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论是聘礼还是如今成亲的排场,秋景玄都做的不差,甚至比当初的太子娶妃还要来得盛大。
风若也不过是怔了片刻,脑海中想起与秋景玄交锋的种种,便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走,为何不走?”
她转身,没有留恋的朝着城门的方向离开。
血芜阁得到消息,当初抢了嫁衣剑的男子或许是夜宴门的门主,夜宴门,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门派,不仅是因为其强劲的手段,更是因为其不知行踪的门主。
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在这点上,倒是与风若相似。
两人来到城门时,亦欢已经牵着马匹在那里等着了,风若也无意再隐瞒,身上穿着女装,恢复了女子的声音。
“公……公子……”
亦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看了半晌,风若面色微僵,想着她曾对着自己若有若无的告白,其实这也是促进她不打算隐瞒性别的最重要原因。
“我曾说过会给你一个解释,亦欢,抱歉。”
她怔怔的看着她看了半晌,两行清泪骤然落下,又吸了吸鼻子,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你该庆幸你是主子,否则,两包药下去,我让你好好尝尝吟唱楼姑娘的味道。”
后背一阵寒风吹过,风若精神一凛,也跟着笑了笑。
“你若早告诉我,我便不在你身上花费心思了,找个安城的贵族也是好的,偏偏你……这样瞒着我。”
“看来只有我一人不知道了?”
瞥了一眼庄青,又回想楚承对风若的反应,亦欢顿时不满起来。
风若无奈的摊了摊手,“没办法,他们两人都是自己发现的,偏生你自己发现不了,还得我来告诉你。”
“你……你往后是喊你公子还是小姐?”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将军府小公子风若,只有江湖血芜阁阁主血舞,你们自然是称我小姐。”
她声音清冷格外郑重,庄青和亦欢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阁主。”
“还是这样喊着舒坦,突然由公子改成小姐,这变化有点大。”
亦欢解释了一句,风若也没放在心上,她与庄青二人上了马,亦欢牵着马匹,抬头问了一句,“这明日如若景王府的人到吟唱楼来要人,我该如何?”
“明日你去与晴雨楼的人好好闹上一番,最好是找个教书的先生,在晴雨楼门口,说教一番,话语越是难听越好。”
“可是明日大家自然都是去看景王府的大喜了,还会有谁关心这事?”
“景王府的人在将军府接不到人,这件事便会不了了之,最多就是全城搜捕,到时,你再开始,这样他们找到吟唱楼时,正好你们两方开始唱戏。”
风若才说完,便对上庄青一双戏谑的眸子,愣了愣,又嘱咐了一句,“将军府不管是谁,哪怕是老太君差人来问,你也尽管与我撇得干干净净,只说上回不过贪玩,冒犯了他们,自此便与我断了往来。”
“是。阁主此去,要多加小心。”
亦欢低头敛眉,风若与庄青对视一眼,两匹骏马,同时将安城抛在脑后,亦欢望着远去的两人,身子晃了晃,似乎还未回过神来,自己长久喜欢的男子竟然是个女人。但她心底也清楚,她这样快的脱下伪装,恐怕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第二日清早,安城早起的百姓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十里长街,全是红色的绸缎,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不用半个时辰便已经传到了皇宫,就是皇帝听了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此时才想起他这个二皇子当初也是个极其聪慧的孩子。
宇阳将军府一大早的就发现了风若消失匿迹,与外头的热闹比起来,里面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佣人们跑来跑去,却没个主心骨儿。
最终还是柳如是大着胆子将这件事告诉了风宇阳,他似乎并不惊愕,只淡淡的吩咐道,“再等等。”
下人们只道是将军知道小公子去了何处,便都安心下来了。
景王双腿不便,这娶亲之事由才游学归来的闲王暂代,高头大马上的闲王一身蓝色长袍,胸前是朵大红花,如玉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
那双眸中却是实实在在的疑惑和兴奋,这多年不开花的二皇兄突然要开花了,开花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男子。
风府的小公子他不是没见过,只是留下的印象不多,大概只知道是个纨绔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着既然被二皇兄看上了,他今日自然是要好好瞧上一番的。
想着,眼前已经是风府大门了,秋辰聪帅气的从马上跳下来,朝着门口的管家拱了拱手,温润有礼的说明了来意,“皇兄身子抱恙,特让小弟前来迎娶新……额,小公子,还请管家带路。”
风祥额头已经急出一层薄汗了,忙跪在地上,身后将军府的下人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不明真相的群众都伸长了脖子好看个所以然来。
“王爷恕罪,这……这小公子不见了。”
秋辰聪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往将军府里面看了一眼,面上还维持着笑脸,“别开玩笑了,我这花轿已经到了门口,将军府上却说人不见了,让本王如何给皇兄交代,如何给父皇一个交代。”
这闲王平日里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极少动怒,此时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怒火,风祥老脸一白,腰更是往下弯了几分,“王爷恕罪,府上的人已经去寻了。只是……”
“若儿确实不在这府上,怕是逃婚了,如若王爷要怪罪,我们风府也担了。”
里头,风老太君手持着拐杖,被人搀扶着往外走,秋辰聪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异样。上前微微弯了一下身子,行了个小礼,以示尊敬,“老太君可别说这样的话,今日无论如何也是大喜的日子,这……”
“胡闹,这风府的男子怎么能出嫁?”
拐杖与地面碰撞,砰的一声响动,周边的人都震了震,秋辰聪尽管身份尊贵,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对老太君有不敬,免得到时候皇室落人口实,皇帝怪罪,便只能弯着腰,好生的劝解着,“这是父皇下的圣旨,小公子已经接旨,便算是答应了这件事。怎能到了关键时刻出尔反尔?”
“皇帝下旨让她娶公主也就罢了,之后又让她嫁给一个王爷,到底是不将我风家的孩子当人看么?”
她一脸沉痛,这下秋辰聪算是懵了,这是在埋怨当今皇上么?
给了她风家多少个胆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太君快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件事原是智通和尚牵的线,再说了,宇阳将军也没意见,您这……”
“没错,这是我应下的亲事,本是以为风若那小子真心喜欢景王,谁知她竟做出这档子事情。我方才已经去报官了,如果捉到她,便任由景王府的处置,从今往后,风若不再是将军府的人!”
风宇阳爽朗的声音传来,挺直了背脊,抬头挺胸,身侧跟着才从边疆归来的两个儿子,顿时,风若作为风府的孩子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风青和风城似乎也没料到自家弟弟会闹出这样一出来,两人风尘仆仆的脸上都带着担忧,更何况风宇阳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百姓们都被风宇阳的话给折服,本没有主心骨的他们,突然都点头赞同他的意见。
秋辰聪左右瞟了两眼,心底对这将军越发的佩服起来了。
关键时刻,倒是连自己的儿子也可以舍弃。
风宇阳带着两个儿子给秋辰聪行了礼,他忙上前虚扶了一下,不动声色道,“这件事还要看皇兄和父皇的意见,我已经差人去回禀了,估计这会儿也该有个回话了。”
才话落,人群中云公公已经骑着马急急忙忙的赶来,“皇上有令,此事听从景王的安排,他不再过问这事。”
转眼间,景王府的小厮也来回话了,“景王有令,全国通缉风若,悬赏黄金万两。直到抓到他为止,且从今日开始,世上再无将军府小公子风若,只有景王府王妃风若。”
这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景王府分明是没有要放过风若的意思,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她做王妃。
百姓纷纷感叹秋景玄的一片真心都付诸流水,秋辰聪更是不解皇兄是何意,别人不晓得,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皇兄腹黑起来无人能及。
怎么会任由这样一个人骑到自己头上,难不成真的是爱得深沉,便越发的放不下?
迎亲的队伍就这样戛然而止,风府的大门从此关上,风宇阳对秋景玄的做法没有任何异议,老太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自己的儿子以她身子弱为由,请到了内院。
而实际上,景王府根本不见秋景玄的身影,或者,他早在从将军府归来后,便离开了安城。
这件事像是一阵风,不出两日,便传到了风若一行人的耳中,还是以极其怪异的方式,说书!她与庄青两人扮作兄妹在一处茶楼,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绘当日的情景,心底越发的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