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迷迷迎风吹出千里地,等到了云州时,一头长发吹的从发际线一直朝后掀,额前的刘海仿佛立马就要飞升渡劫一般,怎么按都按不回去。
花黎见她这副鬼样子,笑得直捧肚子,被毛迷迷一记白眼又翻得不吱声儿了。
虽说沐柔还在气头上,但见花黎与毛迷迷的熟稔程度,不由得在心里打起了算盘,花黎五百岁了,还是只没沾过荤腥的小素猫,人家遍地走的野猫都妻妾成群了,花黎五百岁还是根光棍儿,俗话说长姐如母,她这个远房表姐也算长姐,多少也该为弟弟做个打算了。这毛迷迷……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却也是清秀可人的一个小姑娘,要配花黎也不算太差。
沐柔这边厢揣着心思,那边厢花黎已经同毛迷迷说上话了,他道:“毛迷迷,你把我的鲲鹏刺还给我呗?”
“你小鱼干不要了?”毛迷迷挑眉问道。
“要要要!怎么不要啦!我是说既然又见面了,你把鲲鹏刺给我,我找我姐姐换个宝贝给你嘛。”花黎一副眼巴巴地架势,好像毛迷迷手里拿捏的不是鲲鹏刺,是他的命根子一般。
毛迷迷眼珠转转,笑道:“那不成,我就喜欢你这根鲲鹏刺了,别的东西给我我都不要!再说万一我落水了这东西还能保命呢!”
花黎见问毛迷迷讨不到,有些泄气起来,他哼唧哼唧着,才走向沐柔:“姐姐,你看她!”
沐柔抬手朝他脑门儿上一戳:“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就不会用抢的吗?”
花黎扁着嘴道:“我抢太狠了弄死了怎么办?我可是要成仙的!”
“你没听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吗?等你姐姐我扒了那头臭不要脸的老狼的皮,宰了那只死狐狸精,就回家给你讨个老婆,你要不要?”沐柔问。
花黎眨眨一双如碧玉般澄澈的双眸,嘴里头喃喃地喵喵叫了两声:“不要,我才不要。”
沐柔哼了一声,啐道:“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走,随我去斛珠楼给那老东西寻点乐子!”她说罢,便一拂袖走在前头,花黎刚要跟着走,见毛迷迷悄悄转身要逃,赶紧上前把人按住:“你不能走!”
“花黎大仙,你们去斛珠楼找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外头等你们不成吗?”毛迷迷问。
“不成!”走在前头的沐柔回头道:“你得跟着走!不过要敢偷跑了可千万别被我逮着!下场嘛,你等会就知道了。”她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毛迷迷跟花黎俩在原地瑟瑟发抖。
毛迷迷牙齿咯咯咯打着架,问花黎:“你姐姐怎么这么凶?她吃人吗?猫不吃人的吧?”
花黎按着毛迷迷肩头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姐姐修仙道怎么会吃人呢,而且她也不是猫。”
“那是啥?”毛迷迷追问道,虽然沐柔只以人形示人,但她走路身段和乖张的脾气跟猫也差不离啊。
“老虎啊!”花黎道。
毛迷迷眼睛一翻,差点吓晕过去,花黎赶紧把她扶住,朝沐柔去的方向拖,毛迷迷一清醒过来便哭天抹泪地挣扎着不肯去。
花黎道:“迷迷,你怕什么?我姐姐不吃人。”
毛迷迷睁眼看他,气若游丝道:“你个猫妖怎么叫老虎做姐姐?”
花黎咧嘴乐了:“她是我远房表姐,猫虎千万年前是一家,我们两家关系可好了,我出门在外都是她照顾打点喊声姐姐又没什么打紧的,瞧你吓得,我要是老虎,那天没准儿真把你跟那小屁孩儿一块吃了。”
毛迷迷又是一阵大骇,两眼一翻,真吓晕了。
花黎见她这么容易就晕了,顿觉有些无趣起来,他将毛迷迷抱起朝肩上一扛,毛迷迷顿时大头朝下搭在他的肩头,随即便被花黎扛着朝沐柔走的方向追去。
斛珠楼几乎是云州驰名的温柔乡,虽名为楼,实则是一座占地十分庞大的庄园,这座名为斛珠楼的庄园主人自命温凉居士,对外是从不现身的。
但这会儿这温凉居士正扯着风不觉哥俩好地饮酒作乐,怀里还抱着个嫩生生娇滴滴的美娇娘,亲亲摸摸好不自在。
风不觉痛饮几杯美酒,等喝得醉醺醺了,才渐渐把沐柔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他问胡一枚:“一枚啊,你这儿我来了好几次,平日里也不见这么多美人儿,怎么今儿个来伺候的都这么漂亮啊?”他一边问着,一边摸了摸坐在身边姑娘的下巴,触手细滑水嫩,平日里的姑娘跟这会儿一比,都像是庸脂俗粉。
胡一枚呷了口酒,咂咂嘴道:“这些都是与为弟相好的姑娘们,当然不是那些开门待客的庸脂俗粉能比的了。”
风不觉一听,顿时酒醒了一半,他缩回手讪讪道:“都说朋友妻不可戏,一枚你这可是折煞为兄了啊!”
胡一枚浑不在意地笑道:“兄长高兴便好,你家中那头母老虎跟这儿的姑娘可有得一比?”
听他又提起沐柔,风不觉又开始惦记起来:“照理来说我该跟她一路的,只是她道行长我近千年,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知她这会子怎么样了。”
“我可没问你这个,我只问你我这儿的姑娘比沐柔好还是差?”胡一枚将杯中剩的酒水一饮而尽,风不觉道:“相貌是比不过我娘子的,但是论脾气秉性,比我娘子温柔体贴。”
“那不就结了?你安心在这儿玩几天,她到时候就算回家了找不到你,过两天气也就消了,若是她折在饮剑山,大丈夫何患无妻嘛!”胡一枚拿起放在跟前的酒壶将自己跟前的空杯倒满,又给风不觉斟满:“妖生苦短,千年万年也不过是一道天雷的事儿,不如饮酒作乐纵情当下,喝吧我的哥。”
风不觉捏住酒杯拿起,又放回桌面,叹道:“我活了三千年也就娶了这么一个老婆,她凶归凶,对我还是好的,一枚啊,我真是舍不下她。”
胡一枚眼见着他要把酒喝下,忽然又不喝了,正皱起眉头要劝,只听外头悠悠传来一道女声:“风不觉,好你个薄幸郎!还不快快滚出来受死!”
风不觉脸上一喜,赶紧站起来要朝外走,胡一枚忙道:“大哥等等!她叫你去受死呢!”
风不觉脸上喜色一僵,转而讪讪道:“我,我做错了,受罚是应当的嘛。”
“不是受罚,是受死啊!”胡一枚上前拉住他道:“你还是别出去了。”
风不觉被他这么一拉,便又开始犹豫起来:“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人家道行比你高,你打得过还是我打得过?”胡一枚急道。
风不觉闻言,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想问问胡一枚既然知道沐柔的道行高,怎么还要拉着自己出来,这不是给自己下套么?
但随着门外一道人影的出现,风不觉连要质问胡一枚的力气也没了,他这会子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逃命。
沐柔双手叉腰站在门前,冷笑道:“风不觉,你好样的啊,我去跟饮剑山的臭道士讲理,你就来云州寻欢作乐,真是好啊!”
风不觉在屋内吓得脸色发灰,若是这会儿他化成了原形,只怕连尾巴都是夹起来的!“娘娘娘……”
“我没你这么不孝的儿子,你快出来!我临出门前说要扒了你的皮,我沐柔说话从来都是算话的,今儿要不扒了你的皮,就扒了我自己的皮吧!”她说罢,一掌将门轰开,只见屋里头莺莺燕燕四散奔逃,眼前全是白花花的肉啊,胳膊腿啊,她便是吃荤,见了这种场面也免不得觉得恶心得要命。
风不觉两股战战立在桌边,低着头对着满桌的杯盘狼藉愣是不敢抬头跟沐柔对上一眼。
沐柔快步上前,抓住他的后领:“我出门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竟敢背着我在外头寻欢,我,我要打死你!”
花黎扛着毛迷迷正走到门口,见里头剑拔弩张的氛围,忙把人朝边上一丢,冲上前道:“姐姐不可啊!”
沐柔怒道:“我沐柔活了三千九百多年,生平所受的气都是你给的,多少次了!你说说看多少次了!我哪次不是放过你,你事后还要出去瞎胡闹,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她气到顶点,转而又伤心起来,松开风不觉颓然背过身去,捂着脸直哭。
花黎道:“姐夫,你快哄哄她啊!”
风不觉心里本就有愧了,只是怕沐柔凶他,一直不敢说话,见沐柔一哭,他心顿时也要碎了,忙道:“娘子,你……”
“你什么!你巴不得我死在饮剑山才好!风不觉……我跟你成亲也有四百多年了,你跟那死狐狸狐朋狗友我不管,他带你出去鬼混就不行!多少次了……我已经受够你了!我今天要跟你和离!”沐柔吼道。
风不觉一愣,继而心慌起来:“娘子,娘子,为夫错了,为夫给你赔不是,你千万别不要我啊!”
过去的四百年间,沐柔和他吵闹得再凶,也不过是把他揍个半死,这是他四百年来头一遭从她口中听到和离二字。
她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