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琳还活着吗?”我忍不住又问。
“据说下落不明。”向云天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哦。”我轻应了一声,对于韦御风的事情,我愈发的好奇起来。向云天肯定彻查过韦御风,所以对于他的身世经历才会这么清楚。我想他还知道更多,只是他不说。
“李先生是北京来的,来头非常大,但他和韦家并没有来往,这一次他来到我横波楼,我很意外。”向云天的话语中充满了困惑,“而且,他插手的还是风月之事,这太不寻常了。”
话音落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失了言,索性所话挑明了:“采采,我不认为我把你卖了。这个卖字定义得太低俗,你也不必把娱乐场所视作洪水猛兽。横波楼是我的一手打造的,它能在北城区发展壮大并且成为行业的佼佼者,我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逼良为娼这种事情太龌龊,我横波楼没有这样的勾当,我也不允许这样的龌龊存在。你有一技之长,弹琴跳舞,我选择了自己家的舞台将你推出去,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你再想想,你为什么读艺校,你问问你自己?难道你不是想得到万千人的瞩目吗?”
“这不一样,向先生,你在混淆概念。”我反驳他,“好,就算我想过要被万千人瞩目,但也应该走一条正常的路,我可以去参加各种选秀。而我搭上横波楼,就算出名,那也是黑历史吧?”
向云天哈哈大笑起来,清冷的夜色中,他愈笑愈欢。
我被他笑得十分恼怒,又不敢发作。
“采采。”他好一会儿才收住笑,“我只能说你太年轻了,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是吧,我是太年轻了,正因为太年轻才会如此轻信向先生您。现在我想知道,向先生您以后要对我作何安排?”我气愤道。
“还跟以前一样,一个月去两次横波楼,弹琴或跳舞,下了台后就回来,不用应酬任何人。”他道。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可李先生来了,你说了也不算。”我毫不客气道。
“韦御风不是点了你吗?这天下还有人敢去挑战李先生?要真那样,不但我向某得认栽,你也就打落门牙和血吞吧。”向云天顿住脚步,然后他转身和我面对面,“采采,你在我这里住了几个月,我对你多少有些了解。你和我这样说话叫板,我是不介意。但我提醒你,你要一定要清楚自己的斤两,别以为自己够惨了就觉得豁出去就能镇住谁。”
我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幸好有夜色掩着,不至于太狼狈。向云天一番话软硬兼施,明里暗里的带着警告。我要是再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跟他较劲,真把他惹怒了,我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回去吧,不早了。”向云天见我不说话,知道我已经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我跟着他往回走,进了大门后,我们走到了台阶那时,我停住了脚步。
“向先生,那我回房了。”
“好。”他点了点头。
我低着头朝前走,走到拐弯的地方时,我回头看了看,向云天居然还站在那里,灯光太暗,我只能看到他手里的烟亮着火光。我收回视线后就加快了脚步。
这次事件后,我情绪低落了好长一段时间。日子还和以前一样,我住这方四合院里,弹琴跳舞,看书听歌。但我得安静,以前还会和辛童笑闹,现在也没有心情了。
这天,天蒙蒙亮我就醒了。G市的冬天很冷,我拿过手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窗外传来狗叫的声音,我试图再次入睡,但意识却越来越清醒。辗转了一会儿后,我有点后悔昨天又拒绝了辛童给我拿来的手机。
那次离开家后,我就没再用过手机。渐渐的,我养了习惯了。没有了外部信息的干扰,我看书冥思精力变得集中。
但这样的清晨,还真的很适合躺在被窝里刷刷手机。朋友圈里那些久违了的人和事,不知道如今的她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想着这些,我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伊城。向云天那天也说了,他本来是给我安排了伊城,他以为我喜欢的人是伊城。
向云天嘴上说为了我,但他把伊城安排给我肯定也是有他的目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这些事情真是让我感觉太烦了,甩不掉,又理不清。我恼得干脆掀了被子,拿过置衣架上了睡袍,我披到了身上,随后我赤着脚走到了屏风外。
喝了大半杯水后,我坐到沙发里发呆。
座机突然响起来,吓得我手一抖,杯子滚到了地毯上。我捡起杯子后拍了拍胸口,瞪着那座机我暗想,这大清早的谁呀?
“喂。”我接起了电话。
“采采。”一个轻柔的男声传来,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那是伊城的声音啊。
我有片刻觉得自己的大脑完全懵了,伊城?他怎么知道我房间的电话号码,转念又想,叶芝是伊家伦的情人,她又在横波楼多年,对于向云天的事情应该是很清楚。我现在在横波楼如此有名,我住在哪里,叶芝稍稍打听也就出来了。
“伊城。”我对他仍然感觉歉疚,总觉得自己欠了他。
“你还好吗?”他问。
“还好,你呢?”我也问他,我们像这个世间很多分了手的男女一样,俗套的问候着彼此。
伊城抽了抽鼻子,半晌后才说:“前几天就拿到你的电话号码,昨天失眠得厉害,忍不住就给你打电话了。”
“你打给我有事儿吗?”我轻声问。
“没有事儿。”他叹了一口气,“采采,我忘不掉你。”
我抿着唇,扭头看着窗外,天色已经亮起来了。沉默片刻后,我道:“伊城,我找个时间回去一趟吧,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一下。”
“采采。”他又喊我,带着无法压抑的痛苦,“采采,你为什么会进了横波楼,又成了那什么头牌?我觉得我像在做噩梦,我只是想好好爱你。采采,你告诉我实话,这都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我低头看着深灰的地毯,面对他的痛苦和深情,我觉得很惭愧,无颜相见。
“对不起。”我低声说。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跟我说实话。采采,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他焦躁起来,“你是不是爱我?”
我沉默。
“我以为你只是和韦御风扯不清楚,可现在,你进了横波楼。”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哽咽起来,“采采,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在忍耐,我在劝自己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
“伊城,我不爱你。”我狠了狠心说。
伊城惨笑了一声:“所以,你要跟我办离婚手续,一心想跟我脱离关系。对吗?”
“是。”我语气坚决,那样单纯的男孩子,还是留给值得的姑娘吧,我这样的人,不配。
“采采,是不是韦御风逼你的?”他问。
“不是,不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到他的头上,这是属于我的命运。伊城,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离婚手续的事情,我尽快抽时间回去和你办。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采采……”
“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挂了。”我切断电话,怕他马上打回来,我干脆拔掉了电话线。
接完伊城的电话后,我更加没有睡意了。洗漱过后,我换了套运动服和运动鞋出了房间。顺着回廊,我独自出了大门,来这里这么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出四合院。
沿着四合院后面的小巷,我一路慢跑。出了小巷就是闹市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就猜想向云天这座四合院价值不菲,后来住得久了,我才知道,这座院子是向家祖宅,有市无价。
我穿过一条长街后,跑到了护城河,沿着河堤,我一路向前。跑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时,我里里外外已经湿透了,掉了头,我又往回跑。
我一路跑回了四合院,要上台阶进大门时,我无意间回头,一辆黑色的小车驶了过去。车速很快,但我还是看清楚了辛童的脸。
我暗自冷笑,向云天这是怕我跑了吧。
我进了大门,下了台阶,我顺着回廊往房间跑。拐过一道弯后,我看到有个男人背对着我站在我房间门口。
“回来了?”韦御风回过了身,他今天穿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焦糖色的线衣。
“你怎么来了?”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拿出钥匙开了门。
“来看你啊。”他跟着我进了房间,就像进了自己房间,他走到沙发前就坐了下来,“太冷了,倒杯开水给我。”
我二话不说,立刻从暖瓶里倒了杯开水递给了他。
“请问韦先生,来找我做什么?”我再次问他。
“陪我回一趟Y城。”他说。
“去做什么?”我又问。
“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回伊家。”他看着我。
我呆了呆,道:“你是我见过最恶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