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看她神色不对，自是有些好奇想要过去问问，不过，还没等他靠近，宁清欢便已经将锦囊好好地收起来了。半点儿都没有要给外人看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没再靠近。
只是，这件事情不好奇了，沈羡也有其他的事情觉得奇怪，比如温北情。
尽管温家出事当日他没能过去，却也知道，温北情已经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焦尸，死的不能再死了。现在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
宁清欢没有半点要说出过往的意思，她只是抬脚往前走，走了两步，就被沈羡给拉住了，“他还活着？”
“活着啊。”宁清欢说的理所当然，“那是我师兄，我怎么可能让我师兄死？”
只是这么交代了一句，没有半点儿要说到底是为什么的意思。沈羡不放手，只是看着宁清欢。
宁清欢却只是笑笑，伸出手去掰开了沈羡的手，轻笑道，“好了九殿下，你就不要问这些事情了。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到底是做了什么，当年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沈羡仍旧是有些不悦。
宁清欢耸耸肩道，“反正，当时我的名声都已经那么不好了，再背着一个杀兄的也没关系。可师兄不一样，他是个普通人。”
移魂大法也好，卜卦算命也好，都讲究天分。可温天师的天资似乎是都给了温久檀，半点儿都没有分给温北情。
就算是宁清欢不说，沈羡也能猜到几分。
“温久檀失控，你带走温北情，对其施以幻象，将男子认为夫人，不知一切发生。将温北情送至此地，在温家备好焦尸，为的就是让‘温北情’这个人在世上消失。”
沈羡很少会说这么长的话。
现在宁清欢听见了也觉得有些惊讶，不过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垂头往前走，像是完全不理会沈羡在说什么。
知道自己应当是猜对了，沈羡有些不悦。
宁清欢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温北情活着呢？那个时候……我以为我这条命都是温家给的。”
直到今日才发现，她本可以阖家欢乐的，一切的美好，也都是温家撕裂的。
不想提那些事情，宁清欢回头看着沈羡，开口道，“我们回去吧，明日还要去找三哥呢。”
沈羡微微摇头道，“不必。”
宁清欢微微有些惊讶，还未等说什么，便看着沈羡递了一封信过来，上面是沈水初的字体。
信写的不急不缓，大抵是说是有要事在身必须去做，所以就算是担心也不必去找，事情解决了，自然就会回到京城中去。看着字迹清楚，应当不是在什么急迫的时候写下。
既然是这般，宁清欢倒是也耸耸肩，觉得不算是太担心了。
既然沈水初没事，宁清欢来青山镇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眼下倒是突然就算是闲适起来了。宁清欢觉得有些不适应，却也想起了自己还有事情需要做。
有些问题她想问问沈羡，一直到了今天都还没问出来。
决定之后，宁清欢就琢磨起来了，回去的时候买了四坛酒。虽说沈羡看似有些不悦，但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宁清欢眼下的作为也可以原谅。
沈羡却没想到，回去之后，宁清欢居然拉着他一起喝酒。
眉眼微挑，宁清欢嗤笑着看他，“怎么，喝杯酒，九殿下都不愿意陪我一起么？”
显而易见的激将法，沈羡本是不理，可看着宁清欢眼底微红，鬼使神差地竟拿起了酒杯。
沈羡醉了。
醉的也太快了一点儿，宁清欢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沈羡能一杯酒都不喝，自己不在的那么多年却喝了那么多的酒。
难不成，是真的怕自己玷污他么？
这念头一起来，宁清欢便有些哭笑不得，她托腮看着沈羡晃荡着脑袋，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不清醒都晃出去一般。
宁清欢觉得好笑，伸手戳了一下沈羡的脸颊，低声问，“阿羡？”
她想这么叫已经很久了，就像是沈水初的那种叫法，温柔又亲近。只是两人的关系远远不到那个地步，沈羡清醒的时候若是这么叫，她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沈羡会有多么的恼火。
沈羡听见了她的声音，便抬头看着她，一语不发，却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
“阿羡做什么？不想让我走么？”宁清欢觉得有些好笑，任由他捏着，“可是，我终归是要走的。现在温家已经容不下我了，你又要成亲了，三哥有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而且，她都不知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沈羡听不进去，只是面上微微有些恼火，握着她的手腕摇头。
“不说那个了，说了你又不开心。”宁清欢像是极好说话一样，对着沈羡笑笑，然后随口问道，“阿羡，我有事情想问你。哎，你干什么？”
她正要问话，却见沈羡突然站起身来，拉着她就往外走。宁清欢没有防备，险些被拉了一个踉跄，下意识地跟上他的脚步，连声问，“你要干什么去？”
这时候的沈羡自然是不会理她的。
他们回来的时间很早，这会儿外头还是灯火通明的，又赶上了庙会，这时候外头的摊子也不少。
宁清欢被他拉着往外走，微微有些惊讶。等到了外头，撞上的第一家摊子就是卖冰糖葫芦的。沈羡也不问她，伸手便摘了一个下来，塞进她手中，又将银钱放在了买糖葫芦的人手里。
然后接着往下一家走。
拿着个冰糖葫芦一脸茫然，宁清欢踉踉跄跄都跟着他往前走，还没等再问一句呢，就又看着沈羡在卖糖人的面前停下来了。
又是一样的套路，宁清欢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把糖人也塞进了自己的手中，还要往前走。
这路子其实宁清欢自己很熟悉，以往有了庙会的时候，她总要缠着温北情亦或是沈水初带她出来玩，那时候她尚且年幼，温天师不放心她，鲜少让她自己出门。
温北情带着她，便会带着温思。而沈水初带着她，便会带着沈羡。
她走一路便要一路，缠着那两人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糖葫芦，糖人，小糕点，还有些小挂件摆饰。
后来温北情和沈水初都忙，温思先前还带着她一起出来，后来便也闹别扭，不肯来了。她也曾经缠着过沈羡。
沈羡受了温天师之托，倒是也十分配合。可宁清欢闹腾了没一会儿，提着温北情温久檀沈水初对她有多好，他没了耐心，加上宁清欢惹恼了他，他便拂袖而去。
结果宁清欢出了事。
一阵头晕，被混混搭讪，宁清欢戾气升腾，险些闹出了人命。
过了很久之后，沈羡才知道，并非是温天师不放心。而是宁清欢偷着自学心法，心神受损，在人多嘈杂的地方便会觉得头疼难受，有人跟着，无非就是怕她出事。
再后来，宁清欢就没再去过庙会之类的地方了。
好像沈羡也没去过。
在山上的时候，宁清欢曾经同他说过，年幼父母还在时，也带她去过庙会。她被庙会上的东西晃花了眼睛，自此便喜欢上了。刚到京城的时候她也去过一次，一时贪玩走丢了，吓得哇哇大哭，幸好被温北情给找回去了。
提起来的时候宁清欢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记得的只有温北情多温柔，旁的就都记不住了。
可能是说的太精彩，所以沈羡也记住了？
宁清欢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被沈羡拽着走，不多时，她怀里就抱着一堆东西了。一只手被拉着，她得小心翼翼地让这些东西不要掉下去。
见沈羡还要买，她赶紧一把拉住，“哎哎哎等等，不能再买了，九殿下，你看，我都拿不下了。”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让沈羡觉得不高兴了，顿时就顿住了脚步，冷下了脸色。
宁清欢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哄着沈羡道，“我们先别买了行吗？知道你有钱，那也不能这样啊。”
这怀里都是什么，庙会上的各种吃食，还有什么同心结并蒂莲的，搞得卖东西的都觉得俩人是小夫妻，还有凑过来要算姻缘的道士。
算什么姻缘，她和沈羡就没有这个缘分。
沈羡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看着她半晌，却突然松了手。宁清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羡飞身上了房檐，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脑子里一懵，好半晌都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沈羡如果是想甩掉她的话，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啊。她自己不是早就说了可以直接走吗，这图点啥？
琢磨不明白，宁清欢干脆也不多想了，手里捧着这么多的东西也不好走，她干脆就在原地坐下，打算先解决点儿吃的再走。
刚吃完半根冰糖葫芦，一双一尘不染的靴子便出现在眼前，宁清欢顺着抬头一看，便看见了沈羡的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