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风若眼圈突然就红了，一阵委屈。
她吸了一下鼻子，秋景玄身子一僵，拂开她的手，一瞬间，她心底怅然若失。眼看着那抹白色从眼前消失，瞪着满是水雾的眸子，身侧拳头紧握，硬是不让泪水落下。
等到房门再一次关上时，门口的那一抹白又一次出现了，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带着一抹暗色，轻微的叹口气，秋景玄这才离开。
第二日下午，吟唱楼的姑娘们已经准备好了，比起上回的匆忙，这次不论是乐器还是舞蹈，或者歌曲上，都有足够长时间的准备。
但毕竟是要进入皇宫，姑娘们难免紧张，风若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其他人在另外一辆。
到了皇宫时，有专门的宫女带着他们到一旁等候，先是进行了一番训话，不能乱走，不能乱说话，周边也有侍卫守着。
风若无数次进入皇宫，这是身份最为低下的一次。
“玲珑公主。”
太监们尖细的嗓音让热热闹闹的地方突然安静下来，风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眸光微闪。秋玲珑也正好看向她这边，“蝶舞姑娘真是时时刻刻都带上面具啊。难不成那么担心别人看了你的真面目？”
“参见玲珑公主，奴家只是一介女流，如果带上面具可以减少一些伤害，自然是很是愿意。”
“哦？难不成是蝶舞姑娘的盛世美颜，怕被人嫉妒了？”
风若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因为是寿宴，她担心到时候会有赏酒，因此露出了下巴和红唇，一双眼睛，再加上两瓣唇，一看便知道是个美人坯子。
秋玲珑更好奇的是，她是不是风若？
“你不回，我便当你是这样认为的了？来人，本公主想看看蝶舞姑娘的美颜盛世，给我把她脸上的面具取下来。”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周边的人立即让开，有太监和宫女领了命令要上前揭开风若脸上的面具，她浅笑的看着秋玲珑。
现场气氛诡异，吟唱楼里的姑娘们都不太知道她的来历，但他们清楚她在吟唱楼的地位，一个个的心底不甘心，却又不敢发作。
“等等！”
旭儿突然跪在了地上，朝着秋玲珑不断的磕头，“求玲珑公主饶过蝶舞吧。”
秋玲珑面色一凛，微微弯下身子，近距离的看着旭儿，嗤笑道，“饶过她？我有要打骂她吗？还是说，我要杀了她？”
“奴婢……”
“你看着眼熟，是原来将军府的丫鬟吧？风若的贴身丫鬟？”
说着，她又瞥了一眼风若，似乎认定了她的身份，大笑了两声，“你家主子呢？”
“主子……奴婢不知道。”
旭儿身子抖了抖，秋玲珑眼睛已经落在了风若的脸上，“是吗？我怎么觉得，蝶舞就很像她呢？”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迅速揭开风若脸上的黑色蝴蝶面具，露出来的却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偏偏与风若不那么相似。
两人对视，秋玲珑迟迟没法回过神来，而早已经有了准备的风若低头不卑不亢道，“若是公主想看，蝶舞如何会违抗命令？只这般，似乎不太好。”
回过神来，秋玲珑微微眯起眼睛，低声道，“不如，蝶舞姑娘将脸上的妆容都去了，让本公主好好看个清楚，如何？”
“还有一柱香的时间，蝶舞就该上场表演了，妆容若是卸了，到时怕皇上会怪罪。”
“反正你带着面具，就算没妆容，也不会有人知道。”
风若立即跪下身子，不卑不亢道，“但蝶舞心中有吾皇，有太后，便不敢造次，就算他们看不到蝶舞的妆容，蝶舞也要做到最好。”
秋玲珑又深深的看着她，试探着问道，“蝶舞姑娘可有兄弟姐妹，我见你这模样像一个故人。”
“公主殿下说笑了，蝶舞孤身一人，并不知家人在哪里，不知公主殿下说的是何人，指不定能帮助蝶舞找到家人。”
她一脸真诚，秋玲珑眸光微闪，低笑了一声，“恐怕是不行了，宇阳将军府怎么会有女孩流落在外，蝶舞姑娘确实与那风若公子有几分相似。”
“能与风若公子有几分相似，是蝶舞的福分。”
低头玩儿味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具，秋玲珑重新戴在风若的脸上，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转身离开了。
“你没事吧。”
亦欢忙迎上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风若瞥了一眼旭儿的方向，上前也将她扶起来，“方才多谢姑娘了。”
旭儿眼中带着泪水，惊愕的看着她，风若一阵心软，却还是松开手，与亦欢一同离开了。
“还好你有先见之明，否则，还没上场就被拿下来了。”
亦欢劫后余生一般的松了一口气，风若笑了笑，她从一早起来就开始化妆，化了个看起来十分精致，其实早已经让她脸型和眼睛发生变化的妆容。
因此，秋玲珑乍一看到她脸上没有易容的痕迹，眉眼又没有那么与风若相似，觉得与自己的认知不同，才会惊愕那么长时间。
但风若还是失算了，这场大寿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们的舞蹈安排在最后一个，也算是压轴表演，舞蹈的路数奔放而不会太过暴露，这次所有人都是穿上长裤，靴子。
偏偏一不小心与黎国的服侍和舞蹈有点相似，引起了黎国公主明酒儿的注意。
于是，在舞蹈后，风若就被留了下来。
她跪在中央，两边都坐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十分不自在。
“抬起头来，把你脸上的面具取下来，给众人看看。”
皇帝突然出声，秋景玄握着酒杯的手一瞬收紧，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明尤，两人对视，对方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他淡漠的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中间的风若。
缓慢的抬头，风若伸手取下面具，一张足以倾城的脸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见着皇帝眼底渐渐地由惊愕转为失望，心底嗤笑了一声，现代的化妆技术，她若想要用易容术还能被人看出来，但化妆……在场的每一个女子都会这样做，更何况她一个舞女。
没有故意画丑，反而是倾国倾城。
“长得倒是很好看！”
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娘娘笑了笑，眉目慈善，嘴角上扬，一袭大红色的华服，本只是四十五岁的年纪，却看起来与太后不相上下。
皇帝点了点头，大笑了两声，“明酒儿公主想要与你切磋一番，不知你可敢应战？”
风若低眉顺眼，忙匍匐在地上，“奴家不敢，蝶舞不过一介青楼女子，哪里敢与公主比试，明酒儿公主想必舞姿倾城，蝶舞方才献丑了。”
“你这是看不起本公主？”
明酒儿陡然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风若身边，低头看了她一眼，朝着皇帝抱了抱拳，“在我们黎国，只要是想比试，不管是公主还是平民，随时都可以，怎么到了你们秋国，就不行了呢？”
她这话说的嚣张，皇帝面色一僵，再不答应，就显得小气了。
“各国有各国的规矩，既然九公主到了秋国，自然是要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不是吗？”
秋景玄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他并未看向这边，径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明酒儿本是紧皱着眉的，见到那张脸时，陡然一惊，笑看着一旁的明尤。
“三皇兄，我终于找到比你长得好看的人了。”
她性子豪爽，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让在场大部分人都惊了一下。但被秋景玄这样一说，皇帝也明白过来，不能灭了自己威风。
轻咳了两声，浅笑道，“既然公主想比试，便由冰儿与你较量一番，如何？”
说着，所有人都被皇帝声音带到一旁秋冰沁的身上了，她穿着蓝色罗裙，裙摆的地方是蓝白相交的竖条纹，蓝色玫瑰的耳坠，额头更是一朵妖冶盛开的蓝色妖姬，配上发上浅蓝色步摇，整个人静谧如水，清澈透亮，格外动人心弦。
风若极少见到这位公主，一来是因为之前男子的身份，不适合见公主，二来是因为她本就性子乖巧，极少出门。
眸光微闪，这种场合才能一饱眼福。
“呵，我看她还比不上下面这位。”
明酒儿一句话让皇帝脸色铁青，让在场的秋国官员目瞪口呆，更是让风若心底叫苦不迭。气氛突然沉闷下来，风若硬着头皮，不敢说话。
“酒儿平日里被骄纵坏了，口无遮拦，还请皇帝不要怪罪。”
明尤适时地插话，打破这片刻的僵局，皇帝也不好发作，只一旁的秋冰沁低笑着出声，声音淡淡道，“既然公主想要与青楼女子比较，父皇让她比较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怪你故意拿个身份卑贱之人与她比较不成？”
她这一席话，让皇帝脸上一瞬云雾散开，风若却骤然冷了脸色。
明酒儿高抬了下巴，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低声道，“本公主为了你，连面子都没了，你今日要是敢不全力以赴，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吟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