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雨城城主2018-05-10 15:153,832

  展玉追出们的时候,却被一群拥挤进来的食客挡住。展玉烦躁的分开他们冲出去饭店,却已经寻觅不到Candy的身影。展玉焦急的四处环顾,却再也看不见她。展玉对着拥挤人流高喊着Candy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哪?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展玉焦急的看着,然后在人群中发现了与Candy颇为相似的身影,猛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啊!你干嘛!”尖锐的女声一下让展玉原本就焦虑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安,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对不起,认错了……”展玉放手,转头离开,继续寻找Candy,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讯号。许久,展玉最终直接一拳打在身边的广告牌上。

  跑,飞跑,不断飞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她只是在逃,却又逃无可逃。体力飞速流失,Candy已经感到喘不过气,却仍旧不肯停下。

  因为停下,她就会思考,她就会想起她有多孤独,有多无助。除了这副躯壳,她什么都没了!

  Candy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跑,无意撞到了一对情侣,男的被溅了满身饮料,他回头看着那迅速挤入人流的影子,想骂却没有骂出口。

  拥挤热闹的商业街,人影,欢笑,小贩的叫卖,各式街灯刺眼炫目,四周的喧嚣拥挤过来。她在拥挤人群中推搡着向前,跌跌撞撞的挤过热闹人流,走入稍微空旷的地方。

  各式各样的话语传入她的耳朵,她什么都能听到,却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她的体力越来越弱,双脚越来越疲惫,呼吸越来越干渴,但她都没有停下。

  她无法停下,因为只要还停留在人群里,她就会被巨大的陌生和孤独感包围。终于在很久很久以后,她再也跑不动了,心脏在胸口猛烈收缩,迫使她停下。Candy双膝弯曲,跪倒在地。

  我怎么了?我是谁?我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Candy闭上眼睛,抱头尖叫。凄惨的叫声一下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周围的人停下脚步,纷纷看向Candy。

  别看我……别看我……

  Candy不停哭泣,而周围的人正渐渐聚拢过来。

  “这女的怎么了?”

  “不会是神经病吧?”

  “我看八成是失恋了。”

  “我失恋的时候可比她夸张多了!”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语句,嘈杂拥挤。

  有个短发壮实的中年男子向她靠近了:“小姑娘你没事吧?”

  跪地的Candy抱着自己的双臂,惊恐地环视周围陌生的人群。

  一个小伙子拍了拍Candy的肩膀:“喂,美女?没喝多吧?”

  Candy尖叫一声,回头狠瞪着他,过激的反应让小伙子吓得缩回手,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名中年妇女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你们男的走开,别吓着人家小姑娘……”妇女蹲下握住Candy的胳膊:“别害怕,跟大姐说,谁欺负你了?”

  Candy猛地一堆,中年妇女摔了个屁股墩,疼得直叫唤。

  中年男子扶住妻子,恼怒地:“你有病啊!”

  “她的精神好像有点问题。”

  “算啦算啦,散了吧,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者们并没有散去,反而以更冷酷的方式深度围观着失态的Candy,众目睽睽之下Candy变得有些异常了,似乎周围的人都漂浮着,围着她旋转。她捂住耳朵,再度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让开让开!”某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瘦小猥琐的身影从人群中挤出,来到Candy跟前。保安先是意外,而后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保安趾高气昂的问着路人。

  中年男子指着Candy:“这有个神经病,还打人呢!”

  “她她她疯了!”中年妇女气鼓鼓的站起来,揉着肥大的屁股。

  Candy不说话,只是痛苦的摇头,不停抖动。害怕、恐惧、难堪、多重情绪让她紧紧的抱住自己。

  保安眼神色眯眯的打量着Candy:“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啊?来,先跟我去保安室吧?”保安走近,伸手过去试图拉Candy。Candy猛的一拳打中保安的鼻子,保安惨叫,四周的人也发出惊呼。Candy趁乱起身,冲出人群跑了。地上的保安一手捂鼻子,一手握着对讲机,坐在地上痛不欲生地吼叫:“总台!总台!快!有个女疯子往南街方向跑了,她有暴力倾向……极度危险……”

  Candy逃出人群后,她的脚步渐渐缓慢疲惫,就在她打算稍微休息的时候,听见后面粗野的喊声。

  “快!她在那!”Candy回头看见几个长相歪瓜裂枣的保安正大喊着向她追来,Candy慌忙的继续向前跑,并四处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她看见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一些人在排队车。Candy急急忙忙的冲过去,胡乱挤上了一辆公交车。

  “唉,刷卡付钱啊。”

  Candy犹豫的看着司机,然后从裤兜里丢出十块钱塞了进去。

  “哎,有钱就是任性。”司机感叹了一声,关上车门。

  车轮转动,后视镜中Candy看见那几个保安还在追赶。Candy向着后面走过去,几个乘客各自百无聊赖坐着,Candy小心翼翼地经过他们身边,在最后靠右的位置坐好。

  稍稍平静后,她将头靠在车玻璃上。城市已经完全陷入黑夜,车驶过了一栋栋大楼,大楼中的灯光展现都市人各自的孤独。城市里最孤独的人脸庞憔悴的看着窗外,窗外的夜风吹过树杈,驶向不知名的地方。

  忽而,车窗上浮现出一个面孔模糊,残缺不全的人影,Candy将脸贴向窗外,看见自己这排位置,有个无头男子正坐在身旁。Candy猛地转头看去,发现自己这排位置除了空座位以外,什么都没有。Candy又再度看向玻璃窗,惊慌的把双手按在玻璃窗上辨认,却只看见车窗以外的街景。当她确定刚才那不过是幻觉的时候,将左手按在心口,疲惫的闭上眼,把头向后靠去。

  心力交瘁后的稍稍安稳,特别容易令人放松,困倦袭来后,Candy很快就睡着了。那辆公交承载着旅客们,驶入茫茫夜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抵达终点站,乘客们正陆陆续续下车。司机在后视镜发现了已经沉睡了的Candy。

  “小姐,到站了。”司机过来,推推Candy的肩,Candy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眼神迷惘的看着司机。“到站?到了哪里?”

  “到了乌石浦油画村站。”司机说了一个奇怪的名字。

  “乌石浦油画村?那是哪里?”咀嚼着这个土气的名字,Candy感觉发懵。

  “你坐过站了吧。说说你住哪里,我告诉你怎么回去。”老司机掏出九块钱。“这是找给你的。”

  Candy摇头:“不用,我留着没用的。”

  老司机将零钱塞还给Candy:“拿着吧,年轻人,别总是大手大脚。快告诉大爷你要去哪?”

  Candy眼神一暗:“我不知道……”

  老司机:“那要不要帮你报警呢?”

  Candy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知道该怎么走。”Candy起身,跑下了公交车。

  当她的双脚再度踏上这个城市,一切都改变了。如今的她,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

  Candy慢慢走向公交总站的出口,走进街灯照耀的人行道。她感觉有些寒冷的抱住胳膊,迷茫看向前方。她一边走,一边盯着脚下的马路出神,直到前面出现了过马路的台阶。Candy抬起头,车流被堵在路口,等待红绿灯的再次变化。车灯、路灯,还有大楼的灯光,一片闪亮。

  绿灯在倒数,5、4、3、2、1。

  车辆涌动,川流。

  Candy继续走,这个空旷陌生的城市,她走向哪里都只能是陌生。就这么行尸走肉般的迷走,知道她感觉双脚再也没有力量。疲累的她走上天桥,看着天桥下不断行驶的车流,眼泪慢慢泛出眼眶。

  每辆车,每个人都有去处,唯独她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在天桥上坐下,把头向后靠着,抱着腿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飘起雨丝,飘落在Candy的面孔上。而她无力去管去顾,就这样默默抱紧自己,艰难的呼吸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Candy感觉自己沉入了冰冷潮湿的黑暗之中。这黑暗,宁静,幽深,如同海底。

  “醒醒,醒醒!”声音不大,却打碎了极度黑暗无助的环境。Candy被惊醒,她有些惊吓的睁开那双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

  瓜子脸,长发,声音关切而温柔。那是个二十出头,非常年轻的女孩。正是她推醒了Candy。

  “你怎么睡这啊,你不回家吗?”

  “我,我迷路了……”不知是因为无助,还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并不具备攻击性的缘故,Candy的潜意识已经开始向对方寻求帮助。

  “最近市里很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你住哪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Candy不想说太多,她真的很想钻入这个好心人怀里。现在的她,极度脆弱。

  对方哑然失笑:“你可真逗。”

  “我真的,忘了……”

  “那……我送你去收容所?”

  “不要,我不去……” Candy突然间害怕起来,身体更加蜷缩抱紧。

  对方默默凝视了她一伙,拿出工作证。

  那是个黑色的皮夹,红色国徽下面写着“公安”,证件上是照片,还有雨城什么什么分局。那一晃,虽然没有看清更多的内容,但是王梦琪这个名字已经被Candy深深记入到了脑海里。

  “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在街上走,太不安全了,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回我家吧,明天我们再去派出所查查你的原籍,OK?”王梦琪对Candy伸出手。

  Candy眨巴眨巴眼睛,接过她的手,站了起来。王梦琪为她撑着伞,两个女孩彼此对望,思绪万千。两人都没用再动,而是等着对方做出下一步的反应。

  此时的她们,决然想不到接连到来的千种万种,未来无数的纠葛。

  终于,王梦琪把伞更偏向Candy一边,开始走。

  向前迈步的Candy抬头看向天空。

  城市的夜空,不断飘雨。

  城市的夜空,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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