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让人准备了一个大号的浴桶,又从冰窖里取来了大量的冰块。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夜璃焰是看到浴桶,想到她要帮一个男人洗澡,肺差点气炸。
寒星这边的侍卫看到冰块,以为她不安好心,存心要打击报复七皇子,顿时怒目相向。
苏浅看到一个个全都冲她瞪眼睛,嘴角一抽,轻咳了一声,警告的道,“落月,你最好不要冲我瞪眼睛。一会由你给寒皇子推宫过血,要是意难平,害了你们皇子性命,可怪不得我。”
扭过头让七破去找来罗纱,将浴桶围好,才转过头看向夜璃焰,“别黑着一张脸,我可没说要给寒星沐浴,想歪的自己去面壁。”
两世为人,她也没干过伺候人的活,更别说在这封建保守的古代,帮一个陌生男人洗澡了,怎么想的?
夜璃焰这才脸色好转,既而颊上飘上两朵红晕,瞪了她一眼,小声道,“敢让本王去面壁,你要上天吗?”
宠她归宠她,可这么没大没小,也得教训。
苏浅冲他假笑一声,“你给我个窜天猴,我就上天!”
说完,看也不看他的一脸懵逼,拧身去理药材了。
之前她给寒星诊过脉,内里的底子都虚透了,五脏六腑根本承受不住那么霸道的药性。
那就只能费点神,用制香的方法,把药材糅合进去,再用烟气来散发药性。
落月本想追上去和她理论的,却被寒星给阻止了,深冷的眸子带着丝探究,看着忙碌的小女孩。
过了能有一刻钟,药材配出来了,苏浅背转过身,淡淡吩咐,“落月,将你们皇子扶到冰桶里,我要开始了。”
落月瞅了瞅寒气逼人的浴桶,又看了看完全不当回事的苏浅,气得咬牙切齿。
可皇子相信她,他也没办法,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寒星给扶到了冰桶之中。
寒星本就是寒毒攻心,四肢寒凉,这一入冰桶顿时打了个激灵,紧咬牙关,才能让牙齿不打架,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苏浅笑意盈然,将药草碾成的香粉用火点燃,凉凉的道,“闲杂人等退出去吧,这香燃起来可是有毒的。”
屋里的人听话的全部退出,只余不动如山的夜璃焰和怒恨交织的落月。
夜璃焰见她并未把百种药材全用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是在防着他吗?怕他窥了她的药方?这才故布疑阵?
一听说有毒,落月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了,厉声指责,“贱婢,你敢谋害我家皇子?”
话落人到,男人脸上挂着扭曲的恨意,劈剑便刺。
夜璃焰手疾眼快,衣袖一动,抬手扫开他的攻势,沉声道,“放肆!本王面前也敢动手!”
苏浅也不解释,将之前配制的药粉一包递给身旁的男人,一包甩到落月脸上,冷冷吩咐,“不想你和你主子死就把东西吃了!”
落月刚要把药包扫开,罗纱之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唤声,“落…落月,听黎姑娘的。”
寒星强忍着牙齿打颤,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便又全力对抗冰寒之气。
落月眼珠子通红的怒瞪着苏浅,气呼呼的把药粉倒进嘴里,狠狠的一抹嘴,“黎青雪,我家皇子要是有事,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苏浅淡笑出声,恶质的道,“等你有那个本事再说吧!”
和她耍什么横?就他那两把刷子,分分钟让他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夜璃焰接过药粉,没有一丝犹豫的把药倒进了嘴里,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他信她,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任何人都可能害他,但是她绝不会。
他也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信任二字如今于他来讲简直就是笑话,可他偏偏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他。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苏浅将香鼎往浴桶的方向又送近了一些,看了一眼还冲着她运气的落月,斥道,“杵在这当香炉吗?滚进去看着你们家主子!”
夜璃焰看她凶悍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唇角,她…真的很与众不同。
落月最后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走进了罗纱账。
苏浅对于他的恶劣态度无动于衷,坐在八仙桌旁又开始处理剩下的药草。
拿过金钢小杵,把药材一点一点捣成粉沫,最后用蜂蜜攒成了小药丸。
过了能有一盏茶时间,苏浅耳尖轻动,听到了寒星渐重的呼吸,嗤笑了一声,“再忍忍,还得一盏茶时间,千万别受不住晕过去。”
寒星忍着剧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额头青筋直跳,却还是咬着牙回了一句,“多谢黎姑娘提醒。”
声音气若游丝,若不是屋里极静,只怕都听不见。
苏浅把攒好的小药丸用纸包好,十粒一包,一共包了十包,看了一眼计时的沙漏,低声道,“落月,将他全身的经脉导正。”
音落,里面传来一阵窸窸嗦嗦的推拿之声,不一会,寒星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听声音痛苦极了。
苏浅不以为意,唇边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倒是一旁的夜璃焰听得有些头皮发麻。
能让意志坚定的寒星发出这样的嘶鸣,可想而知定是痛到了极至,这鬼丫头够狠!
但愿有一天,她别把这些手段用在他身上。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苏浅再次开口,“落月,给他推宫过血,檀中气海封死。”
落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现在骑虎难下,只能是她说什么,他做什么。
刚刚寒星那声痛苦的嘶鸣,他吓得差点断气,幸好挺过来了。
里面浊重的呼吸渐渐平稳,苏浅又抬头看了一眼沙漏,急声吩咐,“解开他的檀中穴,划破他的手指和脚趾,快!”
里面传来冰块碰撞的轻微响动,不过一会,又平静下来。
苏浅困乏的打了个呵欠,无聊的看了一眼窗外升起的满月,“怎么这个时辰了?好困好饿,折腾完能睡觉估计又后半夜了。”
这话一出,差点没把落月给气死,他们家主子命悬一线,她竟然还有心思睡觉?她长没长心?
寒星听得也是要吐血了,第一次,有人这么不在乎他的命,心塞啊。
夜璃焰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凑到她耳边霸道的宣布,“本王的王府离这近,今天时间晚了,去我那休息。”
让她去王府有两个考虑,她的医术肯定会让烈国惦记,与其回府被人给盯上,不如去他府上,另外也真是心疼她奔波了一天,昨晚睡得又晚,这么休息不好,怎么长身体?
苏浅眼珠子转了转,瞟了一眼厚厚的罗纱,欣然点头。
她和夜璃焰想到一块去了,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回府,她宁愿去北定王府窝一夜。
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画圈圈,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七煞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却把苏浅吓得立马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把他给推出去,“你不要命了,这种时候往进闯,两种毒气混和,九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夜璃焰匆匆忙忙跟出来,将她纳回自己臂弯之下,不悦的道,“吩咐一声就是了,你推他干什么?”
边说,已经把最后一块丝帕给掏了出来,嫌弃万分的给她擦着手。
七煞嘴角轻抽,暗道,王爷,你这么嫌弃属下真的好吗?
苏浅风中凌乱,暗道,夜璃焰,你有洁癖犯得着拉我一起吗?
夜璃焰可不管他们俩想了些什么,反复擦拭了数遍,确定每根手指都光溜溜的,才把帕子给丢到一边。
抬眼看向七煞,眼神微冷,“下去!”
七煞觉得自己冤枉,本来看天色太晚,怕主子饿了,才好心提着食物过来。
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还被主子嫌弃。
委屈巴巴的提着食盒走远了。
苏浅和夜璃焰再次进屋,将房门关好。
见时间差不多了,苏浅问,“黑血排尽了吗?”
里面很快传来落月的声音,“还差一点,现在是黑红色。”
看着从主子体内排出的黑血,以及他渐渐好起来的气色,落月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也许这个黎青雪真的能救主子,虽然她人不怎么样,可医术却相当高明。
苏浅一皱眉,不耐的道,“怎么这么久?你们平日都给他吃过什么?把毒血养的这么多?”
这都快子时了,她的美容觉啊,又泡汤了!
夜璃焰差点忍不住喷笑,这鬼丫头,治病都这么不耐烦。
落月有些苦恼的声音传来,“黎姑娘,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好歹我家皇子也帮了你大忙呢。”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看不到他们主子天人之姿,天纵英才吗?
这若是换成别人,能给主子治病,早都乐得找不着北了。
她倒好,不以为荣,反倒嫌弃时间长!
他还没嫌她手段霸道,把主子折腾的死去活来呢。
苏浅哪知道说话的功夫,落月已经腹诽了她这么多,态度十分恶劣的道,“那叫各取所需,什么叫帮了我大忙?再说,事儿也是你们先挑起来,还砸城墙,我想把你们都给砸了!”
本来是过来凑热闹,看看三国使节进城的盛况的。
结果却摊上这么一堆的糟心事,早知道她今天就窝在家里睡大觉,或者去火锅城数数昨日赚了多少银子。
里面的寒星不小心泄气,“扑哧”一声轻笑,告罪的道,“是本皇子对你不住,黎姑娘别与落月一般见识。”
浴桶内的冰块融化了大半,冰水血混和在一起,黑乎乎的一桶,他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畅。
僵麻的四肢第一次有了力气,下腹也窜起了一股暖流,这是自中毒之后,他第一次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对她格外的多了些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