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张薄薄的纸片状的玩意儿落在修兹面前的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略诧异地低头打量了几下那个东西,但最终还是没能琢磨透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于是谨慎而凝重地抬起脑袋,盯着来人的双眼。
“这是什么?挑战书?还是有什么机关?”
“是创口贴。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啊,一张纸能有什么机关?”
“切,那可不好说!那你给我这个什么……创什么来着的东西干嘛?”
“诶,瑶瑶没和你提到过创口贴怎么用吗?”
揉了揉还在发酸的手臂,精神还没完全从那场打斗中脱离出来的沐帆像是看到母猪上树了似的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同样灰头土脸,甚至头发都没有怎么梳理,脸上带疤的修兹——看样子回家没少受瑶瑶的气啊。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可怜修兹的遭遇。毕竟那可是自家副会长大人的怒火,一般人想来也是承受不了的。
还是自己家的宝贝好哄啊……会长大人莫名感到庆幸。
修兹闻言,尴尬地转过头去,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啰……啰……啰嗦!我会不会用要你管!我问的是……是……对了!问的是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没错!就是这样!本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创……啥来着的东西怎么用呢!”
“明明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沐帆饶有兴致地环起双臂,一脸好笑地盯着怎么看都是在逞强的赤瞳少年,嘴里毫不客气地吐出足以戳破他谎言的话语。
“吵……吵死了!不就是创……创口贴嘛!本少怎么可能不会念?”
修兹的话顿了一顿,偷偷瞥了一眼桌上那张“纸片”上的字眼,然后故意昂起头来,大声炫耀道。
“刚才只是戏弄你而已!凡人!”
“也就是说,你知道怎么用,是吗?”
沐帆往四周张望了望,最后在靠近修兹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戏谑。这就让修兹非常不舒服了,两眼一瞪,语气不自觉地凶恶起来:
“你很烦诶,我问的是你要给本少这玩意干嘛!给我好好地回答问题,少扯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你真的知道这玩意的用途,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了,修·兹·同·学。”
“哈?什么鬼?”
“这是拿来治疗的,呐,像我这样贴在受伤的地方。”
敛去打趣般的笑容,沐帆无可奈何地阐述着原本对三岁小孩都不需要解释的生活常识,顺便伸出疮痍的手,指了指牢牢固定在下巴左侧的一块创口贴。修兹的表情明显动摇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掩饰,猛地扭过头去,恶狠狠地把在手里握了老半天的创口贴砸了回去:
“我知道!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帆默默从地上捡起了那块多灾多难的创口贴,无语道。赤瞳少年仰起头,得意地露出一侧的利牙,笑容里含着意义不明但看上去非常二的嘚瑟:
“我们恶魔才不需要这种东西。这点小伤,你们凡人恐怕怎么样也要个两三天才能好吧?”
得到沐帆的肯定之后,他更加得意了:
“凡人就是凡人!你听好了,我们只需要一个晚上!”
“哇,那可真厉害呢。”
沐帆淡淡地放下翘着的腿,直起身子,用冷静到让人不爽极了的口吻说出了貌似非常惊讶的话。随后,他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冲着修兹抱歉地笑笑:
“因为自己家里也有一只,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
“总之你还是收下比较好,修兹同学。这也算是我的赔礼了,毕竟那个时候做了不少失礼的事情。不过比赛归比赛,还是友谊第一比较好,所以今后,还请我们好好相处吧。”
重新将创口贴放在修兹桌上之后,沐帆突然站了起来,稍微压了压音量,和煦地笑了笑。不等修兹再从脑袋里挖出什么挑衅的话,他已经迈开步子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只不过在经过修兹的时候,他又弯了弯腰,调侃道:
“就算你不用,万一瑶瑶受伤,也用的上。”
“这……”
堂堂黑魔府的少将军,竟然因为这区区一句话而红了脸,又狠狠瞪了似笑非笑的会长一眼,终于是把那一小叠创口贴收进了抽屉。
“哼,算你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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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中附属学校。教学楼六楼。学生会办公室。
“……正如以上所说,每一次的大会都是为了促进学生会的工作,以及协调学生会能够更好地为流川和流川的同学们服务,是至关重要的。那么我宣布,流川学生会集体会议正式开始!”
临时搭起的小圆台上,负责主持的云终于结束了她长达二十多分钟的开幕词,盈盈地鞠了一躬。
“我说,只是每周一次的例会而已,有必要这么正式吗?”
沐帆端坐在条形长桌的第一个位置,一边悄悄帮打着瞌睡的桂宝披上自己的外套,一边没好气地吐槽道:
“真亏你能每周都准备好完全不同的演讲稿。”
“嘻嘻,谢谢会长大人的夸奖,咱会继续努力的!”
终于结束了酣畅淋漓的致辞,云也终于松了口气,僵了老半天的身体松松软软地陷进属于自己位置的沙发椅中,调皮地眨了眨眼。
“没在夸你。拜托别把你演辩部部长的本事使在这,原本可以快速解决的工作都被强行延长了。”
沐帆更加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发现身边的桂宝似乎微微动了动,又赶紧缩回了手,不吭声了。
“噗,其实只是想早点带女朋友回家吧?别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好吗,帆?”
“绝同志,明天开始的下一周,执勤全都交给你了。”
“等……什……等等,会长大人,不带你这样公报私仇的!”
沐帆冷冷地笑了一声,看向其他面色大改的干部们:
“那你问问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我们坚决支持会长大人的决定!”
异口同声。
“你看,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少年从容地托着脸,和另一侧的盼瑶相视一笑,对着尬场了的绝摇了摇手指。
“群众的眼睛都是瞎的……”
可怜的绝同志欲哭无泪,一脸悲愤地瘫在了桌子上。
“一群没人性的家伙。”
一旁的折没好气地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一个白眼:
“傻不傻,人性能和性命比吗?”
“你们……”
绝一时哽咽,竟然无言以对。这句话,似乎是自己曾经的座右铭来着?现在被自己的名言毒了一口,怎么看都有点自作自受的味道。他认命地拍了拍桌子,一头栽进堆满了文件的桌子上:
“你们继续好吧,我闭嘴还不行。”
咚咚!
非常响亮的砸门声清脆地响遍了还算安静的会议室,硬是把其他人调侃的话憋了回去。沐帆和盼瑶又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现在是放学时间,先不说这么晚还逗留在学校里算不算违反校规。但门口挂着的【会议中】的牌子,应该已经把生人勿进的意思讲的很明白了才对,怎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难道是老师?
在全体干部……除了桂宝之外的全体干部的注视下,沐帆轻咳了一声,提了提音量:
“门没锁,请进。”
砰——
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脆弱的木门嘭地一声炸开了,铁制的门把撞击在贴了墙纸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扰人的脆响。踏着门外空中的暮色,一个头发像针刺一般倒竖的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小修?现在是开会时间,你来干什么!”
看清来人的脸后,盼瑶顿时失了往日的稳重和端庄,拍案而起,失声喊了出口。她对自家的房客可是再熟悉不过,凭他的本事,想要偷听甚至混进来,都是易如反掌。这么大排场地进门来,肯定是要弄点大事件了。
“切,吵死了。至少在外面的时候安静一点吧,女人?”
修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恐惧(what?),坚持了自己平日的作风。满座的人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包括绝和沐帆在内,都打心底觉得。
这家伙,估摸着活不长了!
修兹固然也明白这一点,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下去:
“我这次来,是想向学生会递交社团申请的。”
“什么?那种事情,等结束了找我也可……”
“不,我要学生会长亲自批准。”
修兹的语气难得地稳重,沉的怕人,好像往日的火气全都飞走了一样。沐帆饶有兴致地停下了给桂宝空空如也的茶杯倒茶的手,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哦?申请书写了吗?”
“当然。”
赤瞳少年屈指一弹,一张方方正正的小纸片就像飞刀一样垂直飞向沐帆的面门。当然,会长大人是轻轻松松地接了下来。但当他看到申请书的第一行字的时候,却硬生生地被噎住了。
“哦?”
“沐帆君,借我看看。”
盼瑶见情况不对劲,赶紧接过了从沐帆手里递来的纸条,漂亮的大眼睛也是一凝,瞳孔都放大了些。
【反学生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