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绑架。
突如其来的潜入。
突如其来的拥抱。
以及新的君王的诞生。
林德难以想象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就在不到四个小时之内全部发生了。他本以为自己4年,甚至40年,400年都不会正面接触到人类的君主,也不会看见人类的加冕仪式,但事实上,这些他从未料到的事情却早就已经毫无保留地发生了。自然而然,林德也认为自己快要疯掉了。
莫琳注视着眼前金发的少女。她的双肩似乎在微微颤抖着,旋即两只手交叉地握住了肩膀。魔王也感觉到了,今晚的风儿有些喧嚣,于是他便脱下了自己刚刚披上去的外套,然后搭在了少女的身上。
“谢……谢谢你。”
少女的感谢声微弱地就像是他的呼吸一般。
“你不需要给我道谢。”
莫琳很想说出那句“不用客气”但不知怎么,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冷冷的一句“你不需要给我道谢。”
“那个,那个。”少女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子。
“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听见的。”
“呼~那真的太好了。”
“你想说什么。”林德将脖子扭转九十度,通过枝繁叶茂的树丛中的那一丝缝隙窥视着外面。外面冷清的就像是上了一层霜一般,只有微弱的灯光孤寂地闪着。看来确实没有人追到这里。如果真的追到这里的话……
“那我就可能准备第二次绑架了……”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做法,但如果真的那些人从餐厅里追了上来并发现了他俩,林德无疑会被当做是绑架犯。如果不是绑架犯,起码也是唆使犯。
“你为什么会从哪里跑出来。”林德扭过头问道。
“喂喂,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啊!”
“怎么说,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从哪里跑出来吗?”
“……不想。”
“啊啊啊?你开玩笑吧?本小姐的经历那么有意思你居然不允许我分享?你的意思是不是只准你来将你的故事了?”
“啊不不不不不,你说你说……我还是闭嘴的好了。”
林德活了这么久,身经百战,见多识广,可是唯一一样她不明白的东西就是少女心。他已经认为这是唯一一样他弄不懂得东西了,没想到现在又多出来了一样,那边是女孩子的心思。刚刚还在他怀抱中哭泣的异常无助的那个少女现在又变成了强势的大小姐。而且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被带了节奏。
“诶,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你听好了,虽然我们都不互相认识,但是……”
“喂喂!怎么把我忘记了啊!”尽管莫琳这一面的人格分外的文静,但实际上他和林德这一面人格都具有“讨厌被别人忘记或者是想不起来”的奇妙设定。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个恐怖分子,恐怖粒子……你的名字是……你的名字是……”
“莫琳!”
“啊对!你的名字是莫琳!莫琳小姐!啊哈~这不就猜对了嘛?那么我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吗?”
“……请。”林德强行压住了内心的怒火。毕竟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少女,应该说是一位公主。在林德的印象中,公主或多或少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因此,公主病这个东西自然都会像个魔咒一样缠绕着她们。要更实际地说一点,林德可以就地解决这位公主殿下为什么呢?因为自从圣战开始以来到现在,魔族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在索罗亚斯德帝国的领土上,并且,索罗亚斯德一世那个老东西还贡献出了一批批勇者,就连讨伐林德的哪一战他都有亲自参加过,所以,怨恨和愤怒就这样一点点累积,但有一点点被林德按下,直到今天,他见到了这个帝国的新一任接任者,并且还是在这种四周无人的情境下,并且对方手无寸铁,还是个女孩子。
虽然说起杀心确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但是,以防后患,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少女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笑容。
而另一边的林德,则悄悄地将右手藏在了身后。“我想让她没有痛苦地离开。”林德这么给自己解释道。
尽管手段可能会异常残忍,但只要受害者没有痛苦,怎么样都好。
“宽恕你的敌人。”林德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么一句戒言,当然,也是诺斯费拉图一族的长老们告诉他的。
“我的名字叫做菲德莉斯。”
“菲德莉斯……?真是个好名字啊……但可惜。”林德快速地深呼吸了一次,然后闭紧了双眼。
然后猛然转身。
【砰~】
沉闷的撞击声从林德的拳头上传来。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家伙应声倒地。
“差点就被发现了……”林德不屑地擦拭着拳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闯入者。
在别人说话时不要去打断别人,这是基本礼仪,虽然林德自身的动作也确实有些过激了,但这也是无奈之举。魔王转过身去,看着脸上写满了惊诧二字的少女。
“请继续你的自我介绍。”像是没发生什么一样,林德微笑地面对着眼前的少女。
“我……我叫菲德莉斯,索罗亚斯德-菲德莉斯。请多多关照!”
自称是“菲德莉斯”的少女向林德伸出了右手,表示自己的友好。
林德看了看刚才击中闯入者的右手,仿佛有些可惜似得,但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很高兴认识你,菲德莉斯……小姐”林德的脑子在此刻转了转。幸好没有说出公主,或者是女皇,不然自己刚刚潜伏进去的事情就暴露了。
“嗯嗯,也很高兴认识你呢,莫琳小姐。”
“你不是说要给我讲发生的事情吗?不妨说来让我听听?”
“啊~那种事情……”
“嗯?”
“我果然还是,很受不了呢,很想快速忘记。”
“说出来吧,说出来总要比憋在心里会好很多。”莫琳安慰着菲德莉斯,同时林德也想得到更多的情报。
菲德莉斯长叹一口气,接着将身子靠在了一颗大树旁。
“你知道吗,我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公主。”
“嗯。”
“你知道吗,我即将成为这个国家新的君王。”
“嗯。”
“你知道吗,我即将背负许多我难以想象的沉重责任。”
“嗯。”
“哇啊!你不要一直嗯嗯嗯了好不好呢?就不能换个语调吗?”
“嗯。”
“诶诶诶……真受不了你,莫琳小姐。莫非你是那种身经百战后特有的风雨不惊吗?”
“嗯。”
“我,我,我真是无话可说了。那么好吧,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嗯。”
“嗯?”菲德莉斯一脸疑惑地看着莫琳。
“嗯?”莫琳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好吧好吧~我就当你在玩模仿游戏好了,只要不妨碍我的话,那么我继续说下去咯?”
“嗯。”
——大约两小时前。
“这家位于住宅区中央的特殊餐厅名字叫做“皇室宴所”是一家极其隐蔽的,专门用于贵族商讨会议和进行聚会,以及用餐的地方。而今晚,就在这里,一场不怎么盛大的加冕仪式即将展开,那边是索罗亚斯德帝国的第三代君主——菲德莉斯女皇的加冕仪式。这场加冕仪式只能说来的太过于仓促,并且让人措手不及,因为谁都不会料到,伟大的索罗亚斯德二世竟然会死于疾病,也更不会想到他的继任者,他的唯一的女儿也只有仅仅的十七岁。一个伟大国家的正常运作必须要有好的管理者,诸多人才也不能群龙无首,这边是加冕仪式如此仓促的原因。”
“在挤满了索罗亚斯德帝国的皇室和上层社会,以及贵族的华丽宴会厅中,菲德莉斯身着礼服,站在了最显眼的高台处,台下众人的呼喊声夹杂着礼乐。17岁的少女毕竟还是懵懂的青春期,哪能受得了一下子将要面对的这么多的沉重的背负呢?于是,面对着大教主手中即将戴到自己头上的皇冠,面对着台下的众人,她,菲德莉斯,索罗亚斯德帝国的希望,准女皇,当着众人的面,从高台一边的窗子上跳了下去,不知为何,他感到胸闷气喘,眼泪也不自觉的涌了上来,腿脚也不听使唤似得跑到了道路边的树林中,在树林中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之后想也没有想就扑了上去,然后便有了现在我讲述的这段故事。”
菲德莉斯在说完之后轻松地伸了一个懒腰。“我讲的如何?”还不忘追加到这么一句话语。
此时的林德已经可以说是哑口无言了。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公主,应该说是从未见过这样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公主。是啊,林德走过许多地方的桥,淋过许多地方的雨,看过许多地方的云,但就是没有见过……
这么不懂事的人。
“噗……我觉得……我觉得……”不知为何林德又开始笑了起来。
“啊?你觉得什么啊?”
“我觉得你为什么不去写小说啊?“
“啊?你说写小说吗?诶诶,你还真别说……我……”
“够了够了!话题结束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你接下来该去哪里这个问题吧!”
林德终于停止了发笑,说真的,如果你想保持风度,就不能笑,但你如果不笑出来,就会非常难受,因此,憋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就对了。不过要说回来林德能让自己停下来的原因全要归功与他的右手——她一直用右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虽然差点没撕下一块肉来。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笨~蛋!”
“啊?”刚从憋笑中解脱的林德似懂非懂一般脱口而出这么一个字。
“我是说你!与其担心我该去哪里,你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该去哪里吧?”菲德莉斯一脸坏笑地问着林德。
“哦,这个啊?天台。”林德像是胜利一般露出了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
“你你你你?你没开玩笑啊?你又要去天台思考人生嘛?”
“大概是吧。”
“……我想你理解错了吧!我的意思是今晚你要去哪里!哇还有那个大概……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
“我无处可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无家可归?”
莫琳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菲德莉斯的脸上居然多出了一丝同情。
“居然还会有人怜悯我……真好玩。”林德从未见过有人对他露出过一副同情的样子,但唯独怜悯,倒是有见到过。
“那么,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莫琳反过来问道。
可就当魔灵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菲德莉斯脸上的表情从同情变成了苦恼。
是啊,都已经从现场跑了出来了,现在回去也不方便给那些人解释。“皇宫离这里很远的……”
“我能送你过去。”林德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拯救自己的同时也不忘记拯救失足少女,这才是一个绅士该具有的风度
“你进不去哒~我保证,你只要皇宫的围墙,下一秒你说不定就会变成马蜂窝了呢。”菲德莉斯的语气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一般,不过林德却认为她不是在开玩笑,毕竟是一直生活在皇宫里的公主。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今晚无处可去了吗?”
“啊啊啊你这个人呀!本小姐今晚无处可去需要你说出来吗!我的意思是!本小姐今晚想体验一下一个流浪者是怎么过夜的啊!”
“这下完蛋了……”林德在内心中苦叹一声。以内她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已经发生了,他和这位菲德莉斯小姐也产生不必要的瓜葛了,而且更糟糕的是,今晚的天台可能要有两个人了。
不过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这家伙为什么还是个傲娇啊?!’。林德的内心发出了绝望无助的呐喊,不过,除了莫琳之外,没人听得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