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婵和岚绮点点头,同李明瑶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去做活计了。
下午的时候,春风微凉。李明瑶披了一件水色的披风,拿着手炉乘舟去了方丈山,却看见了月奴,独自一个人在方丈山巨大的榕树下站着。
说来奇怪,她今日才在惊鸿殿挨了板子,这个时候不跟公仪泽在甘露殿你侬我侬,怎么来了方丈山?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不等李明瑶先开口,月奴便发现了身后的李明瑶。
她像是屁股疼,走的很慢。然后对李明瑶行礼,声音很轻,带着些怯弱说:“给李小仪请安。”她仰头看向李明瑶的目光又是害怕又是希冀,李明瑶一看便知月奴心里在想什么。
她原是阮妃的人,阮妃善妒不容她,而她又是在贤妃生辰宴上露的脸,两不讨好,楚婕妤又是贤妃的人,她只能来找自己。
毕竟只有李明瑶,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李明瑶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拿了榕树上的一个牌子瞧了瞧,上面写了一个“瑶”,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她随口说:“这榕树上挂了这么多祈愿牌,你也是来挂这个的?”
这榕树在方丈山的最中间,占地面积也大,上面挂了许多红丝带,还有绕着红绸的祈愿牌。先帝曾准不论是谁,都可以上方丈山来祈愿。
月奴一身嫩绿宫裙,往李明瑶那儿移了两步,嗫嚅道:“嗯……奴……妾身想来求个平安。”
李明瑶把那祈愿牌扔到榕树的高处,转身拍拍手说:“求个平安?你今日不是被皇上抱走了吗?怎么这么得闲,没事跑到方丈山上祈愿。”
月奴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跪地说:“妾身求嫔主庇佑,妾身自知身份卑贱,侥幸得了皇上喜欢,可阮妃娘娘善妒,必不会放过妾身。”
她伏地跪拜,语调稍急:“嫔主!月奴求求您了,月奴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今日天气极好,方丈山的景致如画,一片柳叶吹成雪。听了月奴的话,李明瑶笑得很浅。
她伸手虚扶了一把,温声:“既然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便不必这么作贱自己,阮妃向来跋扈本嫔也是知道的,你既然有心,本嫔也该知道你的决心,可是?”
听到这话,月奴明显愣了一下,她起身后像是醒悟一般,急急的说:“妾身愿意为嫔主做事。”
李明瑶很满意,从手上褪下来一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子戴在月奴手腕上后便离开了。
太液池水波粼粼,在阳光的折射如同一块巨大的宝石,泛着透亮的蓝绿色。
李明瑶慵懒的在太液池泛舟,一边的锦婵拿了个小手炉递给李明瑶,轻声说:“主子,春日水上风凉,暖暖。惜御女那边……”
“再看。”李明瑶靠在小船的软榻上,眯眸小憩了一会儿。
“皇上,今儿晚上点寝的时候到了,是不是还是惜御女?”张显躬身在公仪泽身边问道。
公仪泽搁下折子,斜眼看了一眼张显,说道:“沈采女。”
那一眼让张显心里直慌,恨自己为什么多嘴,皇上最忌讳旁人多话,他一直御前侍候,怎么还控制不住嘴!
好在公仪泽没说什么,张显稍微放下了心,上去命人传沈采女来。
等沈采女来的时候,公仪泽又埋头进了奏折里,沈采女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公仪泽,等他松肩的时候才行了个礼,干净的嗓音温声说:“皇上日理万机。”
她走到公仪泽身后去给他揉肩,却说:“这是本不该妾身来做。”
公仪泽轻笑,放在手里的东西反去捉沈采女的柔荑,嗓音温和:“如何说?”
沈采女的姿容平平,但胜在气度不凡,周身一种书卷之气,人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沈安檀这种女人,平常女子,像南苑家世普通之流见了北苑的秀女,大多会点头哈腰,极尽巴结之意,或是害怕,不敢多说什么。
可沈安檀却不,那天她给公仪泽侍墨以后回来,整个宫的人都在瞧她,她却能从容不迫,这就是差距。
沈安檀清清冷冷,看着公仪泽说道:“揉肩按摩是宫人做的事,可妾却为皇上做了,并不是折辱了妾身自己,而且因为想为皇上分忧。”
她的轮廓在烛光之下显得很柔和,腰间的香囊散发出幽幽香气,公仪泽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赞了一句:“檀儿好香。”
沈采女摘下腰间的香囊放在手心,笑说:“这是南苑的小姐妹赠的,她擅长这些,妾身闻着也是很好的,便时时带在身上,皇上喜欢?”
未等公仪泽说话,沈采女念了一句:“幽火微微,春风尤峭,有暗香未盈袖,反绕腰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