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热闹,众人也就都心有余悸的散去了,厨娘离开前目光频频往那地上碎成好几块的药碗看去,白玲珑一直跪在地上,直到所有人都散去,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两边的膝盖跪得可真麻,白玲珑站起身,朝萧展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夸奖他反应迅速,演技精湛。
萧展琎看着白玲珑,将厨娘送过来的面条往她那处挪了挪,她不是说饿了么,这方才看得她演得这么用力,眼下该是饿得头晕脑胀了。白玲珑笑了笑,这便拿着筷子吃起了面条,只是她才咬了一口,便又将面条吐了出来,这面条居然还未断生,白玲珑皱了皱眉头,厨娘一定是着急回来看萧展琎是否将药喝完了,这才顾不上面条有没有煮熟,由此可见,厨娘一定有鬼。想到此,白玲珑的心便忽然一沉,厨房重地,厨娘却心思诡秘,万一哪日她把心一横,在膳食中投毒,那他们岂不是一命呜呼?
“怎么了,可是刚才那个侍卫伤到了你?”萧展琎见白玲珑面色凝重,连面条都吐出来了,这便以为她是被林琅给伤到了,这便急忙关切询问道。“没事,只是这面条放久了,已经糊了。”白玲珑摇了摇头,林琅是萧展珩的人,怎么可能会伤她,只是眼下她不能向萧展琎透露太多,他知道得越多便越可能出现破绽,这万一被那人发现,他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我明敌暗,他们实在是太被动了。
“你刚才为何要这么做?”萧展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白玲珑明白,他问得是为何要倒了他的药,为何要他配合她演一出这样的戏。白玲珑摇了摇头,这个瑄王府并不是一个可以放心说秘密的地方,她走到萧展琎的面前,拿起了他的手,摊开了他的手掌后,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精简写道:药有毒。
萧展琎的眼神倏地跳动了一下,他已经是这样的处境了,竟然还有人会处心积虑想要毒害他?萧展琎不禁皱了皱眉头,多年前一个曾经出现却又被他压回到内心深处的可怕念头再一次浮现了,他一直怀疑,当年在他的身边,应当是有内鬼,那个内鬼将他的部署告知了敌方,否则那仗他根本不可能败,事后他曾调查过所有的人,可调查的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也许真的是他太轻敌了。
“捏肩就捏肩,捶背就捶背,你不要动不动就拿砍脑袋来吓唬我。”白玲珑在萧展琎身旁蹲了下来,忽然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只见她的双手在萧展琎的双腿上来回揉捏着,看似是在按摩,其实,白玲珑是在封闭他身上的穴位,免得无骨草的毒性随着血液行遍全身。萧展琎看着一脸不悦的白玲珑,便知道她是在演戏,他想起方才同白玲珑说得那些重话,这便俯身在她的耳边仅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没良心,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太重了,你千万不要当真。”
“你放心罢,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这种小事实在不必介怀,更何况,若是非要较真,总是动手动脚的人却是我不是你。”白玲珑笑了笑,这不,她的手还在他的腿上揉来揉去呢。萧展琎坐直了身子,看着白玲珑那副模样,想到那夜不禁有些脸红,那时她高烧不退,他牵着她的手足足过了一夜。白玲珑抬头看他脸红的模样倒是觉得好笑,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调戏了良家妇女的流氓了一样。
下午,白玲珑去厨房那,让厨娘给她煮一碗酒粮丸子。
是夜,林琅便翻着窗户来了。
“厨娘大有不妥,以后她煮的东西我都不敢吃了。”白玲珑见林琅翻窗户进来了,这便从床上翻了下来,同林琅一块窝在角落处低声的说道。“要不我去把她杀了?”林琅皱了皱眉,的确,负责煮饭的人若是不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是厨娘那个身形,他实在是乔装不来。
“贸然杀了她又怕打草惊蛇。”白玲珑有些焦躁的搓着指头,办法她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要不,你去弄点泻药来,我们来一个连环计。”白玲珑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这两天我会尽量同萧展琎吵个没完没了,你找个机会,潜到厨房去,把泻药下到饭菜里头,萧展琎吃了腹泻必然要追究,届时就拿我同厨娘问罪,一个打个二十大板,那厨娘若是身子弱撑不住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倒也不会让人太起疑。”
“万万不可,玲珑姑娘,这宫里的板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你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属下如何同殿下交代?”林琅闻言不免大惊,虽然说白玲珑这个法子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若要二十板子便将厨娘打死,下手的人就必然要是他才行,别说二十大板,十板子他便能够要了厨娘的命。可他去打厨娘,可白玲珑如何是好,别人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将白玲珑打伤了可如何是好。
“那十个板子?十个板子我没问题,你十个板子把厨娘解决了,一切好说。”吃一点苦头,能够换来暂时的安心,白玲珑觉得这个买卖还是划算的,虽然期间她有些忐忑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屁股肉不够厚,但她好歹也是个江湖儿女,总不能连十板子都受不了罢。
“可……”林琅还是放心不下,他觉得这种事情或许该去问问萧展珩的意思。
“别可是了,现在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我上回吩咐你办的事情,你可都安排好了?”林琅还在犹豫不决,但白玲珑已经铁了心思,左右身边的危险解决一个是一个,瑄王府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安全的地方,他们能攻占了一个便是一个。
“都办好了,你三师兄已经启程回去玄清山了,你需要的药材,殿下也已经命人去采办了。”林琅就着月光转头去看白玲珑,这玲珑姑娘就好像一个福星,这一路上救下了不少人的性命,他如今见着她,偶尔也会愧疚初见她那时,竟然狠心将她抛弃在了林子中。
那日风雨交加,萧展珩同她被刺客追杀到悬崖边,萧展珩拉着她纵身跳下悬崖,他解决了追杀他们的刺客后,便急忙下到悬崖底下去寻找萧展珩,白玲珑磕到了脑袋昏迷不醒,他才找到两人,那些刺客余党便又追了过来,他救起萧展珩,本来以两人的身手要想杀出一条血路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可萧展珩却坚持要救走白玲珑,两人一番拼死,怎奈何敌众我寡,萧展珩不幸中了一刀,林琅担心萧展珩会因为白玲珑而折在刺客的手里,他便把心一横,将萧展珩打晕了,而后便扛着他离开了。刺客的目标应当是萧展珩,见他们走了,便全部追了过去。他将萧展珩藏身到一处山洞里头,这便出了山洞,准备同刺客们拼个鱼死网破,那仗打得好不惨烈,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在林子中昏迷了数天,万幸遇到了一个路过的猎户将他救下,他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他伤愈之后,便马上回到了林子的山洞里头去寻萧展珩,可他已经没了踪影,救下他的猎户同他说,他前几日撞了鬼,不对,是撞了个山妖,那个山妖长得跟人差不多,半夜敲了他家的门,施法将他放倒了之后,便将他家里的东西洗劫一空,但盗亦有道,她给他留下了一块玉佩,他那日幸运碰到他,便是因为他出城去把玉佩给当了换钱,若不是因为那个玉佩的缘故,他就算死透在了林子里,也难以被发现。如此算算,白玲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便好,对了,林琅,你手工活怎么样?”林琅思绪晃神间,便听得白玲珑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怎么了?”林琅将远古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便问道。
“哎呀,我今天不是把永安王的那个白玉观音给打碎了么,我同他说我可以把它粘回去,他就真的让我拿回来粘了。”白玲珑苦恼的挠了挠头,早知道便不多嘴那一句了,反正他也说了不怪罪于她,她怎么还嘴贱了呢。
“你拿出来,我给你看看。”林琅的表情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好像是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萧展珩会叮嘱他,尽量少放白玲珑一个人待着,她定会惹出什么事情来。他今早见她不过是在晨练,殊不知晨练亦能惹出这么个事情来。当小宫娥进来寻萧展琎,说白玲珑去永安王那领罚去了,他的心顿时就像一块沉入了海底的大石。
“喏,碎成四大金刚了。”白玲珑从一边取来了一个红包袱,解开在林琅的面前,那白玉生生碎成了四块,不幸中的万幸,那面相倒是完好无损。
“簪子断了可以镀金修,这白玉观音碎了,可以用浆糊糊么?”林琅来回摆了摆,表情是有些为难。
“哎呀我这脑袋,我怎么给忘了,你一会儿去太医院那给我偷些白芨来,我们用白芨来作糊。”林琅若不是说起了浆糊,白玲珑也忘了白芨还有这么个妙处。林琅对药材的了解不多,只是点了点头,寻思着一会儿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去翻太医院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