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足勇气道:“可以吗?”
韦叔抬手看了看表:“可以。”
我的小心脏扑扑的跳着,隔了这么多天后,可以见到韦御风,我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陆只悦时,我才稍稍冷静了几分。
我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他之前那么对我都忘了吗?我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骂完后又想,可他是因为我才被那几个穷凶极恶打成那样的。所以,我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啊。
我内心纠结的片刻,陆只悦已经跑到了我身边:“采采,你还没和我姑姑说话,快过来。”她说着就把拽到了中年女人面前。
“小悦,你吓着采采了。”中年女人很温和,“采采,你和小悦去玩吧。”
“姑姑,小悦,我想去一趟韦叔那里,去看看我朋友。”我有些不安的说道。
“小悦,你也一起去,前段时间我去德国,给你带了点好玩的小玩意。”韦叔说道。
陆只悦皱皱眉:“不去,我要陪我姑姑。采采,你自己去吧。”
韦叔也就不强求她,我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我跟着韦叔离开了陆只悦姑姑家,路上,我几次想开口问问韦御风的具体情况。但车内气氛实在太低压,我最终没能张开口。
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我琢磨着得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终于,韦叔拐进了G市的某附属医院,我坐得屁股都麻了。
韦御风显然没想到我会来,因此,我走进病房时,他手上的水杯晃了晃,洒了一身的水。估计是开水,他烫得哎呀了一声。
“小心点。”韦叔淡淡的语气。
“二叔。”韦御风将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语气也淡淡的。
我怀疑姓韦的人是不是从出生起就缺少一根神经,不然,为什么总是端着,让人完全猜不到他们的内心在想一些什么。
“我去一趟公司,你们聊。”韦叔朝我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了。
我愣愣的站着。
“来干嘛?”韦御风靠在床头看我。
我这才挪动了脚步,拉过床头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看起来是大好了,估计休养几天就能出院了吧?
“那天离开小城时,阿离说我妈找到了,因为伤了人又被关回了病神病院,暂时不能探望。我想请你帮问问,我妈现在的情况。”我找了一下很恰当的理由说道,装着对他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他看我一眼,答非所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阿离家。”我道。
“那你直接问他就可以了,找我干嘛?”韦御风重新端起了那杯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我呆了呆,可不是,我绕十八个弯子来问他干嘛?我直接在阿离家给他打电话不就行了。绕到这里来,我不就是想来看看他吗。可当着他的面,我怎么可能承认我就是来看看他的?
“我后天出院。”韦御风沉默半天后,道。
“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我脱口而出,说完简直想扯掉自己的舌头,我还是真受虐狂体质,三天没被他打,身上的皮都痒了。
韦御风看着我,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我实在是很尴尬,只能低头看着地板。
“我回家,你要跟我回家吗?”他问。
我闭着嘴不说话。
“那就跟我回家吧。”他又说。
“谁要跟你回家啊。”我冷哼了一声。
“叶芝那边没再来找过你吧。”他伸长手,然后把水杯放到我手里,“喝点水。”
“没有。”我看了一眼杯子里还剩半杯的水,觉得他真是好生奇怪,他好像很喜欢跟我共喝一杯水,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不卫生吗?
“扶我起来。”他看我坐着不动,带着点命令道。
“干嘛?”我放下了水杯。
“尿尿。”他坏笑了一下。
“你自己去。”我没好气的。
“真是狼心狗肺,也不想想,那天我要是不救你,你现在只怕尸体都拼凑不完整了。结果呢,你不念我半点好也就算了,连扶我去厕所都不愿意。”他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困难地往床边挪。
我看他那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伸出了手。扶着他下了床,他走得异常缓慢,几乎是挪着进了厕所,也不能弯腰。
“我不是故意的。”我被动地看着他
“真是蠢死了。”他小声咒骂着,“那是因为我长胖了,快帮我穿好,这样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你先松开我。”我扭了扭身体。
“别动啊。”他生气得很,“殷采采,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别扭更讨厌的女人了。”
“你到底穿不穿?”我也生气了。
他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我弯下腰,重新拉下了他外面的病号裤,然后伸手又去拉他的内裤。费了点功夫,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一看,韦御风的眉心已经皱成了一团,整个人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你是不是哪里疼啊?要不要帮你喊医生?”我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害怕。
“扶,我,出去。”他咬牙道。
我扶着他,他却根本挪不动步。
“你怎么了?”我吓到了,“你等着,我去喊医生来。”
“不要。”他扶住我的肩膀,“你抱抱我。”
我心里更加恐慌起来,他现在的反应和说话的语气都实在太反常了。我有些迟疑的伸出了手,然后环到了他的腰上。
“殷采采,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可以吗?”他问我。
“怎么忘?”我仰头看他,“我忘不掉,就算你救了我一命也抵消不了你对我做过的事情。韦御风,如果你想和我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对不起,我做不到。至少,现在我做不到。”
韦御风放在我后背的手收紧再收紧,但他不说话。就这么至少站了得有五六分钟,他放开了我。
“行,那你走吧。不用再来看我了。”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冷。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挪出了厕所,又看着他挪到了床边,我这才跟了出去,想要把他扶上床时,他拍掉了我的手。
“你走吧。”他说。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挪上了床,然后靠到了床头上。他靠着枕头躺着,见我站着不走,他的手伸到枕头下面。
摸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个钱包,从里拔了一张卡,他朝我递过来,语气还是生硬:“给你。”
“不要。”我本来还在懊恼自己破坏了气氛,看着他手里的卡,我心里的火又起来了。从我们认识那一天起,他就在不断的给我钱。现在,他还是给我钱。
“你身上没钱,你要喝西北风吗?还是准备在阿离家住一辈子。”他嗤笑,“殷采采,你不要跟我置气,我也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但我明白,身上没有钱的难处。不管你去哪里,你身上都得有钱。”
“我也没有地方可去。”我小小声说道,眼中的泪已经开始打转了。
他的手一直伸着。
我眼中的泪滴落下去,都已经成了一叶浮萍了,可我还是没有浮萍的自觉。仍然想什么都靠自己,明明不可能的事情。
“我脾气不好,一直都这样,你不要介意。”好半天后,韦御风蹦出一句话来。
我抬头看他。
“不要哭了。”他看着我脸上的泪,放下手中的卡,他朝我伸手,温柔道:“过来,坐下来,我们好好说几句话。”
我捏着衣角,然后走到了床边,他拉了我一把,把我拉着坐到了他床沿边。
“采采。”他握紧我的手,“别哭了。”
我抬起手背用力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你要回你二叔家吗?”
“不是。”他揉捏着我的手,轻笑了一声,他有些怅然道:“我没有家,只有房子。你现在也没有家,不过你比我可怜,你连房子都没有。采采,你可以跟我回去。你也可以一直住在我那里,但仅仅只是这样,你愿意吗?”
我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说,他可以收留我,但他不向我承诺什么,我们也不是男女朋友吗?
“我不会爱上你,或者说,我不会爱上任何女人。我是不婚主义,采采,如果对你寄予哪怕一点点希望,那么,你都可以断了念想。”他特别平静且认真的对我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冷笑着问他,“你放心,没人爱你。天下男人还没死光呢,我爱一条狗也不会去爱你。”
“那就好,你可以跟我回家。”他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