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
他云淡风轻,一副早已经猜到了的模样,智通和尚眼底的得意突然变得寡然无味,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秋景玄这只狐狸看了半晌,这才不确定道,“你这臭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秋景玄的脸上还带着苍白,但此时既然他有空来这边,至少证明了风若是没什么大碍的,因此心下甚是宽慰。
“如何这样说,景玄不过是在恭喜智通和尚终于得到一佳徒,往后不用在每日缠在景玄身侧,次次相逼了。”
冷哼了一声,智通将下巴抬高,他这辈子都与天涯子过不去,他这丫的瞒着他找了一个聪明徒弟,他既然抢不过来,就再找一个更聪明的。
两人最好是能拿出来比比,他就不信了,他堂堂圣僧,还比不过一个江湖浪子。
自然,这些都只是在心里想,此时他捂着嘴偷笑都来不及。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把风若那丫头给收为徒弟了?那她岂不是要剃光头?”
天涯子故作不明,眼底带着戏谑,智通瞬时脸红脖子粗,但转念一想,又乐呵了,“剃就剃,我就若丫头要是剃了光头,只怕景小子也要步后尘咯。这些情爱你一个江湖人怎么会明白呢?”
说着,他慢悠悠的转身。
天涯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难不成你这老秃驴能明白?”
“丑八怪,你骂谁呢?我告诉你,我如今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秋景玄见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心底郁气不免又散去许多,这两人在他耳边吵吵闹闹也有好些年了,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结了什么仇,这辈子这样纠缠不休。
“景小子,你再给我十坛冰浴雪莲!”
天涯子简直要暴跳如雷,好像这人是在抢他的东西似的,没好气道,“你这个老秃驴,上回拿了三坛去了,还要十坛,凭什么?欠你的啊!”
智通和尚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还好方才突然想起来了,见天涯子问起来,自顾自的抚了抚才半寸长的胡子,一脸高深莫测。
“若丫头身边不是有一个男人嘛,我见他玉树临风,虽然模样冰冷了点,但对若丫头那是没话说,更何况,若丫头也是极其维护他的。”
秋景玄听着眸光渐渐幽深,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眼底却是惊涛骇浪,这点距离他最近的天涯子也察觉到了,直觉这小子完蛋了。
说着,智通余光瞥了一眼秋景玄的反应,故弄玄虚的来了个转折。
“但是呢,我家乖徒弟已经听我的话了,打发那跟班离开安城一段时间,至少等到你们大婚以后吧,你说,就我这功劳,你个臭小子给不给酒?”
一席话听下来,秋景玄眉梢微挑,竟是一句话也没理会他,伸手取过天涯子手中的药碗,又是一碗药见底,眼皮都不眨一下。
智通等了半天也没等个答复,想着是不是开口要的太多了,这小子没准备。
微微眯起眼睛,他仿佛做了很大的牺牲似的,牙一咬,“不然就八坛不能再少了。”
“我相信若儿必定不是听话的人,这安城的宇阳将军都被她骗的团团转,你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便宜师父,她会听你的?你拿着她本来要做的事情来威胁我,果真应了师父那句老秃驴。”
智通脸色憋得通红,眼睛瞪大如铜铃,颤抖着手指指着秋景玄,“你……你这个……混小子。还不是你师父偷喝了我的酒,否则,我能这么快就没酒喝么?”
这下天涯子又不乐意了,“分明是你求着我陪你喝的,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老秃驴,别再打我徒弟的主意了,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不客气就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和我客气过。”
智通简直要被这一对师徒给气炸了,一直到替风若熬好药后,还是一脸气闷。
“你怎么了?”
风若放下药碗,声音淡淡的问了一句,智通瞥了她一眼,怎么看还是自家的徒弟好,“小乖徒弟,你那小跟班呢,不用他走了,为师思考了一番,还是让他在你身边照顾,为师更放心一点。”
眉梢微挑,风若直觉不对劲,也没挑明了,只顺着他的话道,“楚承已经离开了,不是师父让我将他打发走吗?”
“已经走了?”
“嗯,已经走了。”
智通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可不是又被秋景玄给摆了一道。
在心底好好的诅咒了他一番,便眼冒精光的看着她,“若丫头想不想见见景王?你们毕竟也是要成亲的人了,我这清明寺大得很,好几十间院子呢,为师不带你去,你根本就见不着他了。”
“景王不是在解毒?”
“解毒才是身子弱的时候,需要有人照看。”
风若见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智通,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她之所以打破约定突然出现在旑山,就是为了逼出那人,昨晚的秋景玄对她无任何还手之力,而今早的那人却能将她逼到绝处,看来两人不是同一个人。
既然心底的疑虑已经消除,她似乎也没有见他的必要。更何况,她想见,他也未必愿意。
“我也中毒了,需要静养,就不去了。”
她淡漠的回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径自睡去。
智通愣了愣,似乎才反应过来,无奈耸肩,好像多个徒弟也没什么好的,瘪了瘪嘴,他慢悠悠的转身离开。
风若一觉睡到半夜,察觉到身上的目光灼热,骤然睁开眸子,对上一双好看的凤眼。
大半夜的屋里来了一个人,她竟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瞳孔猛然一缩,她伸手时,那人迅速的握住。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毒虫可不是闹着玩的。蠢女人!”
他声音讥诮,慢慢收回打量的眸光,搬了把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在床边,脚上翘着二郎腿。风若细细打量来人,面容俊美异常,比之正常男人要妖冶几分,左边眉尾处有一颗朱砂痣,使得本就魅惑的面容更添几分姿色。
大红的袍子上绣了几朵盛开的玫瑰,丝毫没有阴柔之气,反倒像是栩栩如生的刚硬。
“看够了没?可猜到我是谁了?”
低沉的声音中的带着继续戏谑,明尤笑看着面前这个愚笨的女人,眼底都是鄙夷。
“呵,黎国三皇子明尤,在两国关系如此紧张的时候跑到安城来,也不担心被扣押至此?”
嗤笑一声,明尤身体突然向前倾,清亮凌厉的眸光落在风若的脸上,说出来的话却极其狂妄,“也要看你们秋国的皇帝老儿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
心下微动,风若不动声色。
明尤心如明镜,“对朝中局势这样了解,想必你府上是官家?也是了,这清明寺明面上是为天下人开,其实不也只为风家的老太君一人服务么?”
说着,他又往后仰了仰,一副漫不经心的狂放模样,风若心下微动,为他的洞察,也为自己的大意。
“是不是官家又如何?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三皇子这大半夜的进入女子闺房,多少有点不妥吧?”
“不妥?女子?哈哈哈,我看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吧。管你是谁,给本皇子老实交代了,嫁衣剑去了哪里?”
他骤然上前,风若瞳孔一缩,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带着面具的,浑身肃杀气质的男人,明面上他是在保护自己,实则是利用她拿到嫁衣剑后据为所有,此时竟然又卑鄙到了这样的程度,把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她风若这辈子还从未被人这样耍过。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小女子不过生病在寺院中修养,嫁衣剑是何物?与我有何干?”
“呵,装傻?”
明尤似乎已经看出了她的把戏,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风若此时没有内力,挣脱不过,只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堂堂一国皇子,难不成还做出轻薄人的把戏来?岂不是丢了你们黎国的颜面?”
“颜面?秋国王爷都能娶一个男人回王府,我为何连玩儿一个官家小姐都不行?”
他语气冰冷,言语间气息喷射在风若的脸上,一股浅淡的玫瑰花香传来,她心底升腾起一股怒火,言语越发的冰冷,“有本事便将这官家小姐娶回家,否则,也不过是个负心的狂妄之徒,连景王半只手指都比不上。”
眸光骤然幽深,明尤定定的看着义愤填膺的风若半晌,忽而又笑了,“你喜欢我?”
“说什么浑话?放开我手!”
她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
明尤突然觉得这女人十分有意思,淡笑道,“既然你能一眼看出我是谁,想必也是有不少见识,至少见过大场面的,可有听过传言?这黎国三皇子心狠手辣,残忍嗜血。黎国百姓都对他退避三舍,甚至曾将一平民活生生给吓死?怎么,你不怕吗?”
他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情,风若愣了愣,瞥了一眼被他紧握着的手,“我为何要怕?暂且不说您不是我们秋国人,就算是,也不过是个人。”
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明尤面上划过一抹动容,“好一句不过是个人!你这样,我还真想娶你呢?”
“三皇子恐怕是走错地方了!”
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房门被玄木推开,秋景玄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坐在轮椅上,面色清冷得让人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