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姒只觉一夜黑甜无梦,倒是极为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早上晨起之时,只是不见元爷爷去了何处。出了屋子一看,才知昨夜里车店的男主人偷盗客人财物,乱哄哄的闹了一宿,眼下车店里满是县衙门的人。
元爷爷就站在东屋门口瞧热闹,对上元姒满是疑问的眼神,元爷爷竟还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自进了这家车店,便觉其中古怪良多。果不出我所料,幸亏咱们身无长物,那店家未将主意打到你我二人身上。只不过被盗的那对兄弟却不是个好相与的。看来那店家是有苦头吃了。”
早在昨日入住之时,元爷爷便说入了夜只管睡觉,不管其他。没成想竟是早就察觉到店家有古怪,元姒不禁好奇,想要问一问缘由。
元爷爷进了屋,屋外尽是闹哄哄的县衙差役和前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素日里便叫你多留心,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可见你将爷爷说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先前这店里的女主人来接待,你只一心与她说话,还能顾及到旁事?”
元姒有些脸热。是了,昨日在城中转悠了一日,只觉口干舌燥,脚痛腿乏。进了车店,又全部被女主人的热情好客吸引去了注意力,哪里还想着提防。“爷爷莫恼,总总是我年轻,还有好多事都不晓得。若不是爷爷在此多担待,只怕我也要着了那店家的道了。爷爷也快些说说,如何看出那店家的古怪来?”
女儿家的娇顽,搁在平时,元姒必定不屑使用。到了古代之后,虽有一副童身,但心智却是成人。元爷爷是真拿元姒当亲孙女看待,只是亲孙女走失多日,归来后竟像是变换了一个人似的,与自己再不亲近,反倒是独立,更为通晓事情。但哪里比得过软软糯糯跟在自己身边撒娇憨顽的,更令人舒心。元姒常常见到元爷爷有时无故会盯着旁人家的女儿撒娇,饶是元姒再迟钝,也发觉处症结所在了。无奈之下,只得将压箱底的撒娇功夫使了出来,那番惺惺作态,比当年在孤儿院时处处与人使计耍心眼儿还要累。
现在一见到亲孙女又露出熟悉的娇顽女儿态,元爷爷心中不禁感叹,到底四丫头先是自己的亲孙女,其次才是振兴元家的希望啊!这让元爷爷也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之前逼迫太甚,让四丫头才收起了娇顽的性子?
元爷爷被哄得开心,“自打一进门,我便观察过。此间店家二人身材得宜,男主人更是一身短打装束,干净利落。元氏自来就有相人的功夫,因此只需一眼,我便可知那男店家小腿强壮,下盘稳当,一看便是研习轻功的行家里手。女店家浑身虽瞧不出是练功夫的,但你可否注意到女店家的双手的食指与中指上俱有陈年烫伤,且这四指颀长。三教九流之中,有一门曰盗。门下弟子自小便会修习‘火中取栗’、‘热油淘沙’的功夫,以此来锻炼手上功夫,保证盗物于无形。经年修习此功,自然会使得食指与中指较常人有异。故此,我才发觉出古怪。”
元姒细细回想初见店家时的情形,倒还真与元爷爷所说相差无几。“爷爷都说这店家是行家里手,这般还能叫那客人发觉,想来那客人也不是一般人。”
“自然是不一般,不过这也与我们无关,只管休息好了,今晚去齐家吃流水席罢。”
屋外闹哄哄的声响小了一些,男店家在出事之时便使了轻功遁走,只留了女店家被客人抓了个正着。那些差役只押了女店家回转衙门,那对兄弟客人作为原告,也随着差役前往衙门。众人见热闹散场,也就各自回转家门,只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往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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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嫁习俗,自古有之。除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讲究佳偶天成、天时地利。早前的纳吉、问名、下聘等礼节都一一圆满了,今日到了热热闹闹办亲事的时候,更是要讲究选定吉时。
都说“结婚”是要新郎在黄昏时刻将新嫁娘迎进家门,再经跨火盆去除晦气,怀抱五谷喜迎贵气,迈马鞍出行吉利,这才能被引到喜堂里拜了天地,送进新房的。等到回头夫妻二人揭了盖头,喝了合卺酒,行了敦伦之礼,也是万万不算完的。第二日还要去宗祠里拜过列祖列宗,敬告祖先,孙辈已然成家,再将新嫁娘的名讳载到族谱之上,这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娶了新妇,嫁了新郎。待到三朝回门过后,好好养大的女儿便成了旁人家的新妇,与母家却是外人,万事都要以夫家为先了。
方安晏刚一起身,就听到齐家上下闹哄哄的。方南风站在荣宁堂的院子里,想来也是被吵闹声惊醒了。
“少爷,我刚打听了。这个齐家为了求娶张家新妇,嚯,好大的手笔,单单是聘礼就总共抬了七个箱笼,还不包括旁的零零碎碎的玩意儿。单单是一个广元县,出手就如此豪奢,这要是到了清河郡去,没有几百万两的聘礼,怎么好意思求娶?”方南风也有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还是当年方南风跟随方安晏去凤霞关之前,家中给定下的亲事。方安晏轻笑,“菀姑娘与你自幼青梅竹马,你家中情形如何,他们又岂能不知。再说,就算你真抬着几百万两的聘礼求娶,你那个娘子只怕出嫁那日,不仅将聘礼悉数带回你家,自己还会准备好更多的嫁妆,往后全都交给你保管。说到底,还是你稳赚不赔。”
方南风算是方家的旁支左系,虽与方家沾了亲,但与方安晏正脉出身到底不同。若论亲戚,方南风还须叫方安晏一声弟弟,但方南风当年毅然随着方安晏在破天骑安身,两人就成了过命的兄弟,倒是比方家任一个亲兄弟都要亲厚了。
说到方南风的未婚妻,方南风平日里瞧着挺稳重的人也有些不自然。“菀妹妹十分贤良,我也是敬重她的……”
方安晏就瞧不得方南风这副样子,“好了好了,知道你与菀姑娘情感甚笃,你也不必整日挂在嘴边。闹心得很。”说罢,索性整了整衣袍,“一个你,一个齐家娶妇,倒不如上街溜达溜达,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方南风岂会放方安晏一个人出门,夫人交代过,必须要无时无刻的守在少爷身边,少一根汗毛都要拿他是问的。
“少爷,那你好歹披件衣裳再走,今儿瞧着是要落雪的。”
春季落雪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古代没有那么多工业污染,废气废料,温度自然就比不得现代那么高,“倒春寒”十分常见。元姒走在街上,天阴沉沉的,瞧着是要落雪的模样。
“也不知道要是落了雪,齐家还摆不摆流水席。”元姒暗自嘀咕,与元爷爷在齐家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上坐下。主人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说话做事俱是慢吞吞的。茶摊上已经坐了一桌,元姒与元爷爷便敛衽择了另一处桌椅自坐了。
老者含笑着上前,“二位想点点什么?老汉这里有茶有果子,一人只需两文钱。前头还有会唱词的女先生,若是二位想听,五文钱一曲。”
话音刚落,先前那桌客人便嚷嚷开来,“店家,续茶!我们还点了两三样茶果子呢?怎么还不拿来?”老者转头高声应了句“这就来”,又回转笑道,“二位?”
元爷爷从怀里摸出四枚铜板,“那就一壶茶,再来一样你这儿最好的茶果子。听曲倒是不必了。”店家点了点头,“那二位稍候,茶和果子这就来。”
先前那一桌的客人似有些不耐,与老者说话也是骂骂咧咧,十分不敬。老者不以为意,只笑着添了茶水,又盛了两三样儿的茶果子,送了过去。
元姒看罢,收回目光,正好碰上元爷爷似笑非笑的眼神。“可看出什么?”元姒不禁讶然,暗道元爷爷果然是长了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竟是什么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知觉。
还未来得及开口,茶摊上竟又飘然而至了两位客人。“这里没人坐吧?若是两位不嫌弃,能否一起同坐,饮杯茶?”来人声音清越动听,元姒转头看去,不期然撞进了那满是笑意的眼眸。元姒愣怔了半刻,仿佛神魂离体,此时才悠悠归回原位。
“方……恩公!”好不容易将“主任”二字憋了回去,只能生硬的转到了“恩公”的称呼上。眼前的二人不是旁人,不正是之前元姒被拍花子掳走,追了许久才将人追回的方安晏,还有方南风。
元爷爷不晓得此事,就只见一位面相周正的男子,正上下打量着自家孙女乱瞧,皱了皱眉,“四丫头,这是……”
元姒忙将那日方安晏与方南风救她的事情与元爷爷说了,方安晏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瞬红了脸庞,“啊,怪道瞧着姑娘眼熟,原来是将我认作他人的那个姑娘。不知姑娘可寻到那个叫主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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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作者:安排上了,剩下的就看侯爷的Freestyle。
方安晏:真是羞skr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