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苏浅才走到苏雷和竹潋身边,关切的问,“你们没事吧?”
刚刚的药并没多大毒性,说白了就是加了点料的麻醉药,解了就没事了。
万俟枫强行运功,导致气血逆流,这才会吐血,其实他要什么都不做,解了毒就跟没事人一样。
竹潋此时还在计较她刚刚的口无遮拦呢,那会是动不了,否则她非上去捂住她的嘴不可。
“我们没事。小姐,以后言语万望得当,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她一边收拾着狼藉的地面,一边小声责怪。
她的话也说到了苏雷的心坎上,不过他想得更深远一些,而且在苏浅面前,总有些拘谨,不似竹潋长日相伴,更了解她,有些话不敢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闷头帮着竹潋收拾东西,只是不住的点头。
苏浅随性惯了,在她看来那些话也无伤大雅,她又没说什么淫词浪语,自然不觉得有错。
不过她也知道竹潋是好心,怕她被人揪住错处,所以也没反驳,哼哼着假意应承下来。
看两人忙活着,她也过去收拾,却被竹潋给拦住了,少女大惊小怪的道,“小姐,仔细伤了手!你去歇着,这有我和苏叔就行了。”
苏雷憨厚一笑,抬起头一脸慈爱的道,“小姐,这都是下人的活计,您乃千金贵体,可使不得。”
苏浅嘴角一抽,也没再坚持,有些思想是这个时代造就的,不是她想改变就能改变的,索性随了他们。
没一会,屋里就光洁一新了,苏雷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浅看在眼里,明了在心。
冲着他盈盈一笑,“苏叔可是担心三国皇子记了仇怨,会对我打击报复?”
说实话,她也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但应该算是小概率事件吧。
之前她最头疼的就是寒星,现今她已然答应替他治病,那两方就算是达成合作关系了,他没必要再找自己的麻烦。
秦逸书嘛,两人本就没什么过节,她又不是什么利益相干的重要人物,自然不会再有摩擦,也不会再出什么妖蛾子。
至于万俟枫,别看他咋咋呼呼的,可也不是傻子。
挑了他细作窝的是夜璃焰,虽然这事和她多少有些关系,但毕竟不是她的主因,他就算记仇,也不该算到自己头上。
加上今天这么一闹,他也应该知道,她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与其和她针锋相对,还莫不如相安无事,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苏雷点头如小鸡啄米,他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如今三位位高权重的人物都被她给得罪了,他是真的心下不安。
“小姐,你别怪我多嘴,今日真是太鲁莽了。我们受些委屈没什么的,你这样堂而皇之的把三国的皇子都给得罪了,日后他们稍稍使些手段,国公府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中年男人眼神微缩,表情带着担忧。
他的语重心长让苏浅嫣然一笑,漂亮的杏瞳微微弯起,云淡风轻的道,“苏叔放心,我心里有数!您老不必过分担心,他们在赤龙是客,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
三国局势紧张,赤龙内乱在即,隆运帝也不是傻子,他可不会真为了他们对付自己!
虽说这明面上她无权无势,于赤龙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可当日宫宴,夜璃焰明着袒护,暗着袒护,是袒护定了她。
他既对夜璃焰有所忌惮,自然也不能拿她如何,除非他想和夜璃焰撕破脸。
那他就要好好琢磨琢磨了,是冒着风险把自己除掉好,还是投其所好,全了他们父子之情好。
说句不好听的,他那个皇位如今已经坐得摇摇欲坠,再不好好修复下父子之情,没准哪日就落下神坛了。
苏雷挠了挠头,并不十分赞同她的话,国公府现如今底蕴全无,谁还会看重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嫡小姐?
真若惹来麻烦,她势必是被牺牲的那个,而且隆运皇上还牺牲的毫无心疼。
不过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辩驳,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大不了真出了事,他拼了一条老命追随她而去,也算全了一场主仆之情。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躬身告退,临到门口时,又把头转过来,憨厚的脸庞闪过一丝不自然,小声道,“小姐,竹潋的话有几分道理,还望您放在心上。另外,这个…老子的称呼实在不雅,小姐日后还当注意!”
竹潋当即又嗔怪的看了苏浅一眼,心道,看吧,连苏叔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可见小姐确实不该如此讲话。
苏浅满头黑线,嘴角狂抽,可念着这二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也没驳斥,嬉皮笑脸的应了下来,总算是把两人给打发了。
话分两头,单说出府的寒星等人。
因为三人的行馆都在一处,故而从国公府出来,也并未分头走。
万俟枫一出了府门,便语出责难,“寒皇子真是收获颇丰啊!没想到,一场四国和宴,竟然让寒皇子找到了救命的仙丹,本太子给你道喜了!”
他本意是要借这次四国和宴,联合三国共同抵抗赤龙的独大之势。
可眼下看来,非但三国联合要分崩离析,西羽马上又要迎来一个新的劲敌。
寒星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会一直低调行事,烈国也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
可他的本性和夜璃焰一样,都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若然他身体恢复,以后只怕就没天秦和他西羽的立足之地了。
骑在马上的寒星幽冷一笑,深邃的星瞳潋滟出诡谲的波光。
唇角轻掀,不冷不热的道,“难不成万俟太子盼望着本皇子早死?四国七海而今就是雷鸣大陆纵深的一盘棋,你我是下棋之人,也是这棋盘上的棋子。谁输谁赢还未可知,万俟太子就想要吃掉星不成?”
这世上不想让他活着的人很多,眼前的这两位便是其中之二。
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有了黎青雪的保证,他或许真的能活下去。
他知道他们在担忧些什么,可目前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烈国内忧尚需时日解决,他腾不出手去进犯别国。
万俟枫冷睨了他一眼,精致的桃花眸闪过一丝不屑,眼角的泪痣越发妖娆,“你我皆知,三国合作不过是短暂的结盟!下棋本太子得承认不是寒皇子的对手,所以这棋局上的天下,本太子可是担忧的很呐!”
他寒星敢指天誓日的说一句,没有入侵四国的野心?
赤龙是劲敌不假,可烈国若强大起来,也未必就比赤龙好去哪里。
今日黎青雪应下救他寒星,它日他势必成为另一匹悍狼,西羽和天秦危矣。
寒星嗤笑出声,暗月星瞳漫出数点嘲弄,冷嘲热讽的道,“那万俟太子就慢慢担忧吧!不过本皇子今日把话放在此处,从今天开始,谁若敢打黎青雪的主意,便是要取本皇子性命,别怪星翻脸无情!”
在他解毒之前,黎青雪的性命他是保定了,谁敢对她下手,就是他不死不休的仇敌。
男人凛然的目光一一扫过秦逸书和万俟枫,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骇人,宛若杀神一般。
秦逸书感觉自己是莫名躺枪,从始至终他都从未想过要对黎青雪不利,宫宴之上戏言为难倒是真的。
当时他确有算计寒星的想法,但还不至于手段如此卑劣,要对一个无辜女孩下手。
冷淡的瞟了寒星一眼,嘲弄的道,“寒皇子多虑了,本太子没那么下作!”
说完,他拢了下袖袍,勒马疾驰而去。
万俟枫僵着一张脸冷冷盯视了他两眼,勾唇绽开个凉笑,“寒皇子,莫要忘了她黎青雪是谁的人,本太子只怕到时寒了皇子的心,无处哭诉!”
说完,他也打马而去,孤傲的背影透着肃杀之气。
他倒是有心要除掉黎青雪,可端看她那一身本事,也绝非易事。
再加上有夜璃焰和寒星两个人护着,这又是在赤龙,想要杀她,难如登天。
等两人的身影走远,落月才打马上来,低声问,“主子,黎青雪当真同意为您治病了?”
他们几名侍卫都被打发出去看管国公府的人了,西跨院的事并不清楚。
可前日她还明明态度强硬,怎么今天就突然转性了?这里不会有什么诈吧?
寒星盯着两人的背影,神情冷漠,许久才玩味的一勾唇,拍了一下马屁股,悠然的往行馆而去。
“落月,从此刻开始就由你负责保护雪姑娘,她若少了一根汗毛,你提头来见!”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空寂的街道只留下他看似轻浅却不容有失的话。
落月闻听此言激动的差点哭出来,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他自幼便跟着主子,他的痛苦他都感同身受。
没想到四国一场和宴,竟然给主子带来了生机,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大声对着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嗓子,“是!”
随后他便下马,重又返回国公府。
只是这次,他不是从正门进的,而是穿屋过脊,潜到了西跨院。
刚在树上隐好身形,破空之声便传进了耳朵,攻势极为凌厉,吓得他缩梗藏头,连着闪了几次,方才避过数枚暗器。
刚要喘口气,一道清脆的厉喝响起,“给老子滚出来!”
随后,闺阁的门被推开,夜璃焰修长的身影隐在阴影之中,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杀气。
紧接着,从他的身后探出颗脑袋,正是穿着一身中衣的苏浅。
小女孩凌厉的视线精准的落在他的藏身之处,勾魂摄魄的杏眼暗藏杀机。
落月见藏不住了,急忙现身,抱腕拱手,深施一礼,“北定王,雪姑娘,在下落月,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保护雪姑娘的安全。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落到地上,他才发现,打自己的东西哪是什么暗器,分明是几粒瓜子。
如此轻小之物,攻势都能如此强悍,可想而知,出手之人的内功该有多强劲。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很快便认定是北定王出的手。
苏浅虽然近身功夫绝佳,但她没有内力,行家一看便知。
夜璃焰见身旁的少女只着中衣便出了门,顿时不悦的拢紧了剑眉,急忙解下外袍,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扭头看向他,杀气腾腾的道:“滚!”
他刚回到府上,便有人传信,三国皇子拒绝了夜璃华的晚宴邀约,赶去了国公府。
他连正门都没进,又打马往回赶。
到的时候,三个男人刚走没多久,而苏浅正准备休息,已经窝在床上半梦半醒了。
他央着才把她给拉起来,问明了事由,这才放下心。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屋外便传来了疾风落叶之声,他听声辩位,顺手从桌上摸了几枚瓜子,打了出去,逼他现了身。
落月一脸为难,半晌他将视线转向苏浅,双手还保持着拱手状态,低语哀求,“雪姑娘,我家皇子怕有人对姑娘不利,还请体谅主子对姑娘的爱护之心。”
他不提爱护两个字还好,一提这两个字让夜璃焰顿时火冒三丈,反手将苏浅捞到身后,高大的身形挡住他的视线,眼神如刮骨的钢刀一般剜向他。
“滚!再不滚,你得死!”男人身上的气势又上升了一个境界,不大的西跨院冷风骤起,满是肃杀之气。
他的女人何时轮到别人献殷勤?
寒星这是要借治病之机,勾搭他的女人吗?
落月明显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向他压过来,不受控制的战栗了一下,可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那。
沉下心,尽量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据理力争,“北定王,我家主子实无恶意,只是担心有人会对雪姑娘不利,这才派属下过来近身保护,请北定王成全!”
他是得了主子的死令的,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没法和主子交待。
夜璃焰忍无可忍,刚要就地灭杀,被苏浅给拽住了。
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软软的拽着他的衣袖,探出半个脑袋,轻摇了摇头,随即把目光转向不知死活的落月身上。
“回去转告你们主子,再若多生是非,本姑娘可就反悔了!”又冷又脆的声音响起,展现了她此时的不悦。
她生平最恨处处受人监视,刚刚把七卫给打发走,好容易清静两天,这个该死的寒星又弄来个落月!
都当她是纸糊的是不是?一碰就散花?她要真弱到那种程度,早在一穿过来的时候就被弄死了!
落月迟疑了下,见少女探出的小脸沉了下来,怕她真的反悔,急忙接道,“姑娘千万别冲动,属下这就回去向主子复命!”
说完,他再不敢耽搁,生怕惹恼了她,坏了主子的大事,飞身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