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的风浪源源不断地从高高的擂台上、两人手臂交汇的那一点疯狂扩散开来,咆哮着冲下阶梯,近乎席卷了整片操场。每个观众的头发都无一例外,被劲风向后恶狠狠地拉扯着,制服上的钢铁挂件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呜哇——连裙底都……”
“会长他们怎么会……这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来解释一下!”
“连呼吸都……”
有点奇怪。
这家伙……从哪里获得的那么强大的力量?
自己竟然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擂台上,修兹淡淡地眯起双眼,用针缝一般大小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正和自己的魔力搅作一团,不分上下的这个人。原本内心还隐藏着的、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一丝一毫的轻敌,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消散殆尽了。与对方接触的那只手臂表层已经出现了几道不可察觉的裂痕,就像是自己的魔力铠甲正在逐渐崩裂一样,传来令人不舒服的嘎吱响声。
“切,你小子……咸鱼翻身了?”
“刚才不还叫会长来着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沐帆的神色倒没有什么变化,和当初在家里看到修兹的魔力外放时的大惊失色完全相反,他的脸上充满了冷静和从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上齿轻轻扣在下唇上所勒出来的淡淡红痕,暴露了他此刻也并不轻松的事实。大概是平日面瘫惯了,所以才可以轻松地隐藏起自己的无力。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轰鸣,让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鼓膜都嗡嗡作响,全身上下的关节都传来近乎散架的预告。最最严重的,当然是刚刚才分离开来的、两位正在交手的“神仙”,不约而同地干咳了一声,面上透出浓浓的苍白和疲倦。
“切,这才过了几天。你小子,到底从哪里得到的这股力量?”
不屑地冷哼一声,修兹率先环着手臂直起身来,趁着众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爆炸声里,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压低了声线低吼了一声。不过,音量的小并不能阻止他将自己的恼怒和凶恶传达给同样刚缓过气来的沐帆,短短的几句话,无处不透露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不过沐帆似乎没有听清?
“噗咳咳咳……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你也想耍我是吗?耍我就那么好玩吗?”
“你在生什么气啊,我只是没听清而已。”
沐帆无语地望了望对面那位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等等,‘也’?”
“废话!那女人也……咳咳,当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我才没有被人耍过!”
“如果是被瑶瑶的天然呆捉弄了的话,那倒是没什么哦。”
毕竟我们学生会的每一个人都有过这么一段令人难忘的经历……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沐帆还是没有把话说完。这就导致了脾气相当差的某人完全误会了沐帆的意思,把那句善意的劝解听成了嘲讽,顿时怒不可遏,招呼都不打了,直接双腿一弹,纵身猛扑了过来。
然而在这关键时候,疲劳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凭借人类的身体对抗恶魔,就算沐帆的身体久经锻炼,也没办法马上适应这种级别的打架……咳咳,战斗。眼皮稍微沉了沉,视线也随之模糊了一刻,再晃过神来的时候,五根黑得就像浸了墨水的手指已经到了少年眼前。伴随着浮现的,是修兹已经扭曲了的狂笑的脸:
“看本少撕烂你的嘴!”
“啧。”
要跑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如果还能借着那股莫名的力量抵挡一下的话……沐帆来不及多想,身体下意识地提前做出反应,双手不约而同地上举,插在了修兹的魔爪和自己脸部的中间。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招架得住。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他刚想稍微闭一闭双眼,好配合一下现在的这股凝重的氛围(配合?),可没等他开始偷懒,面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万物都像静止了一样,让少年对眼前的一切看得格外清晰。
从自己病急乱投医举起的双手上,有一缕明明没什么印象,却偏偏令自己感到熟悉的白雾正慢慢地透过毛孔渗透出来,渐渐弥漫到视野所及的每一处角落,把面前能看到的一切——包括那只气到炸毛的黑恶魔,全都染成了朦胧的白色,简直就像是置身于仙境之中。
“这是……”
“见了鬼了!”
伴随着两声语气完全不同的惊叹声同时响起,在修兹错愕地瞪大双眼的凝视下、沐帆诧异地挑了挑眉的打量下,以及台下人员不可思议的惊呼下,修兹那只在黑夜绝对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手毫不花俏地正砸在白雾的中心——原本应该是沐帆脸部的位置。照理说应该一触即散的雾气竟然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虚无缥缈的白色蒸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变化,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反而是修兹自己,却抱着微微红肿的右手,一屁股跌坐在几米外的木台上。
这是……怎么个回事?
这些白雾……保护了我?
脑中的疑惑实在太过庞大,以至于沐帆一时间无法理清杂乱无章的思绪。但很快,背后传来的一声焦急的呼喊,暗示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阿帆!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是宝贝的声音!
不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控制不住要笑了……
娇呼入耳,没等回头,沐帆的心里已经不受控制地一暖,脑中充斥着莫名的喜悦。他猛地转头去看,只见少女正站在他身后的台边,满脸惊慌和担忧。不过,与其说是站,倒不如说是趴在台边更为贴切。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她的上半身已经几乎贴在了脏兮兮的木台上,两条裸露在外的玉腿因为长度不大够而在半空中略带无力地踢蹬着。已经染上一点灰尘的双手毫无顾忌地按在台上,小脸因为持续的施力而涨得通红。她看到沐帆回头,脸上的担忧更盛,又踢蹬着朝前端挪了挪:
“呐……阿帆,有听到吗!如果不舒服就认输吧!”
“没事,我好着呢。虽然不知道为什……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为什么自己可以和动用了魔力的修兹不分上下。
以及为什么,刚才自己会毫发无伤。