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栋却把岳然手中的香槟杯拿走,换了一杯红酒:“你不是这个过敏?”
岳然对张嘉栋点头道谢,本来都觉得要烦炸了,忽然又来这么一个暖心的行为,真的是对这人气不起来。
张嘉栋淡淡一笑,也和岳然碰了下酒杯,David在一旁,孩子气地撇了撇嘴。
酒会结束后,岳然坐上David的车,先送他回酒店,然后独自一人往住处走。
已经是四月了,空气中有很多植物的清香,喝了些酒,在这样的夜晚走一走也是很好的。记得当时谢梵羽送她过来,还说过这里属于富人区,治安很好,很适合晚上散步的地方,要比曼谷或是BYT岛舒适得多。
确实,曼谷大多数时间都是炎热的,即便是夜晚,也是粘腻的,外加工作的三班倒,真的没有这样闲适过。
从校园出来,直接成为忙碌的酒店人,这个过程几乎没有缓冲,但也没给什么机会让岳然她们停下脚步,因为竞争、因为压力,也因为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让她们只能勇往直前。这个短暂的学习机会,确实极为难得,让岳然能够有时间慢下脚步,去总结之前工作中的不足以及审视未来的方向。
每次回想工作以来的点滴,总能闪过谢梵羽的身影,岳然不由得笑了,拿出手机,给谢梵羽发了微信,这个时候,应该还是曼谷的深夜吧。
说完了想念,便把David也要进军酒店业的消息分享给了谢梵羽,并说好希望下一次的酒店业峰会能有BYT的身影。
终于走回了住处,因为尤兰达不在,显得空荡荡的,但又因为岳然和尤兰达都在各自恋爱,整个房间里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氛围的。岳然弄了会儿花草,也就睡了。
然而地球的另一边,并不是岳然想象的那样安逸,而是彗星撞地球一般的惨烈。
谢梵羽工作了一天,走出BYT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曼谷的交通即使是在这个时间,依旧拥堵,将车开进停车库的时候,马上就要十一点了。
总算是可以休息了,谢梵羽长出了口气,搭上电梯,最近一段时间,BYT的情况有些复杂,有几个新布局的酒店并未达到预期效果,过几天就是董事会了,他要对各个董事们汇报结果。
36层到了,电梯门打开,谢梵羽走出来,楼道里的感应灯便亮了,然而,家门口的那个蜷缩的身影,吓了他一跳。
虽然可以一眼分辨出那是白玲珑,但这个认知更不能让他轻松,反而让他驻足不前。
白玲珑将头缓缓抬起,看向他,确定是谢梵羽后,连忙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蹲的久了还是什么她踉跄着要倒。
谢梵羽皱着眉,抗争了一下自己的内心,还是觉得不扶一下,会不绅士,于是走过去。
白玲珑却早已从他的眼中看到挣扎和抗拒,自己硬撑着站稳了:“梵羽!帮帮我!”
谢梵羽看着她苍白又颓废的样子,遮住脸的发丝也难掩脸上红肿的痕迹,他伸出手搀住了她的胳膊:“发生了什么事?”
“请我喝两杯吧,去酒吧,我知道我并没有资格进你家。”白玲珑靠在雪白的墙壁上,要不是乌黑的发,整个人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
谢梵羽无法拒绝,带着白玲珑,走回电梯。不一会儿就取了车,重新融入曼谷拥挤的车流。
酒吧里,正是一日最热闹的时刻,谢梵羽走在前面,白玲珑紧跟其后。里面根本找不到位置,谢梵羽点了酒,便和白玲珑来到了露台上。
不一会儿,侍者把酒送了过来,谢梵羽取过酒杯,递给白玲珑。他点的是轻柔的酒,并不烈。
白玲珑一口就将一杯都喝光,她始终低着头,谢梵羽捏着酒杯,看向楼下的万丈红尘。
良久,白玲珑才悲伤地说:“梵羽,求你带我走!”
谢梵羽倒是冷静,转过头淡淡地问:“怎么?”
“梵羽,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离开你吗?”
白玲珑抬起头,直视着谢梵羽,谢梵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因已经不必知道了。
看出他眼中的不在乎、不介意,白玲珑瑟缩了一下,叹了口气,也许真是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吧。
白玲珑亦转了头看向夜色:“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信。但我对天发誓,我的话绝无虚言。我并不叫什么白玲珑,这是十岁时,家破人亡后,教会孤儿院里的嬷嬷给我起的姓名。”
谢梵羽眉头一挑,白玲珑在孤儿院里长大,在她的简历里写得一清二楚,可她从来没有提及过,而他也曾经那么心疼她的这个经历。
“我之前的名字叫兰悌·卡纳苏塔。”白玲珑一字一顿的说着。
谢梵羽握着酒杯的手蓦然一紧。卡纳苏塔家族曾是泰国酒店业的龙头,二十年前破产拆分,洪氏家族接手的HSL就是卡纳苏塔酒店集团中的高端酒店部分。
“你……”谢梵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问。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HSL集团本就是我家的。”白玲珑说完,又低了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毕竟那时我已经十岁了,什么都记得,也什么都明白。那我也知道,我没有任何能力去夺回属于我的一起,所以,我没做过那样的梦,只是努力过着自己的人生。来到BYT也是如此!我喜欢酒店,亦如儿时的我一样,总喜欢在酒店里奔跑玩耍,这里富丽堂皇,人人彬彬有礼。能在众多员工中脱颖而出,成为你的助理,我也很开心,也一直努力做到最好。”
回忆起往事,白玲珑的目光变得平和,谢梵羽的内心却是在翻搅。
“你说你爱我的时候,我是欣喜若狂的,我以为一生都可以这样度过了。只是没想到,东南亚的酒店评选晚宴上,让我遇到了洪敏业。他竟然说让我嫁到洪家,成为洪家长子的妻子。”
说到了这里,白玲珑笑了,谢梵羽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笑着笑着哭了。
“对不起,梵羽!那是我第一次和敌人靠得如此之近,我抑制不了内心对家人的怀念,更抑制不了内心的仇恨。而且,洪家的长子是个只爱男子的人,洪敏业说这只是个契约婚姻,且允诺我可以执掌HSL。我无法拒绝这样的条件,但我也无法把真相告诉你,我没有资格栓着你。”
再次看向楼下的红尘,谢梵羽只觉得头晕,将手中的酒杯放在石台上:“我……我去抽颗烟。”
不等白玲珑回应,谢梵羽就匆匆走向吸烟区,他的脑子很乱,酒吧里传来的重金属音乐也让人烦躁。谢梵羽反复思索着白玲珑的话,当年席卷整个亚洲的金融危机,以及卡纳苏塔家族破产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而且,也是那个时期,父亲把BYT转手的,就是担心那样的事也发生吧!
连吸了两支烟,谢梵羽才走回白玲珑的身旁:“今天是因为什么挨打?你想让我做什么?”
白玲珑听罢猛然抬头:“我只想你带我走!因为,因为……”
似乎是很难启齿的话,让白玲珑说不下去。
“玲珑!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人,更不去做能力不及的事。”
白玲珑叹息:“我知道,只是所有的一切压在心里,我要撑不下去了。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他们打算给我人工授精,让我怀上他家的孩子,等七年之约一到,我就可以被一脚踢开。”
谢梵羽从没想过白玲珑会过得如此狼狈。
“梵羽,就算你没有带我走的能力,也请你有这个勇气,至少我有能力让HSL姓回卡纳苏塔了!”
谢梵羽拿起石台上的酒杯,一口将杯中酒喝干,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良久方说:“对不起玲珑,我……”
话未说完,谢梵羽就支撑不住自己,向白玲珑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