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脖子上挂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而此时，我的思绪已经变成回忆杀模式了。
不过，不用太担心，会议不会太长。
那是我刚来到岚月没多久，发现了月下社的秘密之后的事。为了测试月下社的信箱，我也做了很多实验，也反复投过几次空白的信件到信箱里。就是这样反复无意义的实验，我才能掌握信箱的诸多“规则”。
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期间我也依旧被身上的诅咒困扰，变得无法随便接近女生。
那个时候的我，应该算是心灰意冷，或者说进入自暴自弃模式了吧。
于是，有一次测试，我并没有使用空白信件，而是写了一些内容进去。我自己都觉得当时的我很可笑，但可能人的心境确实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为，让他去做看似很傻的事情。
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大概写的就是，“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可以和我白头偕老的那个她”？
写得还有点文绉绉的，现在想想都想打死自己。
不过，当时的我肯定是认为，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会看到这封信，没有人会收到这封信，那我在这里面随便写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将信件投入旧月下社门口的信箱后，我就趁着夜色回到了教室。
当时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刚回到教室的时候，我发现教室的窗户没关，所以我还特意去把窗户锁上了，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我的座位。
本以为，我的课桌里会有我自己投过来的信。
结果，课桌里空无一物。
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又仔细检查了其他课桌，确实都没有找到那封信。
我以为我发现了华点，几十次测试都没有出过错的月下社信箱，竟然也出现了把信件弄丢的情况。
为了再次做测试，我回到了旧社团大楼。当我打开信箱的时候，却发现我刚才寄出去的信，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果然是bug了吧。”
我拿出那封信，本没有打开查看的打算。
但我却注意到，信封明显变皱了。
虽然这个信封我用了很多次，但我很清楚的记得，在我把信封放心信箱的时候，信封还是很平整的。
觉得有些奇怪的我，还是打开了信封。
我本没有附一张空白的纸，但信封里明显是多了一张纸。
拿出第一张纸，是我之前随便写了几个字的信纸。
另一张纸上，就写着这样一行字。
“最终会和你一起白头偕老的那个她，是见过你母亲的人。”
这些字是用打印机打印的，很明显是有人提前准备好了放在这里的。
因为，从我把信放到信箱到我拿出信之间，总共没有十分钟。
难道说，有人知道我会在那晚测试的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吗？
而又是谁，知道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后，特意准备了这个答案？
“白头偕老”，这种蹩脚的用词，竟然也被完完全全预测出来了？这封信的回复，很明显就是针对我的问题的。
他（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为什么是见过我母亲的人？见过我母亲的人应该有很多吧？
而且，现在的我都忘记母亲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了，那我该怎么去找这个见过我母亲的人？
不，说到底，这肯定是恶作剧吧？怎么可能有人用这么诡异的方式预言我的另一半？
虽然当时我并没有想把这个回答当回事，但在那之后，我却总是止不住想要去思考这个回信。万一那上面写的是真的呢？如果是见过我母亲的人，我母亲是在十年前死的，那信里所说的那个人，现在一定已经是十岁以上了吧？
想到这还有点失望。
我身上还有着吸引妖怪的莫名其妙的诅咒，就算我真的找到了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吧？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知道月下社的事情？
王母却回答了我，除了我和天宫月之外，就连天宫里，也没人知道月下社的事。
那……到底是谁，写的那些？
王母竟然还说，那信上写的就是真的。
“喂，喂，攸月，攸月！”
“啪”的一声，一个一饼打在了我的脑门上。
“啊！”
被麻将砸中，还是非常疼的。
“给我把麻将拿过来，顺便把你脖子上挂的东西给我看看。”王母挥着扇子说道。
“哦……”
回忆基本就到此为止了。
“你啊，别想太多了，”王母在我走到她身边后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
“唉，就算你这么说……”我把一饼放到了王母的手上。
“还有这个。”王母拿着扇子指了一下我的胸口。
“啊？你竟然还想要我的肉体？”
“我是说你胸前挂的东西。”
王母看上去应该是很擅长吐槽的角色，实际上她对我的话完全没有吐槽的意思。
“唔……”
我脖子上，确实挂这个东西。
之前说过，因为脖子上被这个东西占了地方，所以楼之破给我的玉饰我平时都是绑在手上。
只是，我脖子上挂的这个东西，基本没人知道。我平时也不把它挂在外面显摆，还特意选了和肉色相近的绳子挂着，免得被人发现了。要知道，总有些熊孩子，看你挂着东西就会趁机揪出来。
而第一次见面的王母，却一眼就看到了我这个东西。
“怎么了？”
“这不是问题，是要求吧？”
“是，怎么了？”
“……没什么。”
我还是听从王母的指示，将那件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孩子手掌大小的圆形玉盘。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东西，和盘子类似，整体成一个弧形，边沿微微凸起，但又太小，不像是盛放东西的器皿。我平时就称它为淡黄色的玉盘，反正只是戴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这东西……”王母翻看着玉盘，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戴着了，好像……”
“好像？”
“好像……”
好像，想起了什么。
这东西，好像……是我从一个人那里得到的。
“月……这是给月……的……奖励哦……”
断断续续的声音，和模糊不清的面庞。
这东西……为什么……
为什么……
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为什么……
我发现我自己好想那个人……
为什么……
想那个人会让我……想哭……
“月……”
我忽然感觉世界变得一片空白，各种片段在我面前闪现。这些片段，全都和那个模糊的面庞有关，却又没有一个可以看清那个面庞。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给你。”
大概是王母，才让我清醒过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两侧的脸颊，已经划出了两道水痕。
“我……我这是……怎么……”我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机械地接过了王母递过来的玉盘。
将它重新戴到了脖子上。
“……”王母只是多留意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接着很快就扭头，低头继续打麻将去了。
“……”
我也没有说什么，一边用力擦着脸上的痕迹以及红肿的眼睛，一边回到了座位上。
小青也在注视着我，但同样没有说话。
“好了，你可以走了。”王母低声说道。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三个问题，三个回答。
而问完这三个问题，回答完这三个问题，我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刚来时的那种轻松荡然无存。
这就是王母的目的吗？
不，就算这三个问题都问完了，三个回答也回答过了，我还是没有明白王母的目的。她到底想知道什么？难道她把我叫来纯粹只是为了耍我吗？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有问题想问。
“怎么了，还不走？”王母继续低头打着牌说道，“小青。”
“是。”
小青站起身，意思是送客了。
我缓缓站起身，但并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三个问题你已经问完了，不能再问了，走吧。”
“不……我一定要问，我还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你再回答我一百个问题也没用，我已经没有要问你的了，三次机会也是你自己用的。一切都符合规则，我有什么义务回答你多余的问题？”
“可是……”我用力攥了一下右手。
此时的右手，正放在胸口，正隔着衣服攥着我刚才拿出来的那个，玉盘。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是我太蠢了。
现在赖着不走还要问问题的我，也一样蠢。
但不管怎么说，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机会，我一定……一定要问出来，一定要得到答案。
“唉……”王母缓缓抬起头，看似慵懒，但眼神却非常明亮，“怎么，非要问？”
“非要问。”
“唉，那好吧。”王母说着，“哗”的一声推到了自己面前的麻将。
一套漂亮的四暗刻。
“走吧。”王母挥了挥扇子，其他人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听从了命令，一齐站起身离开了隔间。
“问吧，”王母也站起了身，“不过，作为交换，你要替我完成一件事。”
“完成一件事？”
“嗯，等你问完了我再告诉你。”
“……”
王母说着，笑了起来，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麻将桌。
麻将桌就直接消失了。
王母这……果然是在套路我。
我感觉，她这一步步就是要引我问出第四个问题，而她的目的，也不是那三个问题，而是这一个要求，要让我替她做一件事。
我不明白有什么事是必须找我完成的，她叫我来直接跟我说不行就了？她作为神仙，用生命威胁我的话，我肯定还是会做的吧？
嗯……难道是因为我躲过了生死劫，现在就算是王母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虽然感觉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为了问出第四个问题，不管什么要求我也会答应。
“可以。”我又用力握了握胸口的玉盘说道。
“哈哈，很好。”王母突然仰天一笑，向后一坐。
这一坐不要紧，周围的一切都突然开始变化。
刚才还又脏又破的麻将室隔间，突然变得金碧辉煌起来。虽然大小还是原来的大小，但却让人感觉这不是人间会有的景色。
一阵雾气猛地从王母身后围了过来，将王母包围起来，完全看不到王母的样子。
接着，雾气突然散向了整个隔间，让隔间瞬间变得雾气环绕了。
真的就像是，如临仙境一样。
雾气散开后，王母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而我除了睁大眼睛看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黑色的华丽古袍上镶嵌着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大凤凰的周围还有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珍奇异兽，但在那只大凤凰之前都只是陪衬。头饰是无法形容的华丽，就像是一座微缩宫殿伫立在了头上一样，金色的瓦砾闪闪发光，让人只敢看不敢靠近。
只是王母的脸，我看不到。
总有一团雾气聚在王母的脸前，无论我怎么眨眼都看不穿那雾气。
“别看了，”小青说道，“看不到的。”
“哦……”
“攸月……”
王母那仿佛来自于天宫大殿的庄严声音想起。
这跟刚才那个抠着脚打麻将的王母，完全不是一个人吧！自带回音啊！
“问吧，你的第四个问题。”
“……”
我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王母为什么会突然变身。
虽然被这一下给吓的差不多丢了一半的魂，但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
“我想问……”
“说。”
王母的天音，严肃庄重却又沁人心扉，本来很难问出的话，似乎也能够顺畅的说出来了。
这就是王母吗？
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
“王母……大人。”我微微鞠了一躬，说道。
我本来是想叫王母娘娘的，还好我想起了小青之前说的话，临时改口为了王母大人。
不然，看王母现在这个架势，把我打成灰都轻而易举。
“我想知道……”我直起身子，眼睛看向那模糊不清的脸。
坚定的，问出我的问题。
“我的母亲，是谁。”
……
“你的母亲……”
王母在片刻之后才开始回答我。
“这本是天机，按理是不能告诉你的。”
“什——”
听到这个，我差点骂娘。
扯了半天，你一句“天机”就糊弄过去了？
“但既然答应你了，就告诉你吧。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悟了。”
“悟、悟？”
“你的母亲，是‘抱着月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