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悟怎么都没想到,原本温和淡雅的天秦皇子,竟然也有这嗜血杀伐的时候,捂着胸口强撑着起身。
颤着双腿走到长者近前,无辜的道,“师尊,小徒冤枉啊!是您教会徒儿遵循天道,不可违逆自然法则。小徒一直秉承您的教诲,这才会让女施主与邪灵各大归各位!”
“放屁!你他妈才是邪灵!本毒尊的徒弟也是你这厮能骂的?小秃驴,你今天不把本毒尊的徒弟给交出来,本毒尊不仅屠了你的徒子徒孙,还要挖你家祖坟,砸碎他们的骨头喂狗!”毒灵子破口大骂,上前又踹了一脚。
他本来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生平最恨条条框框,和尚道士什么的最得他厌恶,更何况他还害了自己刚刚认下的爱徒?
一见他动怒,秦珏忙上前一步,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道,“莫急,我帮你出气,一定将我们的红鸾星给带回来!”
眼见着他对新收的徒弟爱之疼之,他可不敢违逆了他的意思。
何况他也感念黎青雪的牵线之情,自然要帮上一把。
灵悟这一会已经被踹三脚了,顿时委屈的不行,可这三位没一个他能惹得起的,只能含冤忍耐。
秦珏安抚完怒火渐升的毒灵子,这才走到蜷缩在一角的灵悟身边,如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下令,“冯河,本尊不逼你,自有夜璃焰逼你就范,天道昭昭,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废话他不想多说,这个徒弟资质本就愚钝,若非当年看他实在可怜,他也不至动了恻隐之心,收他入门。
现在闯下这滔天大祸,自是该他一力承担,神神鬼鬼的事情,他也不是全然不懂,若他再心存邪念,莫说是夜璃焰容不容得下他,就是他也会掌毙了他。
灵悟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了半晌,也没做出决断,犹豫的道,“师尊,不是小徒不肯听您的劝导。自古正邪不两立,我若逆天而为,带着一身罪孽,要如何见佛祖?”
秦珏冷笑数声,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摇头叹息道,“今日之祸系你所起,夜璃焰命人每日屠僧五百,你以为你的罪孽还逃得过吗?你还见得了佛祖吗?”
真是个不开窍的,这人虽是夜璃焰下令杀的,可若非他的一意孤行,又怎会带来如此祸患?所以他才是元罪人,一身的血孽,此生都无法洗掉。
灵悟尽管心里不甚服气,但却不敢反驳,埋着头不肯吭声了。
毒灵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鄙视的看了一眼秦珏,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秦珏一见他先走了,急忙追上去,临行前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还在纠结的灵悟,眼神中满是失望。
适夜子时将近,灵悟正在房间之中参禅打坐,外面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听声音足有几百号人。
还没等他推门看情况,门便被一脚踹开,暗三和暗四凶神恶煞一般将他架到门外,眼前的一幕让他面无人色。
大慈悲寺的数百僧众被捆得结结实实,押跪在中院,烛火摇曳中,看到的全是白亮的脑壳。
夜璃焰从院外缓步行来,带着一身月华,表情邪肆,眼神阴冷中充斥着血光。
“灵悟,子时将近,本王第一批便屠你大慈悲寺的僧人。”男人的语气比院中的寒意更甚,唇角挂着一抹嗜血杀伐之气,如同地狱的修罗一般慑人。
紧随身后的暗一容颜初绽,冷锐的道,“大慈悲寺共有僧人七百三十四人,余下的二百三十四人算是我家王爷送你的贺礼!”
双腿都在发软的灵悟险些站不住,若非有暗三暗四架着,早就瘫在地上了。
他一直以为上午的话不过是北定王一时气恼的过激之言,不想他真将大慈悲寺的众僧给押来了,难道他真要双手染血,屠杀众僧?
这一刻,说不怕是假的,拖着沉重的双腿跪伏于地,低声告饶,“北定王爷开恩,此系贫僧一人之过,看在他们都是吃斋念佛侍奉佛祖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他不敢去赌,真若伤损到佛家徒众,他岂非万死都难赎罪?
“子时一到,雪儿未归,本王便要大开杀界!灵悟,他们都是代你而死的,到你的佛祖面前去忏悔吧!”夜璃焰面无表情的道。
是他逼的,若非他暗中算计雪儿,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雪儿,你在哪里?璃焰今日双手染血,屠尽天下无良僧众,只为换你早日回归,不要嫌弃我。
“梆梆梆”
“天干雾燥,小心火烛”
院外传来三声敲梆响和更夫的唱喏声,意味着已经到了子时,夜璃焰一挥手,顿时二十名刀斧手扛着鬼头刀踏出人群。
拿过酒坛豪气的含了口酒喷在寒光闪闪的刀身之上,侍卫从左往右先拉出二十名僧人,准备行刑。
灵悟眼睛都直了,奋力挣脱束缚,连滚带爬的奔到低低哭泣的二十名僧侣跟前,眼含热泪的嘶声怒吼,“北定王,你昏聩无能,为了一个邪灵,竟然要屠我佛祖徒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看到的就是满地人头,血流成河。
暗三暗四是故意放开他的,为的就是逼着他做最后的拼死反抗,彻底激怒他,渐渐的再让他从希望到绝望。
这样的心理战术向来都是他们对付叛徒和敌方奸细时的手段,如今却用在了他的身上,也算是高看他了。
夜璃焰虚眯着凤眸不语,下一刻眼睛猛然张开,绽出数缕死寂的寒光,大手一挥,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杀!”
暗三暗四马上飞身上前,一把拉开欲阻挡行刑的老和尚,刀斧手手起刀落,热烫的鲜血喷涌而出,二十颗人头滚落在地,到死都没阖上眼睛,睁得圆圆的。
从灵悟的角度看去,那些不能瞑目的眼睛似乎在谴责他,怨恨他一般,顿时让他头皮发炸,后脊梁直冒凉风。
再也忍受不住老泪纵横,嘶喊出声,“北定王饶命,贫僧求您了,饶了这些无辜的僧人,他们一生没做过坏事,潜心向佛,不该落此下场!你要杀就杀我吧!”
僧群的哭声此起彼伏,全都低泣着求饶,却未换来夜璃焰一个同情的眼神,决绝的再次挥手,“继续!”
第一批的尸体很快被人抬了出去,紧接着又押过来二十个光头和尚,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干净利落,又是二十颗人头落地。
看着鲜血染红了大地,正映衬着男人赤红的眸子,灵悟差点疯了,涕泪并流的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北定王,贫僧知错,求您开恩,饶过大慈悲寺的众僧,贫僧知错,贫僧知错…”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磕到鲜血迸流都没停止,却换不来夜璃焰的动容,挥手之间,就又是二十颗人头落地。
还未被斩的众僧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尿了裤子,发出凄厉的惨嚎之声,磕头如捣蒜。
这一夜腥风血雨,夜璃焰果然说到做到,黎青雪一日未归,便屠僧五百,可怜大慈悲寺七百多名僧侣,一夜之间只剩下二百多人。
灵悟几欲被逼疯,无论他怎么认错,怎么求饶,他都不为所动,贯彻执行之前的命令。
血腥味飘满了京城,鲜血染红了北定王府,听闻中院的地砖已经被血染透,洗都洗不掉。
京城的百姓人人自危,头发稀少或者天生秃头的人,为了怕被错抓,让自家的婆娘剪了半截头发,缝制在羊皮之上,顶在头上。
各地的僧侣闻听此讯,还俗的还俗,躲进深山的躲进深山,整个赤龙的大小寺庙空无一人,盛行一时的佛教文化一时成了闻之色变的邪门歪道。
消息不胫而走,正在与摄政王对垒的寒星闻听此讯颇为狐疑,百忙之中去信给黎青雪,欲要了解真相,不想却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他顿时心生疑惑,派了暗卫多方打听,得到的却是晴天霹雳,黎青雪殁了,是大慈悲寺的住持和尚暗中下的黑手。
此事惹得北定王雷霆震怒,誓要屠尽天下众僧,以告黎青雪在天之灵。
听到回禀的寒星久久无法回神,清泪潸然而下,仰头望天,传令三军休战三日,全军尽皆身披孝服,守丧三日。
秦逸书得到消息时同样震惊不已,将自己反锁在宫内足足半月,宫女太监被骂走了不计其数。
最后天秦圣上出面,才从寝宫之中把烂醉如泥的他给揪出来,责令他去祖祠反省。
西羽动乱平定,万俟枫登基为皇,正万分得意之时也得到了消息,仰天狂笑,“黎青雪,你这个笨女人,竟然不等本太子找你报仇雪恨便香消玉殒,好生狠毒。”
骂完之后,不知是太高兴还是感情太过复杂,泪水爬满了脸庞。
自此之后,他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不羁狂妄的性格收敛许多,隔了不到三天时间,便下令兵发赤龙,大军长途奔袭至边关。
西羽突袭的消息传至京城之时,夜璃焰正一边雷厉风行的处理赤龙内乱的余后事宜,一边实行他的血腥屠僧计划。
几日之间,数千僧人被屠,灵悟已然呈半疯状态,最后疯狂的大喊,发誓要将黎青雪的魂魄招回来。
边关战报如雪花一般堆叠在桌案之上,夜璃焰不屑冷笑,启用赵亦之为帅,火速兵发西江关,征西大军势如破竹,迅速将西羽大军又逼回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