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办公室很简陋，当然，这是相比较秦雨的办公室而言的，没有全木装潢，更没有红木办公桌椅，秦书城舒舒服服地在简易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杨帆，杨帆从办公桌后头把办公椅拉过来，不是他不愿意跟秦书城并肩坐在一起，而是没那个必要，而且，秦书城也不会愿意。
秦书城问道：“你们现在都住在出租屋吧？”
不等杨帆点头，秦书城一只手在沙发上拍了下，不容拒绝地道：“给我也弄一间，我在燕城多留几天。”
杨帆总有一种感觉，秦书城这次来，用意恐怕不是任何人能够想到的。
他要留在燕城，总要有个理由吧？
杨帆想知道秦书城的理由是什么。
秦书城再次说：“条件不用太好，楼层低一点，我主要是跟你们住几天，互相了解了解，你不用想多，你们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这是我从利益角度出发考虑的决定，”说到这，秦书城脸上露出狡黠的一笑，道，“当然，如果你认为我是在向你投降，那就更好了。”
杨帆继续以沉默对待。
秦书城会投降，但他现在只会对一件事投降——秦家发展壮大，至少保持现在的水平。
保持现状已经很不容易了，最起码，秦书城的几个儿子都要恢复原来的地位，秦家那些掌握过权力的人都要回到原来的职位。
这不现实。
杨帆知道，凭他和丹妮的关系，秦书城会一反常态，甚至不支持秦康联盟，但要想让他向自己投降那绝对不可能。
所以，秦书城毫不掩饰地说，如果杨帆认为这是他投降那就更好了，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秦书城看好秦雨跟丹妮一起办公司，但并不看好杨帆。
或许，在秦书城心里，杨帆只是一个幸运儿而已，他没那么重要。
甚至于秦书城现在还坚持认为丹妮对杨帆的态度，那也不会永远停留在好的方面。
他是从权力游戏的荆棘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只相信利益相通，不相信感情永恒。
见杨帆不说话，秦书城呵呵一笑，用拐杖在地上点了几下，又道：“你要当这个什么安保公司的头头，我很看好这个，如果在今天之前，我会想办法把你拉下水，至少要让你听秦家的话，那样的话，我会赞成你跟秦雨搞对象，没有人跟我说，但我能想得到这个安保公司意味着什么——你不要害怕，有些事情，我是有权利知道的，上头不会不让我知道这些，而且，这次我到燕城，也并不只是代表我自己，甚至不是代表秦家，小子，国内的事情，你不懂。”
杨帆忍不住反驳道：“我并不赞同你的看法。”
“我知道，”秦书城太高了音量，说完又放低了声音，和缓地道，“我知道。”
杨帆更不明白的是，秦书城所谓的“一天之前不会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他会反对？
“不，我从来都没有反对过，我只是不支持，不赞成。”秦书城看了一眼杨帆，略显得意地道。
杨帆心头一凛，不能小看这个老人。
他看不穿一个人的五脏六腑，但这个人对人心的把握，绝对不是自己这个毛头小子可以比得上的。
甚至不得不承认的是，论起权谋斗争，秦书城能完全碾压杨帆。
杨帆不气馁，这是现实，是事实，但他本来就没有有求于秦家。
他所谓的从没反对，但只是不支持，不赞成，由此可见这个老练的政客的政治手腕。
没反对，反对的只是别人，和他有关，但不能完全代表他自己。
可这不赞成，不支持，则更比反对更意味深长。
他现在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杨帆深深迷惑了，他有点不愿意跟秦书城单独待下去。
“不，这是他的心理战术。”杨帆正要找借口出去，忽然心里一震，想到了这个可能，抬头飞快看了秦书城一眼，他淡然笑了起来，道，“秦老，有些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秦书城眉头一扬，正要说话，杨帆又指了指自己，说：“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我都是一样，都在湍急的河流中间，只不过，你在步步后退，而我在前进，我年轻，有的是大把的时间，只需要保证我的安全，我可以等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的那一天，而你老了。”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
可秦书城竟略微有些惊喜，他咳嗽着，似乎要说点什么。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杨帆偏过头，带着一点笑容，刚才这一阵，他赢了。
“进来。”杨帆道。
康蕾推门而入，看看和平共处的两个人，不由奇道：“你们在聊什么？”
没想到的是，两人竟异口同声的回答：“没聊什么。”
说完，两人均有些愕然，互相对视一眼，杨帆一笑，秦书城重复了一遍：“没聊什么。”
对这个外孙女，秦书城还是比较疼爱的，竟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哎哟，我的乖乖大孙女，稳当点，别让水烫着。”
康蕾笑嘻嘻地把手里拿着的两个水杯往办公桌上一放，背着手走过来，绕着两个人转了一圈，哼道：“没聊什么是聊什么？哼，别当我是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
秦书城摇摇头，要亲自过去拿水杯。
这时，康蕾嗔道：“姐夫，你这人活该单身知道吗？你刚才扶老头儿一下怎么了？这会儿去把水拿过来又怎么了？”
杨帆怔了怔，不由莞尔道：“孩子话。”
康蕾撇撇嘴，一甩头发：“没劲儿！”说完扬长而去。
杨帆挠挠头，小丫头今天似乎有点奇怪，该不会是伤心的假装给别人看吧？
忽然，小丫头又推开门探着头冲杨帆扮鬼脸：“虽然你们哄我，可我知道你们‘没聊什么’是在聊什么——这儿可是我姐的地盘，不许打起来哦，不然，我帮着我姐打你们！”
这小丫头！
杨帆笑着摇摇头，瞥了秦书城一眼，没想到，这老头对外孙女居然很疼爱——他明白了，秦书城到燕城来，别的目的不知道，但一定有一点，就是给女儿和外孙女撑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