。
但是他更生气,一想到她那天的冰冷、决绝地把他推开,推到另一个人的怀里。可能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不相信他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追求着自己爱的人,也能够负责好自己的责任。就连她的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都没有告诉他,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她,他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她。
他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他只是觉得他现在自己该怎么做都不清楚,看她过得还好,自己还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已经足够了。
程澈回q市以后,基本就待在家里陪着爸妈,去外婆的小书屋陪外婆,然后窝在小房间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部电影《怦然心动》。反复咀嚼着电影的每一个情节,思念着她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的每一个情绪。他回忆起来,那天看电影的时候,其实他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光顾着偷看她了。
他的手机关机,谁也联系不到他。只是他不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乔诺在杭州呆了两天,第一天是来和她心平气和的谈判,第二次,是直接给她带来了资料。
何深深永远也忘不掉,她在那么大的一张餐桌上,小小的人坐着,说出来的话竟然那么铿锵有力。俞兰把一个全是国外的名牌大学的资料的文件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看起来,她们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铁了心要她离开。即使不是程澈突然失踪,这一切都还是会到来的吧。
她沉着气把桌上的菜全都吃完,还特别气定神闲地向服务员要了打包盒打包了鱼啊虾啊带给室友,乔诺和俞兰怎么说,说什么她都不理不睬,光顾着自己吃东西,她们急于想要一个答案,被她的样子惹得急惶惶的,直到最后,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她擦了擦嘴巴,甩了一句,“学校我会自己选,不用你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