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城很震惊。
怎么事情就突然反转了？
一个穷的只能回国的华侨，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家伙了？
要是放过那小子，康家怎么办？
秦书城纠结了半天，决定打电话问问秦雨，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丹妮再有钱，再有影响力，那毕竟帮不上秦家，她可不敢干涉我国的内政。
康家稍微能给点好处，那就不能错过，多好的机会啊。
秦雨直接掐了电话，她不知道家里打电话来是要说什么，但知道肯定又是老一套，她现在没工夫去考虑家里人的感受。
秦海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秦家不可能再像现在这么存在下去了，不少人得完蛋，家里没顶梁柱不行，她会当仁不让。
那么多人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这些利令智昏的人手里，不管怎么说，秦家是她的家，她无法容忍自己在该坚决出手的时候坐视不理。
秦书城气的脑门疼，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了，刚才打电话让秦海把康家的人放了，秦海怼了一句“早都宣判了”，那意思秦书城明白，代表着已经进入最后流程了，那两个人活不了。
把康家彻底推开，对他们有好处吗？
秦书城想不通。
他觉着事情从没像如今这样脱离自己的掌握。
燕城的行动失败了，康家又有一批打手被秦海抓走了，落在秦海手里，那些人会把他们替康家办的事情全交代清楚，接下来就是秦海派人去收拾康家，现在再不阻挡，秦家一个盟友就都不会有了。
权力和金钱的合作，那不是水到渠成的吗，难道他们都瞎了，看不清楚这一点？
“给我大闺女打电话，问问她怎么回事，怎么两个人到了燕城还掌控不了局面，她们是怎么办事的？”秦书城的级别是有生活秘书的，跟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的人了，和秦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对这个人，秦书城极其相信。
但这一次，他没指挥动这个最忠诚的手下。
“首长，秦雨手里的钱，哪怕不往家里花，那也是秦家的人掌握的钱，而且，那笔钱是干净的。”秘书觉着自己该把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索性敞开了说道，“可康家不一样，首长也知道，康家的那些钱，从根子上就不干净。”
秦书城大怒，拐杖敲着地面喝道：“连你也要背叛我了？”
“首长，津门的那件事，康家还能瞒得住吗？”秘书提高了音量，“您可不能犯糊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康家拉不上来了，那就是一堆烂泥！”
秦书城怒目圆睁，秘书和他对视着，半点也不胆怯。
半晌，秦书城苦笑道：“我知道拉不上来，可不拉一把，将来秦家凭什么取信于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康家已经被盯上了？康家在海外的那些所谓的外派机构就那么干净？康家所谓的矿产生意就是在倒卖稀土，这我都知道，可这是秦家最后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了啊，不拉怎么办呢？”
秘书道：“是，没有康家，秦家是没法再有更好的合作对象了，可您想过没有，不拉康家，秦家最差不过掉到三流家族末尾，如果拉康家，秦家或许会荡然无存？”
秦书城怔了半晌，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很有年代感的一个小院子，在寸土寸金的首都，这么一个院子也价值连城，这是秦家的。
秦书城想留给后人，但他现在开始担忧，这么一个院子，能留给后人吗？
最看好的秦海现在成了核心的虎将，唯一能经商的秦雨现在单打独斗去了，从开始到现在没要过秦家的一丝一毫帮助，用某个儿子的话说，不巧取豪夺，秦雨能把那么大的公司交给秦家吗？
本来，秦书城以为明家现在不出声，要拿到秦雨的公司易如反掌，甚至连最好的人事副总秦家都选好送到公司，为下一步完全接手做好准备了，可谁也没想到秦雨的反抗力度那么大，那么成功。
连康家最拿手的栽赃都被破解了，他们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秦海和秦雨是最反对和康家结盟的，哪怕秦家的最终目的是掌握康家。
现在看来，不是他们错了，而是跟康家结盟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唯一可怜的只有大闺女了，被康家利用那也罢了，自始至终还没秦家利用着，她自己却始终没看懂，听说，这次又被秦海拿枪逼着退后了，恐怕她是最难受的吧？
秦书城觉着自己老了，狠不下当年把大闺女嫁给秦家的那个心了。
“要不然，小小的秦雨能逍遥自在到现在？”秦书城这样想着，嘴里说了出来。
秘书跟进来了，他惊恐的发现，秦书城原本还有些黑发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没事，这个年纪了，该白发苍苍了嘛。”秦书城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突然变的一头的白发，但他没在意，他知道自己被气坏了，可他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还能保持平静。伸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秦书城问道，“又有什么话想起要说了吗？”
秘书心里难受，他知道，刚愎自用的秦书城心里的怒气已经达到最大值了，只是他现在还没有一个发火的借口。
“大小姐打电话回来了，说不想回来了，要留在燕城陪小蕾，而且，”考虑再三，秘书决定实话实说，“而且，大小姐说，她不想再被最亲的人利用了，她想过几天人过的日子。”
秦书城猛然站起来，他最愧疚的，也是最不想面对的，终于被完全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句话，不啻于当面指着他的老脸怒骂无情无义，秦书城一瞬间觉着天旋地转，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呼吸堵住了，完全无法喘气。
他生性刚愎，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难堪。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安静会。”秦书城自觉很平静地说。
秘书骇然，扔掉手机往上扑，他的眼里，秦书城脸色陡然蜡黄一片，眼睛瞪的很大，两块太阳穴急速跳动着，仿佛里头有两只老鼠在乱窜。
噗——
秦书城终究没忍住一口逆血，扬天喷了出来，仰面栽倒在秘书胳膊上，瞬间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