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黎看着躺在手心里的银锭子差点没把牙给咬崩咯,毛迷迷一脸天真:“不用客气!”
“谁跟你客气!”花黎一把将毛迷迷推开,气得脸上黄毛都发了出来,毛迷迷道:“这个钱买三百斤小鱼干够了啊,你嫌少吗?”
“我!”花黎攥着那颗银锭子,只想跑去钱庄兑成铜板,砸死这臭不要脸的两脚兽:“我的意思是让你去置办,亲!手!”
毛迷迷想了想,总算明白花黎的意思,他要的不单单只是三百斤的小鱼干,他要的是人家替他鞍前马后操心劳力。三百斤小鱼干虽然不贵,但亲手置办起来也挺累人,更何况只有三天功夫,这三伏天的去哪儿找去,三百斤老咸鱼还差不多:“三天不够啊,要不咱俩合计合计,三个月怎么样?”
“你怎么不说三十年呢!”花黎把那银锭子朝怀里一揣思前想后三百斤小鱼干可便宜了毛迷迷,便道:“我现在改主意了!”
毛迷迷眼睛还盯着花黎揣银锭子的地方,闻言有些迷糊道:“什么?”
“我要把你带回黄石坡给我当洗脚婢!”花黎龇牙咧嘴道。
毛迷迷慌神了:“不成不成!我现在是聚华凝气派的入室弟子,你把我带走,我师父和小师叔不会放过你的!”
花黎哪儿管这些,哼哼着上前就要逮人,忽然厨房大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里头俩人顿时愣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沈奕沈大仙儿了,他老人家背着手一脸严肃站在门口,见毛迷迷,道:“不好好抄书来厨房干什么?”
毛迷迷委屈道:“人家肚子饿了。”
沈奕扫了一眼花黎,对毛迷迷道:“过来。”
毛迷迷正要乖乖上前,却被花黎一把拽住后领,指着她问沈奕:“这是你家小崽子?”
沈奕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花黎哼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昨夜月圆,我在镇外城隍庙中化形,被她打断了修行,消减了五十年的道行,你说该怎么赔?”
沈奕道:“这是她与你的恩怨,问我做什么?”
这话未免有些薄情,毛迷迷心里一痛,便低下头去不再出声,花黎提溜着毛迷迷,见沈奕像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便道:“道士,这不是你徒儿吗?怎么你一点也不关心?”
沈奕道:“她不是我徒儿。”
“小师叔,你还是不要管我了,就让他把我抓去当洗脚婢吧!”毛迷迷无限凄凉地哽咽道。
花黎怒道:“谁叫你不好好给我准备!”
“准备什么?”沈奕问。
花黎哼了一声,对毛迷迷道:“你说!”
毛迷迷这才哭唧唧抬头,对沈奕道:“他叫我给他准备三百斤小鱼干赔罪,我忘了。”
沈奕听完,对花黎道:“三百斤不够?”
“不够!”花黎提着毛迷迷十分得意地伸出猫爪:“我要五百斤!”
毛迷迷迟疑地数了数:“可是你只有四个趾头。”
“你管我!我就要五百斤!”花黎叫道,这时沈奕却说:“给你钱你自己去买不就行了,别胡闹。”
许是沈大仙儿身上与生俱来的威严,叫花黎一肚子火闷在腔子里没敢发出来,他抱怨道:“我要的不是小鱼干!”
“你刚才不是说要五百斤?”沈奕一脸冷漠:“不要小鱼干就把师侄还我。”
毛迷迷忙不迭点头附和:“对啊对啊!”
花黎低头朝她一龇牙,毛迷迷又低下头去:“我要的不是小鱼干,我要的是她赔礼道歉的诚心!五百斤小鱼干,我要现钓现晒,给你十五天时间,够不够?”
“十天。”沈奕道:“十天后饮剑山上有客到访,需亲自迎接。”
“好!那就十天!”花黎说罢,没好气把毛迷迷朝地上一扔,正要化风去了,毛迷迷又不知死活来了一句:“你吃得完吗?”
花黎好险又没给她气炸咯:“我摆着看不行吗!”他说罢,便破窗而去。
毛迷迷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慢慢从地上爬起,掸着袖子道:“不臭吗?”
“迷迷!”沈奕皱眉唤道,毛迷迷心头一凛,硬着头皮喊道:“小师叔。”
“回去把书抄完。”沈奕道。
毛迷迷便扁着嘴低着头朝门外走,路过沈奕时,却听他道:“别怕,我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毛迷迷抬头露出个傻兮兮的笑来,倒把一直板着脸的沈奕给逗笑了,他轻轻摆手道:“去吧。”
毛迷迷便云里雾里地去了,上楼一看,屋里空无一人,想是卓不群把那小屁孩儿拐自个房里去了,毛迷迷一进门便扑到床上,笑得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夜渐渐深了,毛迷迷才被一阵咕噜声吵醒,她晚上一口没吃,花黎走后也没再去厨房拿点东西填肚,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人静悄悄地下楼。
出了门,外头一片黑灯瞎火,唯独待客的大堂内灯火通明,毛迷迷正想是否店掌柜与小二在,便把头探出去偷瞄。
只见大堂的桌椅早已被整齐摆好,桌面上密密麻麻趴了通体精黑或灰的大耗子,仿佛在商量着什么。
毛迷迷顿时浑身毛骨悚然,她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想回去房里,谁知这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叫唤出来。
大堂内的耗子便一窝蜂地朝二楼涌来,毛迷迷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奔向沈奕的房间,但人越是惊惶,便越是慌不择路,她急于逃命,连前面的路都没仔细看,正巧一脑袋砸在回廊的门柱上,整个人便晕得七荤八素,待再清醒过来,只见周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儿耗子。
说是耗子,可那耗子的体型都快赶上猫了,怕不是耗子精,毛迷迷张嘴要喊,打头的一只忽然口吐人言:“小姑娘,你认识花黎?”
毛迷迷把到嘴边的尖叫又一咕噜咽了回去,看着那黑压压如地毯般铺了一地的耗子,她哆哆嗦嗦道:“不不不认识。”
那耗子哼道:“白天你跟他在厨房里我可全都看见了,你要敢再扯谎,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毛迷迷死命点头,末了弱弱地问道:“你找他有事?”
“我是他役使的鼠卫头子,我叫耗七,白天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聚华凝气派的弟子,你的小师叔和师父都住在这客栈里是吗?”叫耗七的耗子问。
毛迷迷点头:“你问这个干嘛?”
“实不相瞒”耗七道:“我看花黎不顺眼很久了,想把他推翻自己做主,你们聚华凝气派向来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花黎欺负自己门内弟子呢?”
毛迷迷赞同道:“就是,吃不完还要五百斤小鱼干,我多放盐齁死他!”
“不是齁死人的事,我是说,你就这么给他准备五百斤小鱼干?”耗七问。
毛迷迷道:“我少放十斤他掂得出来吗?”
“也不是这件事!”耗七急得抓耳挠腮:“我是说,你们聚华凝气派受了这份气?就不想把这死猫打回原形么?”
毛迷迷想了想,义正言辞道:“是我先打断了花黎的修行,我应该赔的,再说,他都放过我两次了。”
“你就知道他放过你两次,哪里知道他在别处杀了多少人吃了多少小孩?凡事不能只看一面!”耗七道。
毛迷迷眯了眯眼:“那么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也不能相信啊,说白了你就是想借刀杀人吧?”
耗七闻言,胡子抖了抖,对自己身边的耗子吩咐道:“带走!”
毛迷迷岂不知这名字叫耗七的耗子肚子里打了什么邪门歪道的算盘,她马上叫道:“小师叔!”
耗七见状,指挥道:“快堵嘴!”
正手忙脚乱间,沈奕房门霍然洞开,逐尘剑如雷击长空,雪亮的剑身映得回廊一阵刀光剑影,待到光影平息,地上便落了一地的耗子尸体。沈奕自房中缓步踱出,只见毛迷迷一人青白着张脸,他道:“迷迷。”
“小……小师叔!”毛迷迷几步冲进沈奕怀里,身子抖如筛糠一般,沈奕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莫怕莫怕。”
毛迷迷惊恐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去去看那一地的尸体,前看后看,没有发现耗七的尸体,便对沈奕道:“小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山?”
“十天后,这几日并没有查到什么明显的线索,明日我叫大师兄陪你去钓鱼吧,他功夫不好好练,钓鱼逮兔子倒是一把手。”沈奕道。
毛迷迷仍旧心有余悸,但她情愿自己多想:“小师叔,我,我害怕。”
沈奕默默看着毛迷迷,目光虽有些疏离,却仍旧是温柔地,他道:“我在呢,不要怕。”
毛迷迷点了点头,望着沈奕,却再没敢像刚才那样扑进他的怀里,她讷讷说道:“我去找掌柜的上来清理吧。”说罢转身下楼,也不知背后的沈奕究竟是怎么看着她离开的。
她一路只感觉自己肩膀和脸颊上还残留着沈奕的气息,脸越烧越红。
客栈掌柜白天忙了一日,又招呼客人吃了大半夜的酒,刚睡下没几刻功夫,便听到有人咚咚咚地拍门,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客栈拆了一般,他披衣起身把门一开,便被门外一颗通红的人头吓了个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