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稍晚点,香美人便命柯蓉将栎梨草的种子亲自给柔美人送过去,待柯蓉出门前香美人特意递了个眼神,柯蓉会意后笑着跟着柔美人身边的稚奴一同去了永安宫醉花苑,柯蓉细细交代了种法之后便离开了,柔美人倒是拿着那颗种子仔细端详起来,面上的狠毒一览无余,什么睿嫔,胆敢跟我抢恩宠,我必定不会让你好过!
柯蓉回到云桂苑后笑着说:“这柔美人真是小门小户出生的,也没什么脑子,奴婢随便说几句便信以为真,小主这回是吃定了这柔美人了。”
香美人一边儿拿着花洒不紧不慢的浇水,一边慢吞吞的说:“这还只是第一步,她这样的蠢货,想来也不需要费本主太大力气。”
她话音一落慢悠悠说道:“醉花苑似乎少了个能帮柔美人照料花的人,柯蓉去帮本主物色物色,也好让这栎梨草赶紧发芽不是?”
柯蓉一听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屈了屈膝便出去了,这时候大公主从屋子里出来,一路张着小手迎面跑过来,香美人将大公主抱起来,大公主方奶声奶气的哭道:“香娘娘,灜儿想母妃了,灜儿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母妃?”
香美人也心疼这小人儿,但是楚贵嫔屡屡教子无方,皇上已经十分生气,而且俗话说母凭子贵,她好不容易白得了一个皇长女,自然没有送回去的道理,便耐着性子温声哄道:“灜儿乖,是不是在香娘娘这里住的不舒服了?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便告诉香娘娘,香娘娘一定努力满足我们灜儿,好不好?”
听了这话大公主哭的反而更伤心,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兮兮的用手背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灜儿害怕……灜儿想要母妃了,灜儿为什么不能回去和母妃在一起……”
香美人看着大公主心中暗叹,她虽然工于心计,但是起码自小和母亲一直在一起长大,家里虽不济可始终有个依靠,大公主身为皇家贵女,自打一出生就尊贵无双,可是却要寄人篱下,连和亲生母妃一起生活的权利都没有,她虽说不希望灜儿回去,可心里头到底是心疼的。
想到这里香美人便叹了口气说:“灜儿若是乖乖的,香娘娘自然会找机会带你去看母妃的,灜儿得好好吃饭,好好长大,不能再让你母妃操心了,明白吗?”
灜儿一听有机会见母妃,赶紧用小手将眼泪擦干净,连连点头,看起来委屈极了:“灜儿一定乖乖听话……”
香美人看她如今这么乖巧不禁心疼,将她紧抱在怀里进了屋。
合欢居内院
睿嫔将身上的披风拢了一拢,向着一边的风晴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风晴端着茶水过来关切的说着:“小主那日虽说是有意晕倒,可冬日里风寒,总归是伤了些根本,这样冷的天怎么还出来吹风?”
睿嫔清浅的笑笑:“不过是半个时辰,本嫔哪儿有这么娇弱。”
不知道哪儿钻出来一个小宫女,看起来瑟瑟缩缩的,看见睿嫔后直接上前,礼也顾不上行,将手里的东西往她怀里一塞扭头就跑,睿嫔见状也是云里雾里,但见手心似乎是一张纸条,便也展开来看,上面赫然写着:柔美人有意陷害,无意间得知,还请睿嫔配合。
睿嫔见状只是一笑,有人害我?还需要我还配合,我又不是什么无脑之辈,这样明显有问题的纸条也拿来唬人吗?
她将掌心的纸条揉成团交给风晴,说着:“去吧,给珍妃娘娘看看,请娘娘拿拿主意。”
风晴紧紧握着东西去了,不出太久回来说道:“娘娘请主子按兵不动,继续装病就是了,另外往外头传传病的不轻的流言,才方便行事。”
睿嫔白嫩的手掌摆了摆:“照做。”
不出几日,宫里流言更甚,直指昌贵妃腹中胎儿,李明瑶则坐享其成,流言里说的明明白白,先有齐才人映红暴毙,后有睿嫔受煞气侵袭一病不起,更有甚者都说睿嫔天天受龙泽庇佑尚且受了侵袭,她们这些人若是命格薄弱,岂不是也事事不顺。
这流言传的这么快,自然瞒不过公仪泽的耳朵,张显将这流言传出去的时候公仪泽便皱了皱眉,此时边关正是重用温家之际,昌贵妃怀着孕屡屡被人重伤传出谣言,若是传到温家的耳朵里,定是有害而无一益,之前边关没有战事之前李明瑶想怎么做他都由着她,可是现在紧要关头,他也需得分清轻重缓急才是。
公仪泽当即便说:“传令下去,日后谁再胆敢传出昌贵妃的谣言,杖责一百。”
张显心里一惊,领了旨意下去于六宫颁布。
日落西山,冬日的夜总是格外漫长,白昼总是短的吓人,张显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是漆黑如墨了,公仪泽就那样负手站在甘露殿外遥望星幕,一言不发。
张显捡了个好时候前去问道:“皇上,天儿寒,您要不回去吧,也快到点寝的时候了。”
公仪泽闻言神情有些松动,便顺着说:“睿嫔的病还没好?”
张显低头称是,公仪泽眸色一紧,淡淡道:“那就柔美人吧,此后六日都是宓妃和柔美人,不必再问了。”
公仪泽想做什么自然别人是猜不透的,张显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拿不准这万岁爷的心事了,他宠爱谁可是从无前例的奇怪,要么宠爱一个人到天上,也能一夕让人落下来,别的虽有专爱,但别的虽零星宠幸,却也是雨露均沾,公仪泽可倒好,不管是不是偏爱,都宠上好一阵,谁都不管不顾似得。
这几日一过,重新得了宠爱的柔美人当然是意气风发了,她还依稀记得昨夜侍寝的时候皇上对她说过什么,当时公仪泽在她身上说道:“之前中秋宴的时候因着灜儿不懂事为难了你,虽是这样朕却将你记得格外清楚,想来对你心怀愧疚,所以对你总是多怜惜一些。”
柔美人柔情满满,又怎么抗拒得了公仪泽的温柔,她含情脉脉,在他身下承欢……
柔美人思绪回转,身上披着一件天水碧的白狐毛披风,是今年的贡品,成色十分的好,柔美人对这新得的披风也是爱不释手,她在庭中一站,几只雀儿落在院子的树枝里头,展着翅膀飞走了,稚奴倒是好眼力见儿,上来说道:“这是喜鹊临门了,小主苦尽甘来,连鸟儿都来送喜。”
她这话说的十分得心意,柔美人志得意满的笑着:“记得冬天的时候喜鹊都是在高高的巢里待着,甚少出门活跃,这出门见喜,果真是知道本主挤下了那睿嫔,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喜爱。”
稚奴还没来得及奉承几句,就被门口突然进来的阵仗吓到了,为首的宫女趾高气扬的说:“还请柔美人去一趟长欢殿,宓妃娘娘有话同您讲。”
柔美人心里瞬间一堵,慌慌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当初她初受宠的时候宓妃也没找她麻烦,她还以为是宓妃念着同宫的情谊不会对她下手,怎么如今不过是复宠,宓妃就要派出如此大的阵仗了?
这宫里她可以谁都不必这么忌惮,但是宓妃这个和她们一同进宫的女人不同,没有人知道她和皇上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凭她突然一飞冲天,肯定不可能是当时拦下皇上的轿子与皇上一见钟情了,皇上对宓妃的容忍程度她每每都想不到,可她可以很确定,就算是宓妃真的把她怎么样了,皇上也不会责怪一句的。
她还想推脱,可为首的宫女已经不由分说将她按上了轿子,柔美人心里害怕,但是还是得保持着冷静……
“娘娘,柔美人来了。”为首的宫女往边上一站,露出在身后的柔美人来。
宓妃淡淡的看着柔美人,笑的十分不屑:“这不是咱们现在风光无限的柔美人吗?”
她走到柔美人身边,有些粗粝的食指挑起了柔美人娇柔的脸蛋儿,说道:“有了泽哥哥的滋养就是不一样,什么乡野丫头都能搬上台面了。”
“乡野丫头”这四个字明显是刺痛了柔美人,她们明明同样是六月采选入宫的,她吴蜜凭什么这样评价她?
但是不等她鼓起勇气开口反驳,宓妃已经抓住了她脖子间的白狐毛披风,咬牙切齿的说:“这披风你也配?”
这时候柔美人才留意到今日宓妃的穿着,她穿了一身极为华贵的浮光锦绣祥云宫裙,桃粉色的面儿显的人如同冬日里鲜艳的桃花,尤其是脖子间火红色的狐毛披风尤为显眼。
宓妃当着柔美人的面将这披风狠狠的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又将自己脖子上的也一把抓在手里丢了,吼道:“谁要和你用一样的东西!本宫不稀罕!”
她眉眼凌厉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呵斥道:“将长欢殿的大门关上,谁都不许进出,对外说柔美人冲撞了宓妃,罚跪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