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了，前些天她已经认我做了兄长，你说得正对，该是兄长背着出门。”
庄青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风城脸色一凛，不可置信的看着风若，见她瘪了瘪嘴，当真点头，这下心底一瞬火冒三丈。
“你……”
“柳姨娘啊，辛苦你了。亦欢，带她出去歇着。”
风若突然开口，讪笑的看着柳如是，对方怔了怔，临走时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风城，“你凑什么热闹，又不是你妹妹。赶紧的，和我出去。”
说着，她拽着风城便往外走。
对方满脸黑线，却还是不得不听从母亲大人的吩咐。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背着小姐走。”
亦欢捂着嘴笑，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庄青僵硬着看着门外的身子，风若也看过去，远远地见着一对母子，她眸光微闪，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庄青。
待到他走到近前时，她才收回情绪。
庄青看着斯文，面色如玉，带点娃娃脸，十分秀气，像个白面书生，但力气不小，亦欢将盖头盖好后，风若眼前就一片漆黑。
她趴在庄青的背上，嘴角微微上扬，手放在他的双肩。
这条路不长，可能在黑暗中，风若却觉得很远很远。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嫁人，甚至这样期待的嫁给一个人。
秋景玄编织的细密的网将她层层围住。
“往后你就是景王府的人了。但若是过得不开心，还是要回来的。”
突然，耳边传来庄青的声音，带着叮嘱。
风若笑了笑，“知道了。”
她环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终于，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红色的下摆，她心跳顿时加速。紧接着，有人将她的身子接过去。
风若窝在秋景玄的怀中，周边顿时被他的气息填满。
“昨晚有人来吟唱楼了？”
他声音淡淡，似乎不过是随口一问，风若身子一震，往他怀中靠了靠，“嗯，几个江湖人，被亦欢和庄青他们收拾了。我没出门。”
“嗯。你没事就好。”
温柔的声音中带着松了一口气后的轻快，风若被他放到轿子里，伴随着尖细的声音传来，轿子开始平稳的升起来。
风若平时都看别人结婚，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了。不是浪漫雪白的婚纱，也没有教堂，甚至没有誓言。
却觉得格外美好。
一大早亦欢就在窗户边上兴奋的叫唤，原来昨夜一场大雨后，今晨的天气十分清爽，而在夜幕渐渐退去时，就已经有景王府的人在十里长街两边都摆上了鲜花。
风若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杏花，这样的天气，却有如此灿烂的杏花枝丫，都被修整整齐，插入瓶中，红色的瓷瓶上是白色的花朵。
本以为上回的红毯过后，他再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如今看来，秋景玄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不用掀开轿帘，风若便能感觉到这长街上的热闹。
昨天还什么都没有，昨晚还是一场似乎要倾覆天地的大雨，今日，便同样是倾覆天地的热闹。
轿子走了多久她不知道，想必是很慢的，觉得好像是一个世纪的时间从眼前划过后，哐当一声，落地的声音不大，但她心里的声音很大。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期待。
像是酝酿很久的一场遮天蔽日的洪水，来势汹汹。
所有的热闹都在她以外，来自遥远的天际。
很多年以后，当她再次回想这次的婚礼时，脑海中只剩下那盖着盖头后能看到的一抹红色的下摆，是他的衣服，秋景玄此生第一次穿红色的礼服。
“新娘下轿！”
尖细的声音与云公公有点相似，轿帘被人掀开，风若能感觉到外头吹进来的风，她视线中盖头的流苏随着风在微微晃动。
眼前突然多出一只修长的手，节骨分明，像是瓷玉做成。
“若儿……”
他声音低醇，抑制不住的喜悦，甚至还有一丝紧张，风若突然很开心，终于见到这个男人紧张了，却是在她的婚礼上。
她想，他该是爱自己的。
小手伸出，还未放上去，被他猛然握住，她心也跟着抖了抖。紧接着，便是他的怀抱，温暖，厚实。
她窝在他怀里，外面一阵欢呼，但在盖头里面，只有寂静得让人紧张的呼吸和他衣服上的刺绣，绣的不好，但是她亲手绣上去的。
拜天地的时候，没有皇帝，也没有风宇阳，只有天涯子和智通。
他们两人今天可能是最高兴的，也是最紧张的。
两人正襟危坐，身上是一样的紫红色长袍，都是秋景玄提前让人准备好了的，见着一对新人进来时，智通和天涯子同时瞪大了眼睛，但还是一动不动，如果仔细观察，能看到他们额头上的汗渍。
这两个人在秋国的份量不比风宇阳和皇帝的差，一个是景王的师父，一个是蝶舞的师父。
秋景玄将风若放在地上，这屋子里的人不多，但都是两人及其喜欢之人，顾尚受秋景玄之托第一次做了礼官。
他身后站着气色不太好，却依然一脸喜色的顾以初。
风城在和庄青抢着背风若出门失败后，匆匆的来了景王府，他身边站着风青，到底是自己的妹妹，风青还是眼底带着几分难见的温柔。
玄风他们都以平常的装扮散落在四处，亦欢更是眼角带着湿润，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哭出来。
“新郎新娘拜堂。”
“一拜天地！”
他们之间没有用红绸牵着两端，风若直接牵着秋景玄的手，她说这样才能抓着他，秋景玄自然乐得这女人如此依赖他。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风若还处于怔愣中，她的婚礼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完成了，她又一次被秋景玄抱起来，众人起哄的声音很大，闹哄哄的。
她嘴角也跟着上扬，小手环着他的腰身，浅笑道，“没想到成亲也挺简单的嘛。”
抱着她的男人步子顿了一下，他没告诉她因为知道她怕麻烦，中间许多环节都省略了。以风若的性格，秋景玄真担心到时候若真是折腾，她恐怕直接躲起来。
房门被他推开，风若坐在床上时发现膈应得慌，忙伸手去摸索，却突然被人握着了手，她惊了一下，面上一阵红。
“你快些帮我把盖头掀开。”
“好。”
在里面蒙了一个大上午的时间，若不是这男人足够好看，她才不嫁。
想着便看过去，秋景玄没当着她的面试过新郎服，此时顺着视线往上看，脚下是砖红色的靴子，配上一个色系的长袍，她手笨，只绣了一下简单的花样，金色丝线绣成的两人卡通形象一样的东西，乍一看，有些不太匹配，但也还算是特别。
视线再往上，突然撞进一双炙热的眸中。
风若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
她曾说过要在成亲当天将秋景玄迷得七晕八素，如今似乎做到了。
她头上的步摇是金色的，垂下来，正好到锁骨的地方，大红色的礼服露出精致的脖颈，雪白的浑圆呼之欲出，正好在那沟的地方，戴了一条项链，恰到好处，勾人心魂。
“新郎……”
“嗯？”
她喊他，他这才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看着这双明亮的眸子，风若极少化正妆，大部分都是清丽脱俗，如今大红的唇，便有些难得了。
瞳孔一缩，秋景玄突然上前，被风若伸手挡住。
他愣了一下，她往外看了一眼，“你不用出去陪宾客吗？”
“不用，有闲王在。”
眉梢一挑，风若没好气道，“又不是他成亲，为什么他要帮你陪？”
“因为给他好酒，不论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说着，他的手已经覆上来了，在这净白的脸上，指腹不断的游走，眼睛盯着烈焰红唇，喉结微微滚动，然后吻上去。
风若想着现在也太早了，忙伸手去推他，“还没喝交杯酒。”
顿了一下，秋景玄双手撑着床面，见着她小鹿乱撞一样的清灵眸子，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如此，喝了若儿也逃不掉。”
说着，他迅速退开，不紧不慢的到了桌边，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两杯酒，风若看了一眼，内心莫名的激动。
两人手交叉，同时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秋景玄直接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准确的扔到桌上，风若愣了愣，再看他的眼神时，吞了吞口水，“那个，你悠着点。”
早知如此，她就该用最平常的喜服，最好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她往后退，后背靠着床的边沿，他往前挤，眼底暗藏星辰一般，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勾起她的下颚，低声道，“我的若儿终于嫁给我了。”
她心下一动，若有似无的感叹，“对啊。终于嫁给你了。”
风若心底突然一慌，忙伸手揽着他的脖颈，两人额头相对，呼吸同时急促。
“秋景玄，你……”
“我不会负你。”
她还没说话，他已经出声，这是一个男人的诺言，她眼眶微湿，如果说幸福有极限，她想，这时候的她就是幸福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