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面对天宫月时说的话,其实并不全是谎话。
我确实感觉,在天宫月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我说不上那是什么。很奇怪吧,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但这种说不明白的感觉,似乎又让我无比怀念,我非常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感觉。
就在刚才天宫月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忽然又有了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
所以我一直盯着天宫月,想得到答案。
没有了,现在的天宫月,真是一点那种感觉都没有了。
此时正大大咧咧坐在桌子对面,对我做的萝卜大餐狼吞虎咽的天宫月,完全不像是个神仙,更像是一只饿了三天的会使用勺子的山地大猩猩。她的长相帮她挽回了不少尊严,使她尽管摆出这种吃相,也不会让人觉得这画面有多么不堪入目。
虽说,我也不过是炒了一盘多放了些萝卜的炒饭而已。
现在天宫月已经脱下了披在身上的大长袍,可能是为了方便吃饭吧,毕竟那件外衣袖子还是挺大的。
褪下外衣的天宫月,也显出了她玲珑的身体。
简单地说,就是那种刚刚开始发育的小女生的体型。
啊,我在想些什么。
“你慢点吃啊,没人跟你抢……”我一边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一边说道。
我这盘也是炒饭,不同的是一点萝卜都没有。
我最讨厌吃萝卜了,我也不知道这个天宫月怎么这么喜欢吃萝卜,也许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吃萝卜才会被她追杀吧。
话说,神仙也还需要吃饭吗?因为肚子饿就突然晕倒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我才……没有……”
哇,吃相真是太难看了,你倒是把嘴里的咽了再说话啊。嘴里全是饭,还要强行反驳我,结果喷得到处都是,还有不少口水喷到我脸上。我连忙拿来纸巾,到处擦拭着。
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竟然和刚才扬言要杀我的神仙,坐在一起吃饭。
其实,我也是想用这一顿饭趁机讨好一下这个神仙,毕竟我对我自己的料理技术还是颇有自信的。但愿这从小跟叶子姐学来的技能,能够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哼……区区凡人……”天宫月使劲咽下了嘴里的饭,嘴角带着饭粒说道,“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
“哈,谢谢夸奖。”
“就是,萝卜太少了。”
“……这还少吗?”
我已经把我冰箱里所有的萝卜都放进去了。
刚才已经说了,我不喜欢萝卜,这半块萝卜还是上次叶子姐来看我时,强行塞给我的,说是让我不要挑食多吃蔬菜。我也试着自己切了半块做着吃了一次,不是我水平不够,是那味道我真的受不了。
农民伯伯的粮食就这样被浪费了。
“还需要,努力……我可以跟狱宫的人说说你这方面的优点,让你在下面少受点苦。”天宫月打扫着盘子里最后一点萝卜渣说道。
“呃……”
前提是还要送我下地狱吗喂?给条生路啊大哥。
然而,我现在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再说什么,也只不过是拖延些时间,这种生命的延续,毫无意义。
这样想着,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唔……你不吃了吗?”天门羽盯着我,又看了看我手边还剩下大半盘的炒饭,直接就拉到了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你问之后能不能等我回答了再拿走?
虽然很想反驳,但想想自己也是快死的人了,也就不想跟这个家伙计较了。
都说吃顿好的好上路,这个神仙倒是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啊,好的全都自己吃了。
看着天宫月那么悠闲地吃着没有萝卜的炒饭,我只能干看着,想着还有没有什么活命的可能性。
我注意到,天宫月身上缠绕着的披帛,就是那个仙罗羽衣。
刚才还变成各种兵器来刺杀我的羽衣,现在安安静静地绕在天宫月的身上。羽衣没有被绑住的那一端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一会儿钻到桌下,一会儿又升到半空,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到处跑着玩。
羽衣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在空中转了几圈,和我对视了起来。
如果,那东西有眼睛的话。
还真是奇怪的东西,这应该是这位神仙大人的某种法宝吧?看着拥有这种东西的神仙在自己家吃饭,才慢慢明白,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太多自己不懂的东西啊。
“我说,就一定要让我死吗?”
我才十六岁啊,过几天还会要过十七岁生日呢,还是个孩子啊。
“不然呢?”天宫月放下盘子,拿起纸巾一边擦嘴一边说道,“我都给你安排了那么多姻缘了,全都被你自己扯断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杀人嘛,但你实在太碍事了。”
我在犹豫。
要不要告诉她,她擦嘴的那张纸巾,是我刚才擦桌子的。
算了,现在可是在谈论我的生命。
“我怎么知道是你安排的……而且……”
我也不想拒绝那么多啊。就因为拒绝了那么多女孩子就招来这种杀身之祸,怎么想都很奇怪。
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嘛。
给我安排的,也就是那些向我表白的女孩子,我一个都不认识啊,明明我身边就有……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这种等级的神仙,怎么可以随便以真身示人。”
“你现在不就在我面前。”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嘛。”
“又绕回来了……”
怎么说,我都是死。
仅仅是拒绝了几个女生而已,就惹来神仙的追杀,这个世界是不是不会好了?
而且,我出于拆散情侣的目的“撮合”而成的那些情侣,因为和神仙安排的姻缘不一样,也成为了我要死的理由之一,怎么想怎么荒唐。
“有什么喝的嘛?”天宫月问道。
“冰箱里有……苏打水,或者你想喝咖啡的话,可以给你现泡。”
但是,我为什么要给刽子手端茶倒水。
“唉,想想你们凡界也没有那个,就水好了,在哪里?”
“厨房的凉水瓶里,我去……”
“不用了。小羽。”
刚才还在和我对视的羽衣,“嗖”的一声从我耳边略过,不用几秒就带着厨房里的水瓶和杯子回到了这里。
天宫月根本没动手,羽衣就那样自己把瓶里的水倒入杯子里,将水杯送到了天宫月的嘴边。
“唉,有一件这样的羽衣,还真是方便呢。”我不经意地调侃道。
“其实也不是啦,这羽衣脾气暴得很,经常不听话的。你看——”天门羽举起她的左手,抖了抖大袖子,露出手腕,“如果不这样绑着它,它早就跑了。”
“唉?还有这种设定啊……”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把这么难用的东西给我。等我转正升职了,肯定换个好用的法宝,到时候这玩意就是个擦桌布——唉呀,你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你都说人家坏话了,还不让人家反抗吗?
羽衣大概是故意的,轻轻一抖,杯子里的水就全倒在了天宫月的身上。
虽然水量不多,但天宫月身上的衣服因为刚才在浴室还没有完全干,所以该透的地方还是透的。羽衣突然来这么一下,再加上天宫月褪下外套,天宫月身上的衣服可以说更透了。
等等啊,怎么感觉这家伙,里面什么都没——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对不起还不行吗?”
不知怎么,天宫月非但没有和羽衣干起架,反而开始向羽衣道歉。
刚才在浴室的时候,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别闹啦,”显然,羽衣还是不搭理天宫月,“一会儿杀那个凡人还要靠你呢啊。”
嗯?
杀我一定要靠羽衣吗?
其实我一开始就奇怪,明明天宫月会那么厉害的超能力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反而要用羽衣变成的冷兵器来攻击我呢?又为什么面对楼之破的时候,就突然使用超能力了呢?
“我说,实习月师,”我试探地说道,“为什么杀我,就一定要用羽衣呢?”
“唉,也不是啦,”天宫月没有看我,依旧在那安抚羽衣,“一开始的话,我亲自动手也可以,但我不想浪费嘛。”
“浪费?浪费什么?”
“我们神仙下凡的时候会被施加一定的限制,毕竟如果以完全的状态降临,会对凡界造成很大的伤害。对我来说,限制就是,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三次法术。然后呢,刚才我教训那个阴阳士小姑娘用了一次,用羽衣构筑幻象算一次,把小姑娘弄睡也是一次,所以今天我已经没有法术可以用了,只能等到日出才能恢复。我们神仙又不能用你们凡人的东西杀你们,那样是无法直接抹消存在,会对凡界产生一些影响,所以就只能用羽衣——唉呀我好像一下说太多了!”
说了足足二百字左右的设定,你才想起来你说漏嘴了吗?
天宫月使劲捂着嘴,但也为时已晚。
感觉,找到机会了。
我的眼睛,在发光。
一天,只能使用三次法术?
这种法术,已经用完了?
不能用凡人的武器杀人,现在只能用羽衣才能干掉我?
什么神仙,什么月师,拜倒在我的奸计、不,妙计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