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她声音染上娇媚，却格外坚定，秋景玄顿时停下动作，眸光复杂的看着她，风若不敢和他对视，她偏头看着无尽的夜色，感激这个男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来看她，也庆幸，他从未想过伤害她的家人。
但风宇阳所说的话就像是一记猛药，让她不敢再自私任性，随心所欲。
慢悠悠的把她的衣服整理好，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的沉默比他说任何话都要恐怖，风若身子在发抖，她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现在只要她开口，他必定会留下来。
但她做不到。
重重的叹口气，秋景玄转瞬就消失了，白色的身影化为残影，她泪流满面，手抓着地上的泥土，哭到不能自己。
“秋景玄……”
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风若茫然的张望，踉跄的来来回回，确定再找不到他了。
“你回来。”
她大喊了一声，那男人却再也听不到了。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风若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里面走，眼前突然站了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她愣了一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让开！”
猛然被人抓着手腕，她被人摔在地上，措愣的抬头看着庄青，“三哥？”
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庄青脸上带着一丝动容，看着浑身脏污，有气无力的没有任何生机的女人，心底又是一阵恼火，他取了旁边水井边上的水桶，猛地就朝着她脑袋上淋。
深秋的水冰冷入骨，她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了，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冷战。
“清醒了吗？”
哐当一声，庄青将水桶往地上一扔，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上前又将风若的拉起来，这个女人向来果敢，只有在面对与秋景玄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从来都犹豫不决。
风若猛地抱着他的腰身，闭上眼睛，瑟瑟发抖，声音也十分坚定，“清醒了。他不能杀了皇帝，不能毁了江山，我不能任由爹爹被人杀害，不能被人摆布。”
突然将她从怀中拉出来，庄青恶狠狠地瞪着她，他的手扼住她的手腕，一股钻心的疼伴随着他的怒骂声。
“我看你是越发的糊涂了。”
风若没说话，吸了吸鼻子，往屋里走。
庄青也紧跟着她的步子，才进去就扔给她一套衣服，没好气道，“先换上。”
“三哥先出去。”
只是等他再进来时，这女人已经倒在床上睡熟了，他心下一软，突然也不想再逼她，罢了，该受的总归是要承受。
他们在这里住下的第二天，安城那边来消息，云公公自杀了。
风若午饭没能吃下去，她与云公公打过很多交道，因为是皇帝身边的人，做事稳重，又从来不会偏向任何的皇子公主，因此皇帝甚是喜欢他。
这次，他突然假传圣旨，放走了风宇阳一家，云公公在回到皇宫后就自杀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了。
风若往地上倒了一杯酒，眸光飘渺，酒杯落地，碎成了渣渣。
“想报仇？”
身后，明尤的声音传来，带着三分心疼，七分张狂，风若身子一僵，没回头，只看着安城的方向，低声问道，“权势到底有多好，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为什么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他面色一凛，嗤笑了一声，“因为它能给人安全感，手中掌握生杀大权，不用顾忌别人的意志，权力越大，自由就越大。”
“是吗？秋战自由吗？他不自由，他被权力支配，时刻担心权力被人抢走。他连打雷下雨都要钦天鉴的人查上一查，看是不是有人要夺权篡位，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要防着，怕他们来个弑父夺位。”
她声音幽幽，悲悯而又厌恶。
明尤笑了笑，与她并肩而立，“可是，他只有权力，只有这些能抓住的东西，否则他将一无所有。”
“是啊，可怜可恨。”
轻叹口气，风若没再说话。
明尤侧首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当初信誓旦旦的要嫁给秋景玄，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在他身边，如今，他们因为时事而对立，她或许还不知道，她身上的血能救那个男人，与她发生关系，就相当于让他自己上瘾。
若是断了，他的命，会更短。
微微眯起眼睛，他忽而笑了，“我就说过，你总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我不需要你。”
“如果我借给你军队呢，给你想要的权势，夺回属于你们风家的一切，你还会不需要我吗？”
他云淡风轻的说着，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平淡，风若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为什么？”
她眉头一皱。
她下意识地谨慎让他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嗤笑了一声，“不为什么，看秋国皇室不爽行不行？”
“如果不说清楚缘由，我不会要。”
他面色一凛，挑了一下眉，笑着道，“好一个谨慎的丫头。好，事成之后，嫁给我。”
身侧拳头一瞬收紧，风若心底像是被利刃穿心而过，嫁这个字，让她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抹红的下摆，心口便是窒息的疼。
明尤见着她的反应微微眯起眼睛，心底竟然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等了许久，风若平静了情绪，慢悠悠的抬头，看着这张脸，淡淡道，“我已为人妻，如何嫁给你？”
“很简单，和离。”
风若抿着唇，浑身带着一股幽怨，明尤突然凑上前来，淡淡道，“你是聪明人，我确实是在乘人之危，但我明尤这辈子，也就这一次这样做。风若，你和秋景玄已经不可能了，不论是他的父亲杀了你的父亲，还是你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
“自然，你若是能说动他站在你这边，你自己忍心看着他背信弃义，被自己的家族唾弃吗？你舍不得。”
她心下一动，是啊，舍不得，所以情愿他不要爱自己，情愿赶他走。
“就算我和他不可能，我也不会和离，不会嫁给你。除非有一天，他不要我。”
她声音幽幽，这句话说出来，明尤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复杂的看着她看起来分明苍白的小脸上，是怎么生出来的坚持和笃定。
眸光微闪，明尤笑了笑，“那咱们换一个，告诉我你母亲在哪儿？或者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和我眉尾的一样。”
风若浑身一震，她没有去看他，却紧绷着身子，呼吸也骤然急促起来。
“中了噬血蛊的人是你母亲，惠玉柔对不对？”
“不是。”
她断然否定，明尤也不急，淡淡道，“风家的老太君是江湖人士，很多年前，与上一任国师有过一段交集，再加上太后苏岑就是中的钟情，蛊，而两样蛊毒，在黎国，只有皇室和国师可以接近。”
“当年风宇阳在边疆驻守，惠玉柔怀胎八月，突然从风府消失，五年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自己找上门，说她是惠玉柔的孩子。对了，你母亲在外人面前是叫玉慧。惠玉柔这个名字，是她还是惠家大小姐时候用的。”
风格没想到明尤对秋国的事情这样清楚，她冷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又如何，我母亲已经死了。她中毒而死。”
“重点就在这里，惠玉柔中毒，你是她的孩子，为何好好的？当年颜乐那样一个医术高明的人，都不能保全景王平安降生，你母亲不过是武林中平常人家的大小姐，如何做到的？”
风若不耐的皱起眉头，“世上毒药万千种，总有不会从母体传到孩子身上的，再说了，我母亲可能在我出世的时候，帮我解毒了。”
“怎么？我听闻令堂可是在你五岁的时候去世的，难不成在你才出生就去世了？”
“你套我话？”
明尤不可置否，往前走了一步，将风若逼得后背不得不靠墙，他眸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浅笑道，“我说的是事实，若儿自己说话有漏洞，骗人，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和我去黎国。之后不论你是想报仇，还是想安安静静的生活，我都不会干涉。但你必须在我身边。”
“为什么，别说你爱上我了。”
明尤身子一僵，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戏谑道，“若真是这样呢？本皇子在安城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机会接近你了，风若，你也不用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吧。”
“我只是希望三皇子早点明白，我爱的人是秋景玄。别白费功夫。”
“是不是白费功夫以后才知道，说不定，你会喜欢黎国的生活，从此乐不思蜀，毕竟这个地方给你的感觉并不好。”
他继续蛊惑道。风若有了一丝心动，但心动的原因不是明尤的承诺，而是天下之大，只要她还在这个地方，睡觉都不会安稳。
深吸口气，她抬眸看着他，明尤心下一喜，嘴角微微上扬，“放心，在黎国我说了算，至少不会让你受制于人。”
“希望三皇子说话算话。”
她深吸口气，如果这是一条退路的话，她终归是要离开这里。
眼眶却突然酸涩，罢了，总要回来取嫁衣剑的。但他们还没离开，就差点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