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句话说完后,柳又平的叔叔和婶婶又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这一回,他们的表情里写着: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殷小姐,我们既然来了,就是给你一个机会提条件。你也不必堵气,没有必要。”柳又平的婶婶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在他们看来,我这样的人,无非就是要钱。只要能放过人,花点钱,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毕竟柳家不缺钱。可现在我不要钱,也不要人,这就令他们费解了。
“柳先生,柳太太,我认为你们应该先弄清楚问题的重点是什么?我和柳又平,到底谁不放过谁?把这个重点弄清楚了,事情也就好办了。”我冷冷道。
柳又平的叔叔起了身,他扫视着我,眼神中:“看不出来,殷小姐还自视甚高。”
我真的特别烦这种拐着弯骂人的人,一个脏字不带,但能气得人想咬人。他说我自视甚高,言下之意,柳又平能看上我,那就是天大的恩德,我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一副高傲的姿态,我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柳先生您说对了,我确实自视甚高。所以,我再一次表明一下我的态度和立场。我不要你们的钱,也绝不会缠着柳又平。”我说完后退了一步,打算走人。
“你拿什么保证你不会和又平联系?”柳又平的婶婶淡淡的语气,她完全不相信我呢。
“柳太太,如果你是我,你敢缠着柳又平吗?”我真的很生气了,柳又平逼我,想要独占我。他们也逼我,要我离开柳又平。大家的眼睛都不瞎,问题不在我身上,逼我有什么用啊?我死了,还有下一个殷采采。
“放肆。”柳又平的叔叔怒喝了一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道:“对不起,是我的比喻不恰当了。像您们这样高贵的人,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呢?但我想说明的是,我殷采采有自知之明,同时也深知柳家绝不是我这样轻贱如蝼蚁的人能招惹得起的。今天我也和柳又平先生谈过了,我想他一定会权衡利弊,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柳先生,柳太太,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需要交代我,那么,我想回元新街去了。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倒是比你爸爸有骨气一点。”柳又平的婶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感觉我的每个毛孔都要炸开了,她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任何一句话都要大。我爸和柳又昕,我和柳又平,我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忽略我爸爸和柳又昕在一起的事情。可事实不会因为我忽略了就不存在。
“对不起,柳太太,我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我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转过身,我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出了房间,我往前跑着,一路跑到电梯口,进了电梯,我的眼泪就跟决堤了似的。我一边哭一边擦泪,要不是我爸抛弃我们,我弟也许就不会死,我妈肯定也不会疯。
这么一路哭着,我出了电梯。穿过大堂时,我看到了坐在休息区里的柳又平,他的左右坐了两个男人,旁边还站了两个男人。
“采采。”他喊我。
我顿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往外走。
“殷采采。”他的喊声急促起来。
我走到酒店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柳又平跟他们打起来了,但又被按住了。我收回视线出了酒店,刚好有一辆出租在门口下了客,我拉住车门就上了后座。
大约二十来分钟,我回到了四合院,回到了那间我住过数月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没有变动过,时光在这里作了停留。
一切惚然如梦。
我躺到床上,夏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洒在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台上,我眼中的泪干了湿,湿了又干。
殷采采,你谁也没有,你只有你自己啊。
你只有你自己,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直至炸成一朵烟花,开满我整个脑海。
我回到四合院的第三天,阮西岭来了。
“采采。”她穿一件黑色的吊带长裙,风情又优雅,远远地,她就小碎步跑来,笑靥如花。
“西岭。”我很意外。
“我给向先生打电话,他告诉我你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她看着我的脸,“黑了一点,我最近用XX牌的精华,特别好用,回头我给你送两瓶过来吧,保管一个星期你就白回来了。”
“进来坐吧。”我本来打算散个步,她来了,我就只能领她进房间坐一会儿。
“采采,你回来了真好。”隔着小茶几,她单手托腮,就像迷妹看着爱豆那么看着我。
“谢谢。”我勉强笑了一下,实在受不了这种塑料花姐妹情。她演个屁啊,当谁傻似的。我回来了,她每天忙着跟我抢风头,能高兴得起来才怪了。
阮西岭的交际能力真是一流了,这么尬聊着,她愣是跟我聊了一个多小时没带重复话题。我刚开始还勉强应她几句,聊到后面就被她带动情绪。她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你真的要回横波楼上班吗?”她问我。
“是啊。”我应。
“你和柳先生是不是闹不愉快了?”她装作随意的样子问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踏进了她的套路,她绕了那么多弯子,还是想打听我和柳又平到底怎么回事了,她对这件事情很关心?但为什么关心呢?谁让她来的?
“你问这个干嘛?”我托着腮,笑嘻嘻的反问她。
“随口问问。”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毕竟柳先生来头那么大,我感觉他对你很用心。采采,你要是不喜欢我问,我下次就不问了。”
我笑笑,她真是会察言观色啊。
我送阮西岭出去时,她又对我能住在四合院表示了羡慕,总之,在她眼里,我是一个无比幸运的人,她无比的羡慕我。
目前着她的车子远去,我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她对我所谓的羡慕其实也就是嫉妒,女人之间,最怕就是这样嫉妒。
我站着发呆时,辛童和陆只悦从医院回来了。
“采采。”陆只悦先下了车,她拎着包跑到了我身边,“你在看什么呀?看得这么入神。”
“你看,天上有只鸟。”我指着远处。
陆只悦顺着我的手指踮起脚步使劲看,看了好一会儿,她一脸迷茫:“鸟在哪里?”
我哈哈大笑,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我骗你的。”
陆只悦气得捶了我一拳:“殷采采,你真讨厌。”
我搂过她的肩:“刚才阮西岭来了,才送她走的。对了,向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病情稳定了,现在就是逐步恢复。”她叹了口气。
我搂着她往大门里走:“你是不是又瘦了?一身的骨头都硌我的手了。”
“哪有?”她扬着下巴看我,“你比我还惨,又瘦又黑,还好意思说我。”
我们说着话就进了四合院,顺着小径,我跟着陆只悦到了她的房间。进了房间后,她从冰箱里拿瓶水丢给我,然后两个人瘫坐到沙发上。
“向先生出院后,我就要走了。”她喝了一口水后,道。
“什么?”我激动得一骨碌坐直身体,“你要去哪里?你姑姑那里吗?还是回到你和阿离的那幢房子里?”
她摇了摇头:“我想回乡下,回到我妈妈生前住的那座庵里。”
我呆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庵,庵里,小悦,你说明白一点,我理解力可能有点问题,我没太听懂。”
“我一直就有这个打算,来向先生这里是个意外。一开始,是想来陪你住几天。却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几个月。再住下去,我要不舍得走了。”她盘腿坐好,略偏一点头看着窗帘,“采采,你干嘛那表情啊?我迟早都要走的。”
“你要回到庵里?然后呢?”我因为没听懂,只能追问。
“出家。”她说得特别自然,不带半点哀伤。
我可能看了太多的电视剧,那些个女人要出家了,不都是万念俱灰,看破红尘了吗?她这好好的要出家,她是不是疯了啊?
“你没事儿吧?”我有些不安的问她。
她笑:“我没事儿啊,我早前也和阿离讨论过这个问题。你们的反应如出一辙,把出家两个字视作洪水猛兽。事实上,这是一个选择问题。你可以选择红尘俗世,我选择青灯常伴。我不是看破红尘,相反的,因为我深刻的理解红尘俗世,所以,我才明白常伴青灯对我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要出家?”我喃喃的,她要出家?她才多大啊,她要出家。出家了就不能谈恋爱啊,也不能吃肉,不能想去哪就去哪?天天木鱼菩萨,她真的明白出家意味着什么吗?
“采采。”她伸手过来拉拉我,“你对出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选择另一种生活,我们还是朋友啊,还可以约时间聚啊。”
“你是认真的吗?”我再一次确认,“就算阿离也不能改变你的想法?向先生也不能改变你的想法?还有你姑姑?”
她笑了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